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目的！”
    紅丹下意識要摸出兵器，才想起自己的匕首已被身邊這個(gè)叫梁丘雅音的小姑娘給奪走了。
    嗯……至于她是不是小姑娘，還有待商榷。
    “別沖動，十三姑娘。”梁丘雅音嘿嘿一笑，按住了十三的胳膊，“人是我?guī)Щ貋淼摹！?br/>     十三看了她一眼，“梁丘姑娘雖是貴客，可這女人是紅袖樓的人，就這么帶回來，若她起了歹心當(dāng)如何！”
    梁丘雅音眨眨眼，回頭看了紅丹，嗯，沒有點(diǎn)穴沒有捆綁，一身武功健在的自由人，是很有可能起歹心刺傷了誰或者跑去通風(fēng)報(bào)信的。
    “這是我欠考慮。”梁丘雅音謙遜道，手上卻沒松開，“不過，人在我這兒，還有唐敬之在，十三姑娘何必喊打喊殺的。”
    十三臉色沉了沉，不肯讓步半分，“梁丘姑娘，這是別館，是我負(fù)責(zé)的地方，出不得一丁點(diǎn)紕漏。人，必須交給我?guī)ё摺！睉B(tài)度堅(jiān)決，不容拒絕。
    梁丘雅音笑意不改，“她是我很重要的一個(gè)證人，不能交給你。十三姑娘若是不能通融，我只好等月丫頭來裁決了。”
    十三面色不好看，咬牙道：“我自會稟告主上，又主上決斷。”
    “你家主上最后還是要聽我們家月丫頭的話。”梁丘雅音給了她一記無法忽然的笑容。
    十三臉都綠了，只覺得被眼前這張臉盯得渾身都不自在。
    雅音姐姐暗暗在心里哼唧：讓你以前欺負(fù)我們家月丫頭，讓你還惦記那個(gè)狗皇帝。這筆賬我可還記得呢。
    最終，十三爭不過梁丘雅音，不得已讓步了，走時(shí)余怒未消。
    梁丘雅音送走了怒氣沖沖的十三姑娘，回頭盯著紅丹瞧了瞧，說道：“馮玉婷那兒你是回不去了。在我這兒，你最好老實(shí)些。千萬別惦記著做什么小動作，否則我有的是辦法叫你生不如死。”
    她分明頂著一張十幾歲小姑娘的臉孔，半點(diǎn)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她發(fā)起威來，那雙眸子也十分滲人。
    紅丹不由自主地點(diǎn)了頭，乖乖找個(gè)地方坐了下來。
    梁丘雅音與唐敬之指著姚梓妍嘀嘀咕咕說了好長一番話，紅丹幾乎沒停明白，最后聽見梁丘雅音嘀咕著：“跑了整整兩天都沒吃過一頓飽飯，就為了這么一個(gè)東西，真是憋屈。”
    她扭頭看去，便見將地上那團(tuán)綠綠的姚梓妍，被看似小巧的梁丘雅音一把提起來，給扔到了床上去。
    她驚得一跳。
    這人的力氣，可真大！
    鳳隱的人進(jìn)宮報(bào)信時(shí)，蕭如月剛用完了晚膳。
    聽報(bào)信的少女說完一長串，她的眉頭不可避免地?cái)Q了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團(tuán)綠綠的東西？”
    宇文赫握住她的手，“先歇息會兒，晚些咱們出宮去看看。”
    蕭如月扭過頭，眨巴眨巴眼睛，“你這么善解人意合適么？”
    宇文赫揉揉她的頭，“乖，去休息會兒，什么時(shí)候想出發(fā)了，就換身衣服。”
    “嗯。”蕭如月咧出大大的笑容，捧著宇文赫的臉，在薄唇上重重親了一口，“多謝夫君。”然后蹦蹦跳跳走開了。
    宇文赫滿足地都要升天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都沒有再親一下，為此頗感遺憾。
    蕭如月去換了身便捷的男裝，頭發(fā)全數(shù)梳起來，一登場，儼然成了個(gè)翩翩美少年。
    宇文赫朝她招招手，她昂首挺胸負(fù)手邁著大步走過去，像模像樣地作了個(gè)揖，“君上有何吩咐？”
    “你這身打扮出去若是被人瞧見，不知情的還以為朕把工部的新起之秀給攬到了后宮呢。”宇文赫說著，替她拂開額前的一縷碎發(fā)，“如此眉清目秀的少年，當(dāng)真是秀色可餐。”
    蕭如月推開他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上回去天牢、去刑部，不是就給諸位大人見過了么？三司的幾位大人就沒與工部王尚書有意無意聊聊，提起我？”
    “怎么沒有，今日朝后在御書房議事，那個(gè)王尚書還管朕討要他的得意門生，說是難得這么一個(gè)人才，君上怎好霸著不給。”宇文赫學(xué)王尚書學(xué)得似模似樣的，蕭如月忍俊不禁。
    外頭馬車已然備妥了。
    出門前，蕭如月再三囑咐銀臨要多注意琉璃閣那邊的動靜，今日葉海棠吃了這么大的虧，定不會善罷甘休。還要好生看著亞娜，她要是身子不好，立時(shí)給她傳太醫(yī)。銀臨都一一應(yīng)下了。
    綠衣眼看著自家娘娘出去又不帶她，心里酸的呀，噘著小嘴甭提多委屈了。
    蕭如月回眸給了她一個(gè)眼神，“崇越今夜不用巡夜。”
    綠衣聞言猛然“呀”了一句，才想起君上也在場，捂臉轉(zhuǎn)頭跑了。
    銀臨頓時(shí)覺得，自己的老臉厚多了。
    出宮的路上，蕭如月想起報(bào)信那個(gè)小姑娘轉(zhuǎn)達(dá)的雅音姐姐的話，眉頭又?jǐn)Q了起來，“君上，你說馮玉婷忽然帶著人出動，能是為了什么？”
    宇文赫搖搖頭，“遲早會知道的，不急。”
    蕭如月狐疑地看著他，為什么他看起來這么淡定？好似一點(diǎn)都不著急似的。
    宇文赫與她對視了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揉了揉她的頭，輕聲笑道：“不是不急，是急也無用。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蕭如月翻了個(gè)大大的白眼，這些話分明就是拿來搪塞人的。信他才是傻子。
    她也就懶得問了，靠在宇文赫懷里懶洋洋地閉目養(yǎng)神。
    路上很靜，車轱轆碾過青石板街的聲音清晰可聞，悠遠(yuǎn)而寧靜。
    蕭如月嗅著宇文赫身上的氣息，舒服地小憩了片刻。馬車到時(shí)，她不緊不慢地睜開眼，不等她動彈，宇文赫一把懶腰抱起她，便跳下了車。
    蕭如月忽然有些憂傷。
    自打她嫁入宮，她就開始變成一個(gè)連吃飯走路都對付不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二傻子。
    她好擔(dān)心，長此以往她真的會徹底變成二傻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蕭如月抱住宇文赫的脖子，在他耳邊吐著熱汽，“宇文赫，你這么寵我，等老了怎么辦？”
    宇文赫背上忽然一僵，蕭如月明顯感覺到了。下一刻，他便笑著說道：“即便老了，朕也有力氣抱得動你。”
    “那萬一我年老色衰，你又看上別的更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呢？”
    宇文赫頓了一頓，臉上堆滿笑容，“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多了，可你只有一個(gè)。”
    “真能說，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蕭如月說著伸手戳了戳他。
    宇文赫半點(diǎn)不惱，糾正道：“滿朝文武都說朕是個(gè)面無表情的鐵面君主，也只有你會這么說。”
    蕭如月便驕傲起來了，“那是他們沒機(jī)會見你的溫柔。”
    宇文赫笑而不語，
    說話間已進(jìn)了宅子，到了后院廂房。
    前面那間房便是了，蕭如月推了宇文赫一把，“讓我下來自己走。”他才肯把她放下來，但意猶未盡，“讓你那個(gè)好姐姐看看，早日心軟跟唐敬之在一起才好。”
    蕭如月頓時(shí)虎軀一震。
    萬萬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宇文赫。
    梁丘雅音聽見說話聲，從屋子里走出，招手喊道：“月丫頭快來。”
    蕭如月兩步小跑著過去，一點(diǎn)也不像素日里那個(gè)端莊穩(wěn)重的皇后娘娘，反倒像是個(gè)半大不小的孩子，童心未泯。
    剛跑到門口，蕭如月便站住了，一股帶著腥臭又飄著異常香氣的詭異味道撲鼻而來，別提多難聞了。
    “這是什么味兒啊？”她掩住鼻子，兩道秀眉擰到了一起。
    梁丘雅音讓開一步，往屋子里頭指去。
    蕭如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眼便瞧見最里面床上的那一大坨的綠色，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姚梓妍？”
    雅音姐姐重重點(diǎn)頭。
    蕭如月轉(zhuǎn)頭深吸一口氣，再轉(zhuǎn)來已是一臉平靜，與方才判若兩人。
    她邁步跨進(jìn)門去，越走近，那個(gè)味道越重。
    到床前一看，姚梓妍的模樣真是太慘了。渾身的綠色，像是毛發(fā)又像是青苔，真的說不好是什么東西，看著分外駭人，幾乎就認(rèn)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姚梓妍看見蕭如月出現(xiàn)，激動地想要起來，想要說話，可她除了脖子能動之外，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即使給她解了繩子不綁著她，她也操控不來自個(gè)兒僵硬的身體。只能瞪大了眼睛。
    也就這張臉，還稍微留著點(diǎn)人樣了。
    “她現(xiàn)在說不了話，也動不了。離行尸走肉也差不了多少了。”梁丘雅音跟在蕭如月后邊兒，解釋道。
    看著這一幕，蕭如月便想起自己在魏王府后院柴房那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原本好好的一個(gè)人，有最美滿最幸福的日子。可在產(chǎn)子之日，她才知道她最好的姐妹在背后不顧一切地編排詆毀她，污蔑她的清白，搶走她的丈夫。她以為牢不可破的婚姻，薄如紙，不堪一擊。
    她親生兒被掐死，她被用最殘忍的方式，綁在柴房里，整整五年活生生受著折磨，生不如死。
    而這一切，很大一部分都是拜眼前這個(g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所賜！
    “月兒，你想怎么收拾她？”梁丘雅音指著床上瞪大眼的姚梓妍，躍躍欲試。
    蕭如月沖她露齒一笑，轉(zhuǎn)向姚梓妍，“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問。比如，為何馮玉婷的師父是個(gè)妙齡少女；比如雅音姐姐為何喚我月兒。姚梓妍，你信不信報(bào)應(yīng)？信不信命？你信不信死去的人能從黃泉回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