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灼傷!”金平指著金彩蘭腹部一處巴掌大的灼燒傷痕,頭也不抬的對助手說道。一個助手急忙拍下傷口照片,另一個則記錄到本子上。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fā),假裝各自低頭忙著,其實注意力都在金平身上。大家都關(guān)心他,想安慰他。韋良站在金平身后不遠的地方抽煙,一根接一根。韋良不時抬頭看金平一眼,生怕他突然崩潰。
可金平自始至終,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要崩潰的痕跡。他驗尸,他記錄,他取樣,仿佛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受害者尸體,他根本不認識這具尸體一樣。
很快,金彩蘭和劉希剛的尸體都檢驗完了,幾個法醫(yī)將他們抬上車。金平目送女兒被抬上車,接著又目送車子離開,他終于支撐不住了,身子一歪,他摔倒了。
就在金平即將倒地的一瞬間,韋良沖了上來,一把扶住他。韋良始終在觀察金平,他知道,崩潰只是早晚的事兒。金平剛才那種堅強,全是在硬撐!因為他的工作尚未完成。可他終究會崩潰的,哪有父親看到女兒被人糟蹋成這個樣子而不崩潰的?
就連嚴冬都崩潰了,她始終躲在車里不肯出來,也不肯協(xié)助金平驗尸。嚴冬害怕自己再次看到金彩蘭,會控制不住而放聲大哭。那樣不僅丟人,也會直接帶動金平的情緒。所以,她覺得自己還是躲在車里比較好。
嚴冬偷著用掉了一盒紙巾。有人注意到車窗外全是紙。她解釋說:“傷風(fēng)。”
韋良扶住了金平:“哭吧,哭吧。現(xiàn)在沒人了。”
尸體已經(jīng)被車載走了。警員們在搜集完現(xiàn)場證據(jù)后,也駕著警車離開了。現(xiàn)在偌大的荒野上,只剩一部警車,車里的嚴冬,以及站在車外的韋良和金平。
“給我根煙!”金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但他現(xiàn)在只能算流淚,不能算哭。因為哭,要有痛苦的表情,和悲慟的聲音。金平?jīng)]哭,他只是在流淚。
“跟我根煙!”金平又說了一遍。
韋良急忙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還沒來得及從煙盒里拿出香煙,金平一把搶了過來。金平粗暴的撕開煙盒,煙灑了一地。韋良急忙蹲在地上去撿香煙。金平也蹲了下去,拾起一根香煙在手中擺弄。一陣風(fēng)吹過,將金平剛剛扯碎并扔在地上的煙盒吹翻了過來。煙盒的側(cè)面寫著“20。”
“20!一盒煙20根!我閨女今年也20!”金平喃喃自語。對數(shù)字沒有概念的金平,不會算賬,記不住日期。但有四組數(shù)字他永遠忘不了——老婆的生日和年紀,女兒的生日和年紀。
金平點著了煙,抽了幾口,接著茫然的盯著地面。燃燒著的香煙從他嘴上掉進了白大褂里,他自己沒知覺,韋良也沒看到。煙燒穿了大褂,也燒到了他的皮肉。
韋良吸了吸鼻子:“什么東西著了?哎呀!金爺!衣服,衣服!”
韋良一把將金平從地上拉起來,在他白大褂的著火部位又拍又打。白大褂沒有起火,只有一圈火星子。火星子正在一點一點以大褂的腹部位置為中心,逐漸擴大。韋良努力滅火,可金平不配合,不停打開韋良的手。
“別碰我!”金平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嚴冬拿著車用滅火器走了過來,對準金平就是一頓猛噴。瞬間,韋良和金平都被白色泡沫籠罩全身。
“要自焚啊!?至于嗎?”嚴冬扔掉滅火器,瞪著金平。
金平面無表情。
韋良撕開金平的大褂,查看他身體傷勢。金平的腹部被燒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傷口,這個位置和大小,居然與金彩蘭腹部傷口驚人的一致。韋良頓時愣住了。
“還發(fā)什么呆呢?上醫(yī)院!”嚴冬罵韋良。
韋良急忙拉起金平往警車上走。嚴冬將自己的警服外套披到金平身上。金平很瘦小,身材跟嚴冬差不多。嚴冬的外套,他穿著正合身。
金平抹了抹臉上的泡沫,泡沫和淚水混合到一起,越擦越遭。金平任由韋良拉著自己,坐上了警車。他還是沒哭。
警車從荒野開向醫(yī)院,金平還是沒哭,并始終一言不發(fā)。直到警車開到醫(yī)院門口,他才對嚴冬說:“別帶我去醫(yī)院,我要回警局。我還有工作。”
嚴冬看向韋良。
“我也沒事”韋良說道。
嚴冬只好將車子調(diào)頭。韋良和嚴冬都知道金平所說的工作是什么,他要親手解剖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做更進一步的檢驗。
回到警局之后,金平一言不發(fā)的,徑直走進手術(shù)室。他妻子和女兒的尸體都在手術(shù)室的手術(shù)臺上。韋良和嚴冬一路跟著他,也想進入手術(shù)室,結(jié)果卻被他毫不留情的關(guān)在了手術(shù)室外。
幾個法醫(yī)正在檢驗尸體,看到金平進來,他們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最后他們很默契的,一起摘下手套和帽子,沖金平深深鞠了一躬。接著,不約而同的朝門口走去。金平始終看也沒看他們一眼,他一會兒瞧瞧左手邊的妻子,一會兒又瞧瞧右手邊的女兒。
待所有人走后,手術(shù)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拿起一副新手套,戴上一頂新帽子,穿上一件新的白大褂,揭開了妻子身上的白布單。
情魔的手法,可以媲美一個高明的外科醫(yī)生。他用手術(shù)刀破壞受害者的整個生殖系統(tǒng),卻只留下幾個細微的傷口。第一刀,切開陰唇。第二刀,切開陰蒂。第三刀,切開整個陰道。接著,他開始破壞陰道內(nèi)各器官。第四刀,切斷前庭大腺。第五刀,切斷子宮頸腺。第六刀,切斷尿道球腺。最后,在腹部開一個三厘米左右的切口,破壞整個子宮。七名受害者,不!現(xiàn)在是九名了。九名受害者均是如此。下刀的順序,甚至包括切口的位置和大小,都完全一致。
妻子身上留下的線索并不多,每個受害者身上留下的線索都不多。金平拿起手術(shù)刀,準備解剖妻子的身體,可他看到妻子的臉時,他的手開始顫抖。
金平的妻子叫于薇,是金平的學(xué)生,比他小了整整二十歲,今年只有4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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