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什么都瞞不過你。”蕭如月慢悠悠坐下來。
銀臨起身給蕭如月斟了杯水。蕭如月接過去也沒喝,端在手里頭把玩著,“在你們離京之前,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娘娘是指什么?”
蕭如月眼眸微瞇,大有“你以為呢?”的意思。
銀臨也不敢多瞞著,便都老實交待了。
“娘娘被擄走那日,君上下旨京畿戒嚴(yán),尤其封鎖龍光門,更第一時間便要追出京城,但是被唐先生給攔住了。唐先生拉著君上扎了很久的針,才肯放人。君上在臨出宮前召了岳相入宮,但沒人知道君上與岳相都說了什么。其余的,奴婢也不曉得了。”
“那雅音姐姐呢?她可有入宮?”
銀臨搖搖頭:“梁丘姑娘一直在別苑里。”
蕭如月“嗯”了一聲表示已經(jīng)知道了,喝著水,也不出聲。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沒一會兒,綠衣便捧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回來了,“娘娘,這會兒時候不早了,也來不及做什么好吃的,我就跟掌柜的要了點掛面,煮了兩碗面。”
蕭如月見著吃的,也就來了精神,高興地吃了起來。
還有一碗,銀臨和綠衣多拿了個小碗,兩個人便分著吃了。
蕭如月吃完回房時,某君上已經(jīng)寬衣完畢,不知道從哪里變出本書在看,一件蕭如月,便沖她招招手,“過來。”
蕭如月愛搭不理慢騰騰挪過去,一臉不高興地?fù)屵^他的書丟在了桌上,“干嘛?”
“不是吃飽了么?怎么還不高興?”某君上很無奈。
“我讓崇陽去歇息了,讓他明日去給我辦件事。”
“嗯,隨你。”
蕭如月懶洋洋答應(yīng)一聲,衣裳也不脫,就往床上倒去。宇文赫倒是不惱,反而替她解衣帶寬衣。
“宇文赫。”脫到一半,皇后娘娘又坐起來,一把抱住他。
“怎么了?”
“宇文赫。”
他哭笑不得,“到底怎么了?”
“沒事,就叫叫你。宇文赫。”
“誒,在呢。”
后來,也不知她叫了幾聲,更不知他答了幾聲,最終都湮滅在黑夜里。
誰的眼淚悄然滑落。
無聲無息。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準(zhǔn)備啟程出發(fā)。
蕭如月知道要早起,所以早早便醒了,但宇文赫比她還早。
“怎么不多睡會兒?”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聽見蕭如月的動靜,才回過頭來。
蕭如月努努嘴,爬起來盯著他看。。
宇文赫笑道,“已經(jīng)讓綠衣給你去做早膳了,待會兒就能吃了。出發(fā)的時候再叫你。”
“你為什么不多休息?不是要趕路嘛?”
“是要趕路,所以才要提前安排好事情。我沒事,你歇著吧。我讓唐敬之待會兒過來給你把把脈。”宇文赫說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便出去了。
蕭如月抿抿嘴不說話。
過了沒一會兒,她便把銀臨叫進來了。簡單洗漱過后,綠衣的早膳剛好送進來。吃早膳的功夫,唐敬之也過來了。
宇文赫說讓唐敬之過來給她把脈,唐敬之倒也是一點不含糊,認(rèn)認(rèn)真真搭著她的脈搏,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我再給娘娘開兩帖藥,娘娘可要按時喝。也虧得這小皇子強健得很,若換了是一般的孩子,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哪里還能在娘娘腹中繼續(xù)待下去。”
他這話是話里有話,弦外有音。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唐先生的眼睛。”既已被看穿,蕭如月也不瞞著了,坦然一笑,“但不知道雅音姐姐為何沒來?”
唐敬之的笑容一頓,“你……”
都說打蛇打七寸,皇后娘娘出手可真夠狠的。
“她的確什么都不知道。出京時,別苑里的事情就夠她忙一陣的,等她回過神來,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救出皇后娘娘了。我便是如此打算的。”唐敬之是個爽快人,事已至此就不藏著掖著了。
“嗯。”蕭如月微微一笑,“本宮也猜到了,唐先生一切都是為了雅音姐姐著想。等雅音姐姐回過神來,我人已經(jīng)安然無恙,她即便再生氣,先生也離的老遠(yuǎn)。等回去時,她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唐先生想的很周到。”
唐敬之不否認(rèn),“皇后娘娘,宇文赫此行有意前往邊城,親自督戰(zhàn),這會兒御駕出征的圣旨怕是已經(jīng)發(fā)出去昭告天下了。”
蕭如月聞言只是怔了怔,便坦然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他是我想攜手一生的人,他去哪兒我去哪兒。”
唐敬之心領(lǐng)神會,“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明白。我去給那位文山居士把過脈了,想必娘娘也知道了文山居士的狀況。大將軍怎么會對他下手?”
“應(yīng)該不是大將軍下的手,我看那毒的路數(shù),反而像是馮玉婷那一路的,可能是先前宇文成練下的手也不一定。回頭再想個法子給居士把毒解了,這毒雖不致命,但在身子里日子久了,終歸不好。”
“好。”唐敬之答道,從懷里摸出一個青釉的小瓷瓶遞給蕭如月:“這是安胎的藥,娘娘一日三次飯后溫水送服即可,另外我會給娘娘開一副安胎藥,到地方了再抓藥便可。”
“多謝。”蕭如月笑著道了謝,親自送唐敬之出了門。
卯時與辰時相交之際,這一行人帶齊干糧與水,便整裝出發(fā)了。
大將軍的人馬從三五個隨從變成了十幾個人,也不知道他們是打哪兒冒出來的;而宇文赫的人則應(yīng)該挑了幾個能干的人去護送宇文成練的尸首回京而少了幾個人。
蕭如月坐的是馬車,因為要趕路的關(guān)系,宇文赫吩咐人把馬車鋪得舒服軟和些,跑起來也不至于太顛簸。
中午時在野地里尋了個陰涼處歇息吃了干糧之后,便繼續(xù)趕路,中途也有幾次照顧著蕭如月的身子而放慢速度,但幾乎是全程是在趕。
連續(xù)這般趕了兩日,終于在第二日黃昏,趕到了邊城軍營。
邊城百姓仍各安其業(yè),可以想見,大將軍的到來讓他們何等安心。也足見大將軍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副將楊俊達(dá)率領(lǐng)單騎出來迎接,“末將拜見君上,拜見皇后娘娘。”
宇文赫一貫擺出面無表情的模樣,“無需多禮,平身吧。”
大將軍瞥了楊俊達(dá)一眼,“本將軍不是讓你坐鎮(zhèn)中軍,你怎么還出來了?”
“這幾日韃靼人高掛免戰(zhàn)牌,末將也謹(jǐn)遵大將軍吩咐,一直未曾驚動任何人。無人知曉將軍離營。”
楊俊達(dá)一臉認(rèn)真。
大將軍也就不再說什么了,領(lǐng)著他們深入營地,盡他的地主之誼。
楊俊達(dá)把宇文赫他們的帳篷就安排在了大將軍的附近,中軍之所,四面包圍。十三和崇陽領(lǐng)著人馬分成兩隊,輪流休息巡邏守夜。
其他人便與就近安排,一大堆人在軍營之中倒是一點都不扎眼,軍營本就人多。
安排完畢,天色已全黑了。
蕭如月在安排妥當(dāng)后,便是第一個歇息下來的。一路風(fēng)塵仆仆,她洗了個澡,便舒服地躺下來。
已是累得不想動了。
宇文赫往她身邊一躺,長長松了口氣,“累了吧?”
“還好,馬車?yán)锖苁娣!笔捜缭侣曇糗涇浀模]著眼靠在宇文赫懷中。
“孩子折騰你了么?”
“他還小。是我自己不耐折騰。”
宇文赫輕笑出聲,“嗯,你歇著吧,晚膳好了叫你。”
蕭如月便安然睡了過去。
這一瞇眼就有小半個時辰。醒來時已是神清氣爽。
晚膳也準(zhǔn)備好了。
為了照顧到這么多人同時用膳,大將軍特意在帳篷里擺了兩張桌子,飯菜已是十分豐盛,但大將軍說話卻是謙虛的很――
“邊城臨近戰(zhàn)場,比不得京畿之地,若有招待不周,皇兄、娘娘請多擔(dān)待。”他說著,還向宇文赫與蕭如月拜了一拜。
蕭如月微微一笑,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將軍為君上的江山如此操勞、如此費心,理該嘉獎才是,何擔(dān)待一說?”
大將軍聞言,眼里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是,還是嫂嫂說的是。這江山都是兄長的,臣弟做的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自然不敢邀功。”
“大將軍的功勞,朕會記著,待打退了韃靼人,自會論功行賞。”宇文赫淡淡道,擁著蕭如月坐下。
大將軍這才跟著坐下。
其他一眾人等就這么看著他們,唐敬之這老不修的最是聰明,早早挑了自顧自坐下,還招呼銀臨、崇陽還有十三他們?nèi)歼^去。
邊吃邊念叨:“你們家主上眼中只有他的嬌妻寶貝疙瘩,其他人全都是甲乙丙丁,入不了他的眼的。”
宇文赫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駁。
反而是大將軍多看了他一眼:“這位便是兄長所說的,那位醫(yī)術(shù)奇高的世外高人唐先生吧?本將久聞大名。”
“大將軍客氣,山人也久聞大將軍威名,百聞不如一見。”唐敬之說的客氣,卻在心里腹誹道,這都打了兩三日交道了才想起來與他套近乎,真不曉得這大將軍是怎么想的。
不過也無妨。
他喜歡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