第二天,李易一到駐地,就挑出百人給了林婉。</br> 他這決定,自然看懵了一群人。</br> 衛兵抗議的眼神對著李易,沒嚷出聲,是因為屁股上的傷還有點疼。</br> 他這是不是太隨性了!</br> 哪有女子領軍的!</br> 對他們的異議,李易全當沒看見,人已經是林婉的了,不歸他處理。</br> “林三小姐,雖然你身手好,但這是駐軍營地,你終歸是女子,侯爺胡鬧,你不能跟他一起。”</br> 一衛兵很肅然的開口,讓李易改主意,他們沒膽子,但只要林三小姐自己放棄,靖安侯總不能再強逼著。</br> 林婉抬了抬眸,走向衛兵,一個手刃劈過去,衛兵兩眼一翻,直挺挺躺了。</br> “下一個。”</br> 林婉平淡出聲。</br> 衛兵齊刷刷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平日明明挺好說話的,咋也這么粗暴了!</br> 近墨者黑啊!</br> 李易要聽到這句,非一個腦瓜子甩過去,少污蔑老子,這姑娘,本來就粗暴!</br> “日日被林三小姐壓的不能動彈,你們心里應該都憋屈吧,現在機會來了,一個個都給我拿出吃奶的勁,一雪前恥!”</br> 李易語氣激揚,鼓舞著士氣。</br> “看見那兩座山了?”</br> 李易手指著百米外,“右邊將是我們的根據地,而左邊,是敵軍,我們要做的,就是拿下對方的山頭。”</br> “帶好兩日的糧,隨我出發!”</br> 給了衛兵一刻鐘準備的時間,李易揚起旗幟,耀武揚威的從林婉等人面前走過。</br> 為了像模像樣,李易給這兩支隊伍命了名,他的是黑騎,林婉的是紅翎。</br> 見眾人視線都在自己身上,李易轉過頭,笑著朝林婉豎了豎大拇指,然后向下。</br> 林婉眸子瞇了。</br> “瞧見了?”</br> “忍得了?”</br> 林婉問底下的衛兵。</br> 衛兵異口同聲,“忍不了!”</br> “那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林婉舉旗舞動,“出發!”</br> 一到地方,李易讓三人燃起炊煙,五人高聲喲呵,其他人則放下背包,帶著弓箭,潛入到對面的山頭。</br> 林婉瞧著上空升起的煙,再聽探子回報,山上極其熱鬧,不時就有哄笑聲,警惕心不由降了降。</br> 讓幾人在山下防守,其他人扎營帳,準備午飯。</br> 就在米糊翻滾,眾人注意力都在火堆上,數十只無箭頭的箭矢咻的飛射而來,看著衛兵身上一個個的黑點,林婉抿了唇。</br> 第一場,還沒正式拉開,她就輸了。</br> 望著對面山頭一縷縷還在升起的煙,林婉咬了咬銀牙,那家伙,當真奸詐!</br> 李易笑著走出,“林三姑娘,承讓承讓,下次警戒心要強點。”</br> “兄弟們,開飯了!”</br> 李易招呼黑騎衛。</br> 紅翎衛在一旁看著他們用自己的飯,一個個氣的直哼哼。</br> “輸了不可怕,怕的是輸不起,你們還有機會。”</br> 走之前,李易拍了拍紅翎衛的肩膀。</br> “晚上別敷衍,記得洗干凈了。”</br> 不是真正的戰場,輸了不丟命,但贏家總要有獎勵,這些日子堆積的臭襪子,可以不用洗了。</br> 林婉看著李易等人揚長而去的身影,低了眸。</br> 兩軍交戰,在實力均衡,條件相當的情況下,打敗戰完全是將帥之責。</br> 而也確實是林婉掉以輕心,疏以防范。</br> “知道為什么我不把你列進懲罰里?”</br> 在離城門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李易勒停馬。</br> 林婉看著他。</br> “在真正的戰場,為帥者,統領的兵馬以萬計,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造成數萬將士枉送性命。”</br> “這是不可能被彌補的。”</br> “你要抗的,就是這種負罪感。”</br> “對將領而言,實際性的處罰,哪抵得上心里的折磨。”</br> “就像現在,你的失誤,導致你手底下的兵忍受屈辱,而你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br> “是否覺得憋屈?”</br> “是否覺得愧對他們?”</br> “沒事,他們會慢慢習慣的,你也會更憋屈的。”</br> 李易悠悠開口,看著十分欠抽,安慰人這種事,永遠別指望李易。</br> 他在最后,往往是補刀的……</br> 林婉抬起眸,“一次的勝敗,從不是終點,我們來日再看。”</br> “駕!”</br> 林婉越過李易,策馬入城。</br> 李易揚了揚唇,那就瞧了,小菜鳥再怎么撲騰,也不可能一夜成鷹。</br> 明天是不是要讓她輸的好看點?姑娘家家的,保不準就心里脆弱了。</br> 晃晃悠悠的,李易進了城。</br> 臨近除夕,都宣城較平時更加熱鬧。</br> “侯爺,唐三公子那里回信了。”</br> 李易一進府門,護衛就在他耳邊稟道。</br> 李易眼簾抬了抬,一時竟辨不出心里的滋味。</br> 將書房門關上,李易拆開信,良久,將信丟進了炭盆里。</br> “穿上試試。”</br> 唐歆見李易過來,拿起桌上的外袍,在李易身上比了比肩寬,臉上是溫柔之色。</br> 李易輕環住唐歆的腰,聲音透著些許沉重,“不用試,一定合身。”</br> “怎么了?”</br> 察覺李易情緒不對,唐歆關切的看他。</br> “唐正奇回信了。”</br> 唐歆微愣,手指不自覺緊了緊,壓下心里的不舍,唐歆一笑,“也好,在靖安侯府雖溫馨,但總覺得像鏡花水月。”</br> “李易,我在大乾等你。”</br> 唐歆深深看著李易,有些話不必多言,李易一日未回,她等一日,一年未回,她等一年,生同寢死同穴。</br> “不會太久。”</br> 李易低頭在唐歆唇上吻了吻。</br> 鼻尖相觸,李易貪戀的不停品嘗唐歆的美好。</br> 將唐歆摟向自己,李易索取著。</br> 擁吻中,兩人靠近了床榻,這一夜,注定不平靜。</br> 浪潮一次次翻涌,唐歆迎合著李易,都說身體比嘴誠實,這話不假。</br> 往日的床第之事,唐歆極為保守,但今日,明顯放開了很多。</br> 撫摸著唐歆柔順的秀發,李易在她眉眼上吻了吻,就這兩日了,唐歆走后,這屋里,就再不會有人留燈等他回來了。</br> 李易輕輕掀開被子,準備下榻給唐歆打熱水擦洗身子,但剛一動,就讓唐歆抱住。</br> 感受她依舊平緩的呼吸,李易輕轉過身,拍了拍她的后背,柔聲開口,“我去打水,一會就回來。”</br>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唐歆放開了手。</br> 掖了掖被子,李易動作極輕的出了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