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月一時無言以對。
但雅音姐姐在理,她再怎么樣也不能餓著孩子。
蕭如月不再遲疑,徑自盛了碗雞湯慢慢喝了起來。
這雞湯不愧是出自廚藝高手綠衣之手,雞肉香濃美味,香菇嫩滑可口,食材的鮮味和甜味全都融進了湯里去,互相交織又各自很好的保留了原本的味道,堪稱奇跡。
而且這湯是燉了許久的高湯,卻沒有一丁點過火的焦味,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雞湯本多油,卻因為照顧著她這個孕婦不太能見葷腥,而把油花撇了個一干二凈,只剩下了鮮甜了。
蕭如月喝了半碗,忍不住又盛了一點,還撈了個雞腿進碗里,總算是越吃越有味道了。
梁丘雅音總算松了口氣。
廊外的某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氣,見蕭如月吃得香,本要進去的腳步也頓了頓,調轉方向返身往外走。
蕭姐姐,你還是這么倔。
這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
“君上,不進去么?”崇陽連忙跟上,出到了院外確定說話不會被聽見他才敢開口。
宇文赫淡淡道,“不用了。”
看見她肯吃東西便好了。
說著話,他往外走的腳步也越發穩健釋然,全然沒了來時的不安和擔憂。
崇陽也就放心了。
綠衣卻是不敢叫住宇文赫,遲疑了半晌,自己個兒進屋了。
……
蕭如月過午才食,吃了一頓飽之后,便拉著梁丘雅音還有綠衣銀臨她們都陪著她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左右走了兩刻鐘的功夫,她便回來了,說是消食消的差不多了,眼皮子直打架,倒頭便睡了。
整個午后她幾乎都在睡。
梁丘雅音算是看明白了,她這是要讓自己好吃好睡養好身子。
至于原因……
梁丘雅音的目光不禁落在床頭梳妝臺上木色的寒玉匣上邊兒。
月丫頭對這條玉蠶蠱抱有太大的希望了,生怕有一丁點的失望。
她也……失望不起。
關于月丫頭堅持要用自己的血去養蠱這件事,雖然她不太贊同,但同時她也很能理解月丫頭的心情。
宇文赫于她而言,是此生最最不能失去的人。
若是宇文赫沒了,她怕也走不下去的。
只不過站在那個狗皇帝的角度來看,月丫頭也是他一心想護周全的人。
真令人唏噓不已。
世事多難料,造化總弄人。
她只希望,老天爺能多給這對有情人一點機會。
大好的下午蕭如月便睡了過去。
日快落時她才迷迷糊糊醒過來,似乎還未曾睡夠,睡眼惺忪。
綠衣見她醒來卻是一點都不敢馬虎,立刻去到床前噓寒問暖,一會兒問想不想吃點什么,一會兒問要不要起來走走,蕭如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吩咐她去打盆熱水來,她想洗把臉。綠衣得到吩咐萬分開心,屁顛屁顛地便出去了。
蕭如月一頭霧水地看了看銀臨,和坐在那邊喝茶的雅音姐姐,無奈問道,“她這是怎么了?”
銀臨扶她坐到梳妝臺前去,不解地搖搖頭。
梁丘雅音聞言擱下手中的茶盞,斜眼睨了她一眼:“她也許應該大抵可能是想當叛徒未遂,心中對你有愧。”
蕭如月頓了頓,對上梁丘雅音滿面若有所指的笑容,一下就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了。
蕭如月無奈地笑笑,吩咐銀臨給她梳個瞧著輕松舒服些的發髻。
銀臨便照著吩咐做,將蕭如月頭頂的一半頭發盤起來,只用一根雕著木蘭花的白玉簪子固定住,后邊兒一半披散著,十分素凈簡單,全然不像皇后娘娘,倒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般清秀簡單。
頭發梳好了,綠衣的熱水也來了,蕭如月洗了把臉,接著穿上齊腰的下裙,套上二重衣和大袖,松松垮垮不系系帶,剛好遮住了隆起的肚子,背影正面的身形都瞧不出來她懷了身孕,只有側面才能看出些端倪。
雖然往日里蕭如月也是追求簡單,但今個兒瞧著大不相同了。
蕭如月在銅鏡中左右照了照,十分滿意。
她這才穿戴整齊,便聽見有緊忙的腳步聲從外頭飛奔而來。
梁丘雅音出門一看,來人卻是本應在幫忙照顧青青的方維庸方公公。
“青青醒了!”
不等梁丘雅音開口,方維庸便欣然道。
房中的蕭如月也聽見了,三兩個箭步沖到門口,“方公公,你說什么?”
方維庸喘了口氣,“皇后娘娘,青青醒了,她想見您。”
“前面帶路。”
蕭如月欣喜若狂,心情迫不及待。
梁丘雅音也跟前一道前去。
他們趕到青青休養的側院時,青青正在秋詞的幫助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水,見著蕭如月進來,激動得都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便想坐起來。
“娘娘!”
“你別動,躺著休息。”蕭如月忙按住她,順勢就坐了下來,手也跟著搭在她的脈搏上。
青青隨即就紅了眼眶,“娘娘,您沒事吧,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十三沒有得逞。你先別說話。”蕭如月柔聲打斷她,把著她的脈搏,表情嚴肅而認真。
過了一會兒,她便站起身,與梁丘雅音交換了個眼神,“雅音姐姐,你來瞧瞧。”
秋詞忙把位置讓出來。
梁丘雅音與蕭如月換了位置,也去把了脈。
沉吟了片刻,她便讓方維庸先出去,接著撩開青青的衣襟來查看傷口,又看了青青的舌苔和眼睛,做完這一切她才站起身,朝蕭如月笑了笑,“放心吧,她沒什么大礙了。”
蕭如月點點頭,坐在床邊。
青青終于老實了,躺著不動,但眼睛卻紅得像兔子似的,“娘娘,都是青青不好……都是我沒能……好看她……”
說著話就哽咽了。
“放心吧,本宮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十三的計劃失敗了。”
蕭如月生怕她多想,也更擔心她一時情緒激動又會動到了傷口,又安慰道:“她沒能傷到我,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娘娘,是我沒能看好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解開鐐銬的……她就這么搶了我的劍,我就……”
“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傻了,根本就沒攔住她……”
蕭如月柔柔笑道,“這件事不怪你,也沒人會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十三的行動連秋詞都沒料到,你瞧你受了這么重的傷,險些小命都沒了,這個懲罰足夠了。”
青青眼眶一熱,眼里稀里嘩啦地掉,哭得抽抽搭搭的,“是……青青明白,都明白……”
她這模樣真叫人于心不忍。
蕭如月抽出繡帕給她擦了擦,這小姑娘卻是越哭越兇了。
蕭如月無可奈何,“你不能哭,身子還沒好就哭,以后是要留下病根的。”
青青聞言一愣,生生止住了哭泣。
蕭如月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識看了秋詞一眼,以眼神詢問:你還沒告訴她關于十三的消息吧?
秋詞幾乎是立刻便領悟了她的意思,沖蕭如月搖搖頭:她剛醒來便嚷著要找您,我還來不及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蕭如月輕輕點了個頭,轉而看著青青,“你傷的太重,又剛剛醒,不要說太多話了,多多休息,等好些了再說。這里也不宜有太多人,本宮讓秋詞和方公公在這里照顧你,本宮隨時過來看望你,你看可好?”
青青連連點頭。
皇后娘娘的話對她來說就是圣旨,一句抵別人十句百句,所以皇后娘娘說什么她就認什么,也沒哭,也不再一醒來床都下不了,就著急忙慌地說要去找皇后娘娘,娘娘有危險。
這讓秋詞長長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青青這條小命總算是救回來了。
搬到梁丘雅音那兒之后,蕭如月便只吃與睡,還有散步消食,其余的什么都不過問了,但青青醒來之后,她便多了件事可以打發時間。
早起用過膳之后便去陪青青坐一會兒聊聊天,到時候了回去用膳,接著散步消食然后午睡,下午再過去看青青一眼。
幾日下來皆是如此。
她不曾問過宇文赫的事情,大家也都誰也沒在她跟前提。
為了保險起見,雅音姐姐還給青青施了一次針,她躺了好些天了,雖然秋詞每日都有給她按摩,但她身上的經脈還是停滯了,這對練武之人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青青并不知道自己具體躺了多久,只根據君上和娘娘都從韃靼回來這件事稍加判斷,認為自己躺了有些日子了。
關于十三的事情,青青沒提,大家也都誰都沒提。
不過,這件事遲早是瞞不住的,以眼下的狀況來看,也不過是能瞞一日算一日。
十三于她而言畢竟是授業恩師,她和十三的感情,又豈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哪怕十三曾想要了她的命,下手毫不留情,但有些感情卻不是說斷便能斷的。
蕭如月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正要給青青把脈,她便率先開口問道:“娘娘,她呢?”
蕭如月愣了愣。
“娘娘,我知道我本不該問的。”青青忙道。
“我知道她做了那么多錯事,甚至……甚至幾次三番想對娘娘您下手,可我還是想知道最后的結果,娘娘,您不用瞞著我,我沒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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