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你是不是認識那人?”</br> 當馬的速度緩下來,唐藝夢轉過頭看他。</br> 李易揚唇輕笑,“一個不怎么討喜的貨色。”</br> “他是不是也被搶了?最近紫京城外發生了很多起匪寇打劫財物的案子,我原是想領著護衛將人給你抓回來。”</br> “但大哥說,這事背后的主使是你。”</br> “李易,你已經缺錢到這個地步了嗎?”</br> “我嫁妝很豐厚的。”</br> 見唐藝夢睫毛撲閃,認真的模樣,李易扣在她腰間的手,往里緊了緊。</br> 感受著小丫頭身上的體溫,李易低頭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缺,特缺,但你見哪個要臉有骨氣的男人,會動用媳婦的嫁妝。”</br> “大哥常在我面前說,整個大乾,論不要臉,沒人及得上你。”唐藝夢低頭,笑的肩膀一抖一抖。</br> 李易翻了翻眼皮,唐正浩這個小肚雞腸的,喝酒喝不過,就開始敗壞他名聲!</br> 李易鄙視他!</br> 別以為大舅子他就不坑,逮著機會,李易非坑哭他不可!</br> 走了數個時辰,宋曹總算是到了紫京城。</br> 宋家在紫京城是有產業的,宋曹和小廝朝著云袖綢緞鋪的方向走去。</br> 一路上,看到他們的人,都是搖頭,這八成又是被搶的。</br> “三爺,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的目光有點奇怪,滿滿的同情,實在不像是瞧乞丐的眼神。”小廝湊近宋曹,低聲道。</br> 宋曹暗暗蹙眉,他早在進城門就發現了這一異象。</br> 這些人,似乎知道自己被匪寇搶了。</br> 加快腳步,宋曹往云袖綢緞鋪走過去,他此番為了低調,身邊并沒帶什么人,在信息的獲取上,遠不及以往。</br> 唯有在宋家的產業上,他才能知道最新的情況。</br> “去把你們掌柜叫來。”</br> 一進云袖綢緞鋪,宋曹就朝看店的伙計說道。</br> 伙計看了看他,略猶豫一瞬,去樓上叫人了。</br> 換以往,像這種乞丐,他是肯定不理會的。</br> 但如今情況不同,盜匪猖狂,不知多少人遭了殃,搞不好這真是東家。</br> 掌柜很快下了來,仔細辨認了宋曹后,滿臉驚色,“三爺!”</br> “快,去準備熱水和衣物,讓三爺洗洗泛。”掌柜急聲朝伙計說道。</br> 伙計忙不迭下去辦,暗暗慶幸,好在是沒有狗眼看人低啊,要不然,飯碗該保不住了啊。</br> “三爺,你怎么也讓搶了。”</br> 掌柜將宋曹迎進后院,滿臉訝異之色,宋曹的能力,他們這些掌柜,都是知道的。</br> 看著年輕,但論奸詐油滑,他們都比不上。</br> 不至于會露財招來匪寇。</br> “也?”</br> 宋曹挑眉,“共有多少人被搶了?”</br> “大抵有幾十了,或者不止。”</br> “大乾剛經歷了熙王一事,為免人心惶惶,此事被嚴禁討論。”</br> 聽完掌柜的話,宋曹眼睛瞇了起來,他原以為這事只是意外,出門前沒往廟里走一趟,氣運低靡,以致撞上的匪寇。</br> 現在看來,怕是有人刻意為之。</br> 那匪寇,十之八九是大乾縱容的。</br> 更甚者,就是他們安排的。</br> 不然,以都前司的辦事效率,如何會容忍匪寇直到現在還沒清剿。</br> “知道被搶的都是什么人?”宋曹抬眸問道。</br> “有一些跑府衙鬧的,其中一大半是楚國和溱國人,戎國也有,但唯獨大乾之人,少之又少。”</br> 掌柜凝眸說道,已經意識到了什么。</br> “三爺,大乾戰事剛平,應該不會做出如此舉動吧?”</br> “這可是直接把其余幾國都給得罪了。”</br> “而且此舉,未免有失風范。”</br> 宋曹端起茶水,緩緩飲盡,“各國之間,從不和諧。”</br> “尤其大乾和戎國,在楚國和溱國眼里,就是肥碩的羔羊,有機會就一定會出手。”</br> “之前大乾內戰,溱國和楚國的舉動,你也看到了,分別增兵,在暗中積蓄力量,準備吞并了大乾,這種情況下,大乾會怕得罪他們?”</br> “一旦騰出手,這筆賬,大乾早晚會算。”</br> “更別說,大乾皇后同熙王的爭斗中,不但沒有損失,反而又得錢又得人。”</br> “邊境的駐兵,夜夜磨刀,呈蓄勢待發之態。”</br> “現在不是大乾怕得罪別國,而是別國要警惕大乾發難。”</br> “至于風范,不管是最初的李易,還是現在的陸羽,你看他們哪個有風范?”</br> “都是狼一樣的性子,根本不在乎名聲,滿滿的野心,動起手來,又狠又準。”宋曹說著,眼里浮現忌憚之色。</br> 這種人,最難搞定。</br> 除非你給的條件,他拒絕不了,不然,別想拿捏他。</br> 而那個條件,還不能是金銀之物。</br> 以陸羽的狼性,你要用金銀賄賂他,他當晚就能給你的庫房抄空了。</br> 手指點著腦袋,宋曹在屋里踱起了步,等小廝過來說熱水備好了,宋曹對掌柜開口,“好好盯著,事情怕不會只這么簡單。”</br> 紫京城三十里外,一個華服男子怒發沖冠。</br> “你們膽敢!”</br> “知道我是誰嗎!”</br> 回應男子的是一腦瓜子,數百蒙面人幾乎沒費什么力,就將男子和其侍從綁了。</br> 一番收刮后,他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是頭肥羊。</br> 走之前,為首的蒙面人返身照著男子的腦袋,又是揮了一巴掌。</br> 在他們面前叫囂,真是不知道都前司的刑具有多鋒利。</br> 楚國的人,到了大乾,也敢耍威風。</br> 就是龍,他也得趴著!</br> 這要不是都公另有安排,他們少不得把人拖去都前司,審出個三大頁來。</br> 由于這些人極度不配合,蒙面人不光是搶走了財物,連身乞丐裝都沒給他們留下。</br> 一個個穿著兜襠褲的大老爺們,被捆的結結實實,扔進了枯草堆里。</br> 蒙面人在他們憤恨的眼神下,揚長而去。</br> 費了好一番氣力,侍從才解開身上的繩子。</br> “公子。”</br> 侍從一自由,立馬跑到男子跟前,解開他身上的繩子。</br> 拿出嘴里塞著的破布巾,男子眼神陰狠,一巴掌甩在侍從臉上,“廢物!”</br> 見男子發怒,七八個侍從都是低頭,聽憑處罰。</br> 他們的身手不算差,但對面,更不差。</br> 且人數上,完全壓制。</br> 要不是公子一直叫囂,他們也不至于這么慘。</br> 但這話,沒人敢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