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在峽口高處,以望遠鏡遙觀廣闊的沙原。</br>
好一會才頹然放下望遠鏡。</br>
不但龐度走得無影無蹤,連那俄羅斯新黑手黨也不知所蹤。</br>
但龐度卻肯定受了很重的傷,遺下了大量的鮮血。</br>
凌渡宇希望這能影響龐度聯(lián)系月魔的能力,因為今晚就是月滿當頭的可怖時刻。</br>
若月魔能取得足夠的能量,今晚即可破土而出,憑其無可抗御的精神邪力,把人類從地球霸主的寶座趕下來,打回原形,變?yōu)樗呐`。</br>
現(xiàn)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今晚坐上沙橇,一旦偵知龐度吸取月能的位置,就趕去把他毀滅,除此之外再無他法。</br>
凌廈宇掉頭回去,經(jīng)過古塔爾的尸體時,奇怪地發(fā)覺口鼻全流出了鮮血,雙拳緊握,似欲要緊抓溜去的生命。</br>
微睜的眼睛,卻射出奇異之極的光芒,嘴唇顫動,要告訴凌渡宇一些至關(guān)要緊的事情。</br>
凌渡宇蹲下身時,他才斷了氣。</br>
凌渡宇呆了片刻,才起身朝卓楚媛等的方向走去。</br>
姬翠和夏能仍昏迷不醒。</br>
卓楚媛正等得心焦如焚,見他回來,大喜奔迎,撲入他懷里,叫道:“成功了嗎?”</br>
凌渡宇苦笑道:“給他溜了!”</br>
卓楚媛立時色變。</br>
沒有人比她更知這句話所代表的嚴重后果。</br>
“怎辦才好呢?”</br>
凌渡宇知她方寸已亂,不過他自己亦是心亂如麻,著他來到夏能和姬翠旁,皺眉道:“看來我們是錯怪了姬j但那金發(fā)男于是誰呢?這樣把他們擄到這里來,又有什目的!?用的又是什么交通工具呢!?”</br>
卓楚媛當然解答不了他的問題,道:“會否是‘金頭鬼’阿力柏加?”</br>
凌渡宇道:“這個可能性很大,卻不合理,其中定有關(guān)鍵處是我們沒想透的。”</br>
此時太陽的熱力又襲人而來,仿佛是自天而降的烈火,熱浪奔瀉而下。</br>
他們把兩人移到巖石陰暗處后,凌渡宇便出發(fā)去找尋把姬翠和夏能運到此處來的交通工具。</br>
幾經(jīng)辛苦,才在山區(qū)另一邊峽口發(fā)現(xiàn)了一艘六座位的輕型水陸兩用氣墊船。</br>
美中不足處,就是船上的通訊設(shè)備給取走了。</br>
縱使凌渡宇心情大壞,仍為對方的設(shè)想拍案叫絕。</br>
最妙是船身涂上了一種瓷質(zhì)的塑料,足可抵受因磨擦而產(chǎn)生的高熱。</br>
凌渡宇立時心情轉(zhuǎn)佳,對氣墊船作出了詳細的檢查,以確定沒有炸彈一類的裝置。</br>
有了這寶貝,今晚及時制止龐度的可能性自是以倍數(shù)增加。</br>
回到谷內(nèi)時,剛是正午時分。</br>
太陽的光線射得他睜不開眼來,地面的熱度隔著靴子都可灼燙腳板,口中的唾液又粘又稠,使人難以忍耐。</br>
夏能和姬翠剛蘇醒過來,聽罷兩人的解釋后,都像他們般猜不到是何人把他們運來此處,更想不通因何要這么做。</br>
夏能搖著沉重的頭道:“當時我背脊中了一針,接著就暈倒,醒來就身在此處了。”卓楚媛瞧著正在空中盤旋的禿鷹,心生不忍道:“中國人說‘入土為安’,我們應否把其他尸體埋掉?順道把所有武器和彈藥收集起來呢?”黃昏時分,凌渡宇把氣墊船駛到峽口,卓楚媛則從使他們把整個形勢扭轉(zhuǎn)過來的沙橇取回兩個大背羹,拿到船上放好。</br>
姬翠和夏能已完全回復過來,前者更是一貫的冷漠沉默。</br>
夏能和凌渡宇爬上一座巖丘,偵查一番后,凌渡宇見夏能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說吧!大家是老朋友嘛。”</br>
夏能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是那么不濟嗎?未動手就給人擊倒了。</br>
我當年總算曾在特種部隊內(nèi)服役,而且曾多次得到嘉獎。”</br>
凌渡宇伸手拍拍他的肩頭,道:“或者你當時心切要來救我們,所以暴露了行藏,才予敵人可乘之機吧!”</br>
夏能露出回憶的神情,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曾受過最嚴格的訓練。</br>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在生死悠關(guān)的一刻出錯,而且麻醉針是從背后射來的,當時只有姬翠博士在我身后,照理該先射倒她,才會輪到我。而一般的麻醉槍,都只有一發(fā),射完后必須重新裝上。</br>
當然,偶設(shè)發(fā)槍者左右手各有一槍,自當別論。”</br>
凌渡宇一震道:“假設(shè)暗算你的是姬翠,那一切都合理了。”</br>
夏能色變道:“但她不也是受害者嗎?”</br>
凌渡宇苦惱地道:“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否則姬翠的嫌疑最大。</br>
事實上我們一直都懷疑是她在弄鬼,這女人太多惹人疑竇的地方哩。”</br>
夏能沉吟道,“那個金發(fā)男人究竟是誰呢?若是‘金頭鬼’阿力柏加,怎會孤身一人躲在貨機里,而且他該用直升機而非氣墊船。</br>
因為他襲擊俄國新黑手黨那批人時,乘的正是戰(zhàn)斗直升機。”</br>
凌渡宇點頭道:“那人該不會是阿力柏加,但會是誰呢?為什么無端地多了這個人出來?”</br>
夏能苦笑道:“空想無益,我們有命過了今晚再說吧。”黑夜終于來臨。</br>
滿月升離地平。</br>
四周是起伏無盡的沙丘,在月照下更顯出了它們優(yōu)的線條。</br>
氣墊船在凌渡宇的操控下輕松地在沙面疾行,以地峽為中心繞目子。</br>
只要凌渡宇感應到龐度所在,他們就會全速趕去,盡一切辦法把龐度消滅。</br>
人類安危的責任,全來到了他們肩上。</br>
位于中座的姬翠秀眸閃著奇異的亮光,側(cè)頭觀看窗沙漠美得令人目眩的月夜景致。</br>
夏能坐在尾座,機槍平放膝上,不時向姬翠投以若所思的眼神。</br>
卓楚媛坐于駕駛位旁的前座,道:“還沒有他的蹤嗎?”</br>
凌渡宇默然搖頭。</br>
艙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陣令人窒息的異常靜默。</br>
各人都有心如鉛墜的焦憂感覺。</br>
夏能終打破沉默,呻吟道:“月升足有兩個小時了,龐度怎會仍沒有半點動靜?就算他沒有受傷,跑得又比駱駝還快,亦不可能避開我們這種方式的搜索。”</br>
這時地獄峽已變成了地平的一道橫線,那至少是數(shù)十公里的距離。</br>
氣墊船停在一座沙丘頂上。</br>
凌渡宇苦笑道:“像這樣般全速疾駛,不出四、五個小時燃料就會用盡。”</br>
夏能皺眉道:“但若待在這里,不但我們要完蛋,全人類都要完蛋。”</br>
卓楚媛苦思道:“我們定在某方面出了差錯。”</br>
姬翠終于開金口,冷冷道:“唯一的解釋是那瘋子仍在地獄峽,待我們繞得遠了,才開始吸收月能。“”</br>
其他三人同時劇震。</br>
這確是唯一的可能性,受了傷的龐度根本難以遠遁。</br>
氣墊船引擎咆吼作響,箭般沖下斜坡,朝地獄峽全速飛馳。</br>
三個人六只眼睛,全集中到凌渡宇身上,看他會否隨著距離的縮減生出反應。</br>
凌渡宇勉力壓下焚心的焦慮,以心靈去探察龐度的存在</br>
沙丘飛快地在兩旁倒退。</br>
一個小時后,地獄峽的輪廓已清晰可見。</br>
卓楚媛按捺不住問道:“仍沒有感應嗎?”</br>
凌渡宇頹然搖首。</br>
今趟連姬翠都失去了冷靜,駭然道:“難道龐度亦不在地獄峽嗎?”</br>
夏能吶吶道:“希望那瘋子重傷死了。”</br>
凌渡宇肯定地道:“不!他沒有死,只要他不是立即喪命,他體內(nèi)的邪力就可令他迅速復原。</br>
上次是這樣,今次亦該是如此。”</br>
卓楚媛肅容道:“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傷勢令白白錯過了今夜的良機,所以我們尚有三十天的時間他尋回來。”</br>
氣墊船在山峽停下。</br>
眾人正要下船搜索,凌渡宇微笑道:“各位,我有個提議。”</br>
三人訝然朝他瞧去。</br>
凌渡宇道:“要在這么一處奇巖亂石密布十多公區(qū)找尋一個蓄意躲起來的兇魔,不會比大海撈針容易,但假若有釣餌則是另一回事了。”</br>
姬翠有點不耐煩地道:“爽快點說出來好嗎?”</br>
卓楚媛淡淡道:“博士醒來后心情定是愈來愈壞,否則不會說話時總像憎恨全人類似的。”</br>
姬翠臉容微動,不悅道:“設(shè)身處地,卓主任的心情可開朗起來嗎?”</br>
凌渡宇和夏能交換了個眼色,自昨日那番話后,他們都特別留意姬翠。</br>
卓楚媛冷哼道:“我卓主任豈會是如此欠缺修養(yǎng)的人,是否怕龐度會被我們擊殺呢?”</br>
姬翠美眸射出電芒般的異芒,沉下臉容,一字一字地道:“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br>
夏能打圓場道:“敵人是在船外而非在船內(nèi),讓我們先聽聽凌兄的提議吧!”</br>
凌渡宇環(huán)掃了三人一眼,徐徐道:“首先找到被我們加工改為風帆的沙槽,若仍在那里的話,就把它徹底毀掉。”</br>
三人同時醒悟過來。</br>
夏能道:“你是否要誘使龐度來搶奪我們的船?”</br>
凌渡宇道:“我們只要有一個人埋伏在高處,在二千米的距離監(jiān)視氣墊船,龐度就休想有命離開。”</br>
姬翠冷冷道:“以龐度的狡猾多智,怎會看不穿這是個陷餅?若我是他,素性在這里躲到下一個月圓,又或養(yǎng)好傷才施施然地溜走。”</br>
卓楚媛針鋒相對道:“月能是否可當水喝作飯吃呢?”</br>
姬翠登時語塞。</br>
凌渡宇和夏能再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都涌起異樣的感覺。</br>
卓楚媛說得沒錯,直在這刻,姬翠仍是有意無意地,龐度說話。</br>
卓楚媛見壓倒了姬翠,甜甜一笑道:“我們還有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就是龐度并不知道我們與外界失去了聯(lián)系,我才不信他不擔心龐大的搜索隊伍會隨時駕臨。</br>
以他那種如此高智慧的人,若有機會,縱使冒險,也要設(shè)法奪船逃生。”</br>
凌渡宇微笑道:“我們理該讓他感到風險不大,好增加奪船的誘惑力,例如把船藏在巖石的中間,使他能在良好的天然掩護下安然登船。”</br>
頓了頓續(xù)道:“只要他能肯定我和姬翠博士不在飛船附近,他定會憑邪力一試的。”</br>
夏能不解道:“若他鉆入船里,我們在高處的伏兵怎可把他干掉呢?”</br>
凌渡宇淡淡道:“這正是關(guān)鍵所在,我們首先要把壓縮燃料取出來,藏于船尾引擎的位置,但又留下少量的燃油只要龐度發(fā)動飛船,疾行而去時,就以狙擊槍把一粒爆炸子彈透壁命中燃料箱,那時就算龐度穿上鐵甲,亦要船毀人亡。</br>
不過我們先要把食物、裝備取走。”</br>
夏能動容道:“確是妙計,這狙擊手就由我擔當吧!保證萬無一失。”</br>
姬翠雙眸異芒一閃,語氣卻出奇地平靜,淡淡道:“假設(shè)龐度在這里,這確是個天衣無縫的陷餅,可以行動了嗎?”在滿月高照下,巖石都在地上投下暗影,除了沙漠刮來的呼呼寒風外,山峽靜如鬼域。</br>
他們不敢用射燈一類照明工具,怕成為龐度的攻擊目標。</br>
當然那是假設(shè)龐度是在暗處窺伺他們。</br>
借著巖石的掩護,他們以品字形的陣勢推進,由凌渡宇作先鋒。</br>
沿著山區(qū)外圍的板巖礫石地,終于抵達沙橇藏放處</br>
它仍安然無恙。</br>
卓楚媛嘆道:“真舍不得毀掉它,不若把它的帆拆下來算了。”</br>
凌渡宇當然明白卓楚媛對它的感情,點頭同意道:“這也是個折衷的辦法。”</br>
姬翠冷冷道:“我四處去搜搜看給你們把風吧!”言罷逕自去了。</br>
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巖石后時,凌渡宇皺眉道:“若她不是給我們把風,而是要暗算我們,我們就危險哩!”</br>
卓楚媛色變道:“你仍懷疑她嗎?”</br>
凌渡宇點頭應是,低聲道:“不但我在懷疑她,連想追求她的夏能也對她起疑。”</br>
接著微一笑道:“幸好我全無毀掉我們這寶貝沙橇的意思,只是想在它的底部裝個遙距感應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br>
卓楚媛情深款款地橫了他一眼,媚笑道:“好狡猾的家伙,最懂騙人的。”</br>
接著低聲道:“我跟去看看她會于什么,你拆帆和弄手腳吧!”</br>
凌渡宇嚇了一跳道:“我怎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遇上龐度怎辦呢?”</br>
卓楚媛一對明眸射出如海深情,輕輕道:“給凌渡宇疼愛的滋味是那么動人。</br>
放心吧!我只是就近給你把風,以防有鼠輩暗放冷箭吧。”</br>
凌渡宇心中一動,扯著她避到兩塊巖石中間,湊到她耳旁道:“若要招呼我,就學金統(tǒng)般喚我作小凌,明白嗎?”</br>
卓楚媛恍然點頭。</br>
這是針對姬翠的手段。</br>
假設(shè)她真的是那女刺客,她便有把卓楚媛的聲調(diào)語氣模仿得唯肖唯妙的本領(lǐng)。</br>
而在某種情況下,她這本領(lǐng)可能會使凌渡宇著她的道兒。</br>
凌汲宇續(xù)道:“你都是不要去跟蹤她,只要躲在暗處,她見不到你,便不敢隨便動手,就算動手我也有把握先一步避開。”</br>
卓楚媛苦笑道:“會否只是我們對她的偏見呢?”</br>
凌渡宇微笑道:“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氣墊船上所有東西都完好,唯獨通訊設(shè)備給人取走,只這事已令人生疑。”</br>
卓楚媛點點頭,往一座特高的巨巖敏捷地攀上去。</br>
凌渡宇收懾心神,來到沙楊處,動手把簡陋的自制帆桅拆了下來,再藏到附近一座巖石底部的隙縫中,一切妥當后,向上面的卓楚媛打招呼。</br>
卓楚媛俯頭眉道:“看不到姬翠,不知她到哪里去了。”</br>
凌渡宇正要說話,奇異的聲音傳人兩人耳內(nèi)。</br>
那是奇異的破風呼嘯聲。</br>
卓楚媛色變道:“是火箭炮!”</br>
凌渡宇大叫道:“跳下來!”</br>
卓楚媛忙躍下巖石,凌渡宇一把接著,避往巖石下</br>
“轟隆!”</br>
地動山搖。</br>
遠方氣墊船所在處傳來連串的強烈爆炸。</br>
烈焰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天。</br>
凌渡宇和卓楚媛只能臉臉相覷。</br>
為何攻擊者選擇當沒有人在船時才攻擊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