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院里出來，經(jīng)過寬敞的中庭。
    江舟看到騰霧高昂著大頭，邁著別扭的步子，走幾步就變成順拐，走幾步就變成順拐。
    不由臉皮微微一抽：“你干什么？”
    這廢馬又搞什么幺蛾子？
    騰霧停了下來，打了個響鼻，偏轉(zhuǎn)馬頭，斜睨著他。
    這姿勢……
    怎么有點眼熟？
    騰霧見江舟仍有疑惑，似乎急了。
    甩了甩頭，又?jǐn)[了幾個姿勢。
    大眼在前方來回掃過。
    “……”
    江舟終于明白了。
    這傻缺在學(xué)赤兔……
    關(guān)二爺降臨，不僅是把他給取代了，連他騎的騰霧也變成了人自己的赤兔。
    赤兔在戰(zhàn)場上睥睨四顧的傲然，可不就是這樣……
    不過人家是傲然睥睨，這廢馬就純粹是傻缺……
    江舟一言不發(fā)，直接快步走過。
    本來覺得有點累，還想騎著它出去。
    現(xiàn)在還是算了，怕丟人。
    江舟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關(guān)二爺太猛了，他根本承受不起，搞得他心神疲憊。
    回到肅靖司平亂，又接連幾天沒有休息過。
    一直都沒有緩過來。
    昨晚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卻又被一堆獎勵搞得極度興奮。
    現(xiàn)在興奮一過，更加疲憊了。
    出了門。
    大街上，雖然仍見蕭瑟，但已不見混亂狼籍。
    吳郡官府的行動力不弱。
    街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少數(shù)百姓的身影。
    或是整理自家門戶，或是準(zhǔn)備著重新擺攤，或是采買置辦。
    畢竟災(zāi)禍?zhǔn)菫?zāi)禍，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大難不死，那生活就要繼續(xù)。
    即便南州禍亂，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止息之時。
    江舟背著枯木琴，緩步走在有些蕭條的大街上。
    穿街過巷，不少人家門戶敞開。
    他看到不少人拿著木棍、鋤頭、柴刀等各式各樣的工具，在比劃著一些略顯怪異的架勢。
    心下暗嘆。
    那是他銘刻在庶人劍上的百工劍法。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之前官府收繳庶人劍，即便有人習(xí)練，也是偷偷進(jìn)行。
    如今是根本不避忌了。
    大概是被嚇怕了吧。
    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肅靖司中有不少人在刀獄大亂中喪生。
    執(zhí)刀人更是幾乎死傷殆盡。
    剩下的人，也少有完好的，個個帶傷是一點不夸張。
    發(fā)現(xiàn)枯木琴有這種奇效，他便打算到肅靖司中彈上兩天。
    也算是盡一盡力。
    “嗯？”
    離肅靖司還有著一巷之隔，江舟走過巷角，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皺眉看著巷尾的那道碧綠身影。
    “你居然敢到這來？”
    薛荔露出明媚笑意：“我為什么不敢？這里是什么龍?zhí)痘⒀▎幔俊?br/>     “嗤——”
    一道金紅色劍氣陡然破空，貼著薛荔臉頰擦過。
    一縷秀發(fā)飄落。
    她那瑩白的臉頰緩緩出現(xiàn)一線血痕，絲絲血跡緩緩滑落。
    薛荔巧笑不變。
    似乎沒有看到那道劍氣一般，臉上那血痕也不是出現(xiàn)在她身上。
    江舟垂下手，眉頭皺得更深：“你受傷了？”
    薛荔笑道：“怎么？你在關(guān)心我？”
    江舟深吸一口氣：“能不能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
    薛荔眼中透出疑惑之色，旋即以手半掩臉龐，似嗔似喜地道：“那你想要人家怎么樣？”
    “……”
    江舟一臉黑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要求什么奇怪的事。
    他知道真要演起來，這妖女能跟他演上一天。
    索性忽略掉。
    “為什么不躲？”
    江舟冷然道：“我說過，再見面，我不會手軟。”
    “哼。”
    薛荔忽然收起那幅媚態(tài)，身姿搖曳，緩緩走了過來。
    “你以為我怕你？”
    “別看你今非昔比，當(dāng)初我能要你的命，今日也可以。”
    “是嗎？”
    江舟不為所動道：“所以你今天是來要我的命？”
    薛荔哼道：“恰恰相反，我是來救你的命。”
    “說說看。”
    “你讓我說就說？”
    薛荔胸口起伏。
    臉上的傷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反倒是江舟剛剛明顯散發(fā)的殺意更讓她心中不舒服。
    江舟冷然道：“既然不說，那就動手吧。”
    若是以往，他對妖女死活并不在意。
    就算要打，也不會在她受傷之時打。
    但在肅靖司平亂數(shù)日，他已經(jīng)知道刀獄出事，是因為鎮(zhèn)妖石破碎。
    司中之人并未最終確定。
    但聽他人描述完當(dāng)日情景之后，他便確認(rèn)，鎮(zhèn)妖石破碎，必是薛妖女所為。
    因她一人，造下如此大禍，江舟怎么可能不起殺意？
    薛荔神色陰沉：“你就這么想殺我？”
    “是。”
    江舟只是淡淡回了一個字。
    一股蕭瑟秋風(fēng)吹過。
    草木搖動，碧綠紗裙搖曳。
    薛荔纖指撫過臉上，一滴滑落到頷下的血被她撫去。
    忽而重新露出明媚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你這些日子，有多大的長進(jìn)。”
    “轟！”
    一聲爆鳴。
    一道道綠藤竟是直接從虛空之中爆射而出。
    四面八方盡是綠影。
    江舟雙手舞動，十指如彈琵琶。
    同樣在瞬間爆射出無數(shù)金紅劍氣。
    一根根綠藤一觸即斷。
    同時腳下微錯，人影如幻。
    薛荔單手一揮。
    無數(shù)綠藤驟然倒卷而回。
    一層一層將她自己包裹成巨繭。
    一道道劍氣斬落其上，只將外面幾層斬斷。
    人影如幻，江舟的身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其前方數(shù)尺。
    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柄湛藍(lán)如冰霜，通體晶瑩透亮，寒氣升騰的長劍。
    隔空一劍斬落。
    便將綠繭從中斬裂。
    露出其中的薛荔。
    江舟劍勢不停，朝著她當(dāng)胸直刺而來。
    薛荔護(hù)身綠繭被破，神色絲毫未變。
    眼見一柄寒氣逼人的長劍向自己當(dāng)胸刺來，反而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僅不閃不避，還張開了雙手，中門大開。
    江舟心下一驚，卻已經(jīng)收勢不急。
    “噗！”
    冰魄寒光劍直沒入其胸，一截湛藍(lán)的劍身透背而出。
    血未流出，便已經(jīng)被凝成湛藍(lán)的冰晶。
    “不——！”
    一聲悲嚎，卻不是出自江舟之口。
    而是從遠(yuǎn)處傳來。
    江舟手執(zhí)劍柄，看著薛荔嘴中不停溢出冒著寒氣的鮮血，神色怔然。
    失神之下，忽然一股大力將他推開。
    托住軟倒的薛荔。
    江舟回過神來，看見來人，不由又是一怔。
    “是你？”
    來人竟然是金九。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會有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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