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景拎著行李箱下樓時,梅青正坐在沙發上陪著殷勤說話。</br> 殷勤是柳湄的助理,年紀看起來比柳湄略小。</br> 小姑娘原本打量著葉春景,判斷著他和梅青的關系,等看見柳湄也從樓梯拐角下來了,趕緊起身,“柳姐,早啊!”</br> 柳湄應聲,“嗯嗯,殷勤你等了有一會兒了吧?”</br> 殷勤答話道,“沒有沒有,我也是剛到的。”</br> 梅青一直盯著葉春景,看到他唇上高高腫起的血泡,兩眼遽然一擴,“小白臉,你嘴上咋回事?難道夜里叫老鼠咬了嗎?”</br> 柳湄的俏臉倏然一紅。</br> 葉春景分明從梅青的臉上看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個逗比,心里大概覺得自己是報應到了吧。</br> “沒什么,早上泡了個澡,不小心滑倒,磕了一下。”</br> 果然,梅青眉眼彎彎,暗暗的用嘴型說話,“報應啊!”</br> 柳湄向葉春景投去感激的一瞥,上前把葉春景介紹給殷勤。</br> 葉春景聽到她介紹說“這是我的男朋友”時,心里竟然美滋滋的。</br> 10點前,三人上了飛機。</br> 三人在飛機上的座位起先并不靠在一起,嬌小的殷勤沒費多大工夫就和兩個男乘客協商調換了位置,把三人的座位調到了一排。葉春景和柳湄神同步,讓殷勤靠著舷窗坐了。</br> 飛機起飛前,柳湄和殷勤談論著落地后的安排。</br> 葉春景靠著過道坐著,偏頭打量著柳湄的側顏,心里回想著早晨的那一場瘋狂。</br> 昨晚他真是嚇壞了,以為柳湄不要他了!</br> 所以早晨在浴缸邊看到她撅著PP給自己調水溫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給她播種!</br> 在他的阻撓下,柳湄也沒能去藥店買毓婷,但是現在市面上的緊急避孕藥丸居然能在72小時內起效,看來自己不僅要在未來3天與她形影不離,而且還要創造條件繼續輸送種子哈!</br> 這個方法雖然low,甚至有些無恥,卻很有效,完全可以栓住她!</br> 沒過多久,飛機起飛了。</br> 柳湄停止交流,身子倚在靠背上,閉眼假寐。</br> 葉春景注意到她的眼眶帶著淡淡的青,明顯是失眠了。他的手悄悄的摸到了她的腿面上,試探的搭在她的手上。</br> 柳湄沒動。</br> 葉春景膽大了些,攥著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拇指輕緩抹過她的纖細白嫩的指節。</br> 十指連心。</br> 像是在抹在她和自己的心里。</br> 柳湄還是沒動。</br> 葉春景把她溫軟的小手拿到自己的腿面上,指頭楔入她的指縫,與之十指相扣,指節與指節纏綿繾綣,彼此親愛。</br> 飛機進入巡航階段后,葉春景向空姐要了兩條毛毯,一條禮節性的給了殷勤,一條蓋在柳湄的身上。</br> 他偏頭,薄唇抵著柳湄的耳根,“睡一會兒吧,有我在,不用擔心坐過站。”</br> 柳湄開眼,視線對上他的眼神,眼底生起一絲笑意,“你以為是在坐地鐵嗎?”</br> 葉春景抿了抿唇,抬手捏了捏她頸后的軟肉,“睡吧。”</br> 柳湄果真閉上了眼睛,倚在靠背上,身子微微向他這邊側著,面色沉靜安婉。</br> 陽光從舷窗瀉進來,有些刺眼,葉春景看向殷勤,做了個手勢,殷勤秒懂他的意思,關上了遮光板。</br> 也真是委屈小姑娘了,從起飛開始,她就始終偏著腦袋,看著窗外,臉頰上卻莫名染著紅暈,這個燈泡可不好做啊。或許,她現在正在懊惱,只需要把他們兩個的座位調到一起就好了,自己巴巴的湊上來干嘛呀!</br> 2個多小時后,飛機進入下降階段,客艙里忽然響起嘰嘰喳喳的聲音,“觀音!南山海上觀音!”</br> 柳湄和殷勤從淺睡中醒來,殷勤打開遮光板,向舷窗外看了幾眼,偏頭道,“柳姐,你去拜過海上觀音嗎?”</br> 柳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抻著細長白皙的脖子看向窗外,口中發出驚呼,“哇,那就是觀音像嗎,這么高啊!”</br> 殷勤接話道,“去年夏天,我和男友來三亞旅游,專門去拜過,我們還在南山寺求了個姻緣帶呢。柳姐姐,我們辦完正事之后,你和你男友也可以去拜一拜呀。”</br> 柳湄心中一動,面有戚戚之色。</br> 殷勤繼續道,“我記得導游說,所有進出三亞的航班飛到這里都會繞著觀音像飛一圈,祈求菩薩顯靈庇佑平安。導游還說,往年這里臺風不斷,但自從觀音像建成開光之后,臺風幾乎都沒有了,聽起來好靈驗啊。”</br> 柳湄口中低喃,“在飛機上還能看得這么清楚,實地看的話,那得多高大呀。”</br> 殷勤笑道,“屬實如此,一百零八米的海上觀音比自由女神還要高15米,是世界最大、最高的白衣觀音造像。而且是一體三尊造型,一面手拈蓮花,一面手持寶卷,還有一面手執佛珠,所以我們在飛機上各個角度都能看到圣像的正面。”</br> 柳湄的視線從舷窗收回,偏頭看著葉春景,眼神里滿是征詢之意。</br> 葉春景秒懂她的意思,湊近她的耳根,“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但是,你不能去當尼。姑。”</br> 柳湄眼神溫軟,唇角扯了扯,終是搖了搖頭,什么話都沒說。</br> 一刻鐘后,三人出了鳳凰機場,坐上了合作方安排的商務車。</br> 合作方對他們的到來非常重視,分管副總張清山帶著業務經理親自前來接機。</br> 賓主寒暄過后,商務車駛往合作方早就訂好的海景酒店。</br> 張總陪著他們辦好入住手續,又親自把他們送到豪華套房。</br> 殷勤這次學乖了,堅持獨自住在他們的隔壁。</br> 張總等他們放好了行李,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柳湄,“柳總,我們季總請您通話。”</br> 柳湄愣了一瞬,接過手機,溫涼開口,“季總你好,我是柳湄。”</br> 手機里傳出一個爽朗的笑聲,“柳總你好啊,沒想到柳總的聲音聽起來如此好聽,我迫不及待想求見一面。”</br> 柳湄淡淡回應,“季總過獎了,希望明天見到真人后,您不被嚇到就好。”</br> 季總大笑不止,“真對不起柳總了,按說,您來考察工作,我應該親身出迎,但我現在還在出差,馬上趕往機場往回飛,還請柳總多多包涵。”</br> 柳湄紅唇微勾,“季總不必客氣,我期待著明天與您正式商談合作事宜。”</br> 季總熱情回應,“柳總,您先稍事休息,今晚我們設宴為您接風……”</br> 柳湄抓著手機看向窗外翻騰的海面,“謝謝季總,但請恕我不能從命,難得來一趟寶地,我想隨意的走一走看一看,還請季總成全。”</br> 這不符合常規操作啊,季總哪里肯依,但任他如何邀請,柳湄堅持婉拒,只得作罷。</br> 柳湄將手機遞還給張清山,后者一臉的遺憾。</br> “柳總,這,這,我們季總是特地壓縮了行程趕回來的,懇請給個機會讓我們略盡地主之誼吧。”</br> 柳湄沉吟,“對不起張總,我性子如此,從未參加過任何商務宴請。這樣吧,如果貴司方便,給我們提供一部車,方便我們到處轉一轉如何?”</br> 這是給合作方臺階下了,張清山只能答應,和柳湄確認了明天的行程安排之后,將那輛商務車留下來,便告辭了。</br> 柳湄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椰樹枝葉搖曳,發出沙沙聲。從窗口灌進來的海風,裹挾著濃重的咸腥味,撩動著她的烏黑柔軟的長發。</br> 她靜靜的站著,視線具體而又茫然,眼里漸漸斂起了水光和霧氣。</br> 一只手攬上了她的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