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總想著省點。
所以當初許大茂說行情500,他就直接只拿了400。一方面是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另一方面則是想著留個商量的空間。他以為求人辦事就像買菜,討價還價,有來有回。
至于給袁飛的好處費,因為不知道給多少,外加不舍得給,所以就直接說了一個“事成之后”。
閻埠貴讀過幾年書,當初的工作是上面直接分配的。因為只是個小學語文教師,辦不成什么事。所以這么些年沒人求過他辦事,他也沒想著送禮求人辦事。
以往的送禮只局限于院里,許大茂給他送點鄉下帶來的土特產,請他喝點酒。閻埠貴記著這份人情,在全院會上,就傻柱和許大茂的問題,更偏重許大茂一點。
這回給兒子找工作,求人辦事,那還是頭一遭,所以好多事都不懂。
閻埠貴不懂,但他知道一個人懂。
許大茂。
所以當初他才會找許大茂打聽行情。
所以現在發現袁飛晾著他,消氣后,他不敢輕舉妄動,又找上了許大茂。
但這次,不管怎么敲許大茂的門,屋里都沒人回應。
直到第二天,閻埠貴才在門口堵住要去上班的許大茂。
“大茂啊,昨晚七點你不在家嗎?敲你家門好久了,都沒人應。”
“七點,我在外面喝酒呢。”許大茂早已經想好了措辭,此時也是張口就來。一邊說,一邊跨上自行車,“三大爺,我們放映科早上還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閻埠貴想攔都沒來得及。
他又不是傻子,看到平時巴結自己的許大茂都對自己這么愛答不理的,此時才終于意識到問題。
晚上,許大茂回到院子。剛進門,還沒來得及關門,閻埠貴已經笑呵呵地湊過來,親切地喊著,“大茂啊。”
晦氣......許大茂回以笑臉,“喲,三大爺,這大晚上的.......”
閻埠貴指了指屋子,“里頭說里頭說。”
許大茂也沒辦法,只好讓閻埠貴進來。
可當他看到閻埠貴手中的西鳳酒時,頓時又氣得怒火中燒。險些當場發飆,把閻埠貴趕出去。
閻埠貴感覺到了,趕忙示意了下手中的酒,“新的,沒拆封過的,剛從供銷社里買的。”
許大茂定眼一看,這才發現這酒雖然比上次閻埠貴拿過來的小了一號,但確實是沒開封過的,沒開封自然意味著沒灌水。
閻埠貴當著許大茂的面把包裝拆開,再給許大茂倒上滿滿一杯。
許大茂把椅子拉開,往上一坐,“三大爺,有什么事就說吧,不然你這酒我可不敢喝。”
“喝得,喝得。”
閻埠貴又陪著說了幾句恭維的話,然后才開始正式說事,他把袁飛晾著他的事和許大茂說了一遍。
許大茂聽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朝閻埠貴豎起一根大拇指。
閻埠貴忙追問怎么回事。
許大茂道:“三大爺,我算是服了你了。見過收禮不辦事的,沒見過禮都沒送出去就讓人辦事的。”
閻埠貴被說得有些尷尬,“我一窮酸文人,這不是沒送禮的經驗嘛......別笑了,大茂你教教你三大爺。”
好久后,許大茂才停下。他也不急說,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后,又倒了一杯酒。
閻埠貴看著心疼,但也沒辦法。
許大茂問道:“三大爺,你這找的什么人啊?”
閻埠貴道:“就我們院里的,袁飛。”
許大茂怔一下。
閻埠貴忙道:“怎么?有什么問題呢?難道袁飛沒這個能力?袁飛和楊廠長走得近,這是傻柱親口跟我說的啊。”
“不不不。”許大茂趕忙搖頭,“袁哥完全有這個能力。”
說著,他就說起了袁飛在廠里兩次記名表揚的事情,最后總結道:“楊廠長很器重袁哥,就袁哥現在這資歷,當個食堂主任肯定綽綽有余。他說話,楊廠長肯定會聽。”
閻埠貴聽得止不住地點頭,傻柱只跟他說袁飛和楊廠長說得上話,沒說過袁飛的這些事兒。
“那你說,我現在怎么辦?”
許大茂又接連干了兩杯酒,這才緩緩伸出兩個手指頭。如果是別人,他肯定只會說100,但袁飛,他不介意多說點,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錢。
十分鐘后,閻埠貴帶著無奈離去。
本來想故技重施,把剩下沒喝完的酒帶回去。但許大茂這次學聰明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一口沒喝,酒都被許大茂霍霍完了。
......
第二天,閻埠貴再一次在前院堵住袁飛。然后好說歹說,終于把人請到屋子里來。
一進屋,閻埠貴就遞過來一條煙。
袁飛接過一看,小小驚訝一下。
“鳳凰”牌的。
這煙只有某海出,在這里只有特供商店才能買得到。普通人根本買不到,就算買得到,也根本買不起,畢竟一小盒就得五毛錢。不過,這東西拿去求人送禮倒還是挺有面。
袁飛心想這閻老摳今天還挺大方。
不過這還沒完,緊接著,閻埠貴又掏出一堆錢。
袁飛數了數,總共七捆大團結。
他笑著打趣道:“怎么茬兒啊三大爺,炫富啊?”
“哪能啊?你三大爺就這點家底,都擱這了。”接下來,閻埠貴才說明來意。
袁飛聽完,說道:“七百買個大國營,三大爺大氣啊。”
閻埠貴苦笑道:“小袁,你就別挖苦你三大爺了。”
又是鳳凰牌香煙,又是七百塊的,這誠意很大了......袁飛想了想,道:“軋鋼廠在我們國家屬于大型國企,員工上萬,里外都有面,很多人做夢都想成為我們軋鋼廠的員工。但是,軋鋼廠真不行。”
說完,頓一下,“你也知道,我們軋鋼廠之前出過那檔子事。廠里現在缺人,這不假。但同時,廠里招人的要求也變得更加嚴格。這節骨眼上,解成要真進去然后被查出來,那對于解成,對于我,對于廠領導,都是一個滅頂之災,我不想冒這個險。”
閻埠貴心里冰涼冰涼的,垂著頭呆坐著,感覺天都要塌下來。
沒人說話,聊天陷入僵局。
袁飛厚著臉皮在那摳指甲。
忽然,閻埠貴道:“和平醬油廠呢?那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