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老爺、如來佛祖、上帝、耶穌、玉帝老兒、嫦娥姐姐……’李道士幾乎把記憶中的仙佛神圣的名頭全都拜了一遍,就指望著哪個大哥大姐能保住他這條小命,馬蹄聲在耳邊回響,濺出的草泥就灑在他的臉上,雙眼緊閉,萬一真被砍了,他可不想死不瞑目。 手在抖,腿在抖,大地在抖,好半晌,試探性的摸了摸脖子,沒掉啊,眼皮睜開一條縫,只見這伙刀匪的背影越來越遠(yuǎn),你娘的,李道士這個軟蛋一下子軟倒在地,有事沒事你騎的那么快干什么,不怕超速啊,要不是道爺大發(fā)慈悲,早就一張符震死你丫的。 心思一落,馬蹄聲復(fù)又響起,這伙刀匪居然又殺了個回馬槍,氣勢洶洶的轉(zhuǎn)了回來,我靠,道爺我說著玩的,連滾帶爬的藏在了草叢里,哪怕是蹲著,大半個身子還是落在外面;這些刀匪依舊不聞不看,‘轟轟轟’的壓著馬路。 怎么回事,看這情形,貌似這些家伙不是在追殺別人,而是在被別人追殺啊? “山西群匪,占了太行、雁行、王屋三山,為禍?zhǔn)篱g,被我一口氣掃了二十六個堂口,你們是倒數(shù)第二個!”嗓音自帶著回聲的效果,李道士眼一花,一個虬須大漢出現(xiàn)在了身前,銅鈴眼、惡狗鼻、血盆口,還背了口門板寬的大劍,簡直是鐘馗在世。 “霍長吏,你追了我們?nèi)烊梗筒慌挛覀兏闫磦€魚死網(wǎng)破!”這伙刀匪的首領(lǐng)叫囂。 “就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還不夠老子打牙祭。” 刀匪眾人互視了一眼,馬匹已有的吐起了白沫,再跑就要暴斃了,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惡人,‘噌噌噌’,馬刀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兇煞氣隔著老遠(yuǎn)都能感受的到。 那口門板鐵劍也落在了霍長吏的手中,迎著這群馬隊就沖了上去,把劍當(dāng)燒火棍使,劍身橫掃,不知是否是錯覺,劍尖似乎長了三尺,馬腿一切一個準(zhǔn),馬匹沖的一翻,直接把匪徒壓到在地,‘咔嚓’,落地就是筋斷骨折的下場。 那些馬匪也都是使刀老手,兩腿夾著馬肚子兜著圈,刀鋒劈頭蓋臉的掃來,兔起鶻落,越斬越疾,就好幾十道白練圍著一團(tuán)黑影,‘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響作一團(tuán),火花四濺,時不時的砸出半口刀插在地面,都是被門板劍給崩斷的。 “我艸,好帥!”李道士脫口而出,這視覺效果可不是那些劣質(zhì)的武俠片可比的。 “分開走,能跑一個是一個!”刀匪就像是狼群,聚則捕獵,散則藏蹤,一聲呼哨,像是開花一樣的散開;霍長吏先砍死倒地的那幾位,大眼一掃,將門板劍當(dāng)標(biāo)槍使,劍光一閃,近二十丈,戳穿了首領(lǐng)的后背,胯下駿馬尤不知覺,四蹄如飛,帶這個死人消失在了眼前。 “給我回來!”霍長吏大喝一聲,‘嗖’的一聲,門板劍打著圈轉(zhuǎn)了回來,咬開手指,在劍的中間涂了一道血線,口中念咒:“飛劍飛劍,返歸殺厭,主人祭你,殺敵不赦,殺,殺,殺!”劍身憑空漂浮,大腳一踏,直接御劍飛行。 正當(dāng)李道士看的興高采烈的關(guān)頭,渾然沒注意到兩個刀匪逃跑的方向是他這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對方的刀口已經(jīng)落了下來。 ‘噗!’一團(tuán)鮮血濺了他滿臉,兩顆人頭打著圈飛起,正好落在了霍長吏的手中。 “小道士來的正好,先幫某家提著人頭,某還要趕著追殺另幾位。” 不由分說的,這位大胡子劍客把人頭塞到了李道士的懷里,光芒一閃,駕著劍消失在了遠(yuǎn)處。 “其實(shí),道爺我是拒絕的,”好半晌,李道士才冷不丁的憋出這句話,兩顆人頭正睜大眼睛瞪著自己,脖子上鮮紅的筋脈還在一跳一跳的,“嘔——” 夕陽西下,染血的戰(zhàn)場,駿馬時不時的低頭吃草,道士提著兩個人頭,望著遠(yuǎn)方,望眼欲穿,此情此景,還頗有幾分意境,“你娘的,人怎么還不回來,道爺我手都提酸了,”兩顆人頭十來斤,提了足有半個時辰,他說這話倒也真不是矯情,但是再酸也得舉著,那位爺砍人頭跟吃飯睡覺似的,真心不敢得罪。 “其實(shí),道爺我要是穿越到幾百年前的青城,也是個劍仙,”為了分散人頭的血腥氣,李道士開始胡思亂想,其實(shí)相較于道士,他還是比較喜歡當(dāng)劍仙,無它,帥也,而且也沒什么清規(guī)戒條。 劍術(shù),是道家術(shù)極端隱秘的一種,上等的名為劍仙,此等的叫做劍客,當(dāng)年的青城,被人想到的第一印象,就是劍仙流派,當(dāng)然,此流派非彼門派,代代單傳,每一代的傳人無不是劍術(shù)高強(qiáng)、人品出眾之輩,這是他的上一任聽那個老頭子吹噓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青城,也有興衰斷絕之時,尤其是哪個成名的劍客殺氣不重,背后仇敵不是一大堆,終于有一代遭到了仇家的伏擊,還未來的及傳下口訣心法就去世了,后輩傳人空頂著青城劍仙的名頭,實(shí)則已沒了這個本錢,混了兩三代,窮了兩三代,終于有后人奮發(fā)自強(qiáng),劍仙做不成了,那就改行當(dāng)?shù)朗浚蠹s是氣運(yùn)不絕,一代又比一代強(qiáng),到了李道士的上一輩,師傅老頭兒更是學(xué)究天人,修為達(dá)到了尸解的關(guān)口,這一關(guān)要是過了,就能到天庭或是老君門下當(dāng)差了,再無生老病死之憂,算是達(dá)到了一個巔峰。 當(dāng)然,按照正常的流程,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就是盛極轉(zhuǎn)衰了,所以老頭兒晚年收的徒弟又笨又蠢,機(jī)緣巧合之下,反倒是被他奪舍了身軀;而他現(xiàn)在修煉的《玄都上品》,原本是劍仙的煉氣術(shù),不過劍仙和道士,說到底都是道家的一脈,婆嫂不分家,都是一樣的效果。 “小道士你倒是守信,干的不錯,若是這人頭落地了,煞氣便會沉入地府,某家就少了祭劍的玩意,”霍長吏哈哈一笑,從天上落了下來。 “那是當(dāng)然,我們青城山的道士向來言而有信、義薄云天,這是咱們道門公認(rèn)的,”李道士自吹自擂,開口就是自來熟。 “你是青城道士,居然不認(rèn)識某?”這位大劍仙表情很是詫異。 “這個,小道應(yīng)該認(rèn)識你么,你是咱青城山的長輩?”李道士小心翼翼的問。 “唉,看來青城劍仙一脈真的失傳了,連我人間兇吏都不認(rèn)識,”霍長吏有些唏噓。 “你就是人間兇吏!”李道士大吃一驚,他一直認(rèn)為對方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沒想到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人間兇吏,這可是他那師傅老頭都稱贊不已的,號稱當(dāng)世最頂尖的幾位劍仙之一,沒想到這么巧給他碰上了。 “前面十里有個豬肉鋪?zhàn)樱热灰姷搅送磔叄臣揖驼埬愠陨弦活D,聊表意思,順便跟你說道說道,讓你長些見識。” 原來在幾百年前,青城派還未改行,那時候的風(fēng)光絕對要比現(xiàn)在要強(qiáng)上百倍,窮山惡水、綠林白道、四海五湖,無不懼其威勢;而劍仙更是要天賦、性情、機(jī)緣缺一不可的職業(yè),能夠?qū)W有所成的畢竟少數(shù);只有三派,每一代的傳人都一定是頂尖的人物,便是青城、天一、崆峒三大流派,在人間呈三足鼎立之勢,而霍長吏,就是如今的崆峒劍仙的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