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賀熹的個性不止賀珩了解,厲行更是清楚。沒把握她能服從命令在放假期間不暗中參與行動,為防患于未然,厲行早在事前就和牧巖達成了共識,“嚴密監視”賀警官的一舉一動。而這個重任,則落在了老虎身上。但事實證明,老虎靠得住,公豬母豬都能上樹。
從讀警校那天起,休假于賀熹而言,就像浮云。現在忽然閑下來,她有點無所適從。本想到五三二團把黑猴子接回來,但牧可居然不肯給。
在電話里她說:“誰說小黑是你的呀,我只知道是厲參謀長交給我照顧的,我要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典型的牧可式語言。賀熹才不管她嫂子不嫂子呢,也開始插科打諢:“你沒看見它腦門上寫著‘賀熹所有’嘛,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呀?”
牧可呲牙笑:“在我家就是我的,歸我所有。”
“敢和警察討論歸屬權的問題啦,小心我拷你。”意識到威脅毫無震懾力,賀熹又嚇唬她:“小黑認生,要是它一不小心咬到你,作為主人我是不負責的。”
牧可得意起來:“報告賀警官,小黑已在厲參謀長的訓導下認得我啦。”
賀熹氣笑了:“小樣,瞅把你得瑟的。”見牧可如此待見愛犬不打算歸還,她只好囑咐:“不要給它吃亂七八糟的零食啊,尤其你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牧可撇嘴:“那些都是我老公給我買的,我才舍不得給它吃呢。”
賀熹批評她:“看你那小氣巴拉的勁兒!”
掛了電話,賀熹給厲行發短信。
厲行在深山老林的訓練場里,因為信號不好,收到短信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當時他和賀泓勛在指揮所附近的陣地上檢查,看見手機屏幕上醒目的八字短信:“嫂子霸占了黑猴子!”時,他差點把剛入口的水噴到賀泓勛臉上。
見他忍咳憋得臉都紅了,賀泓勛不解:“怎么了這是?什么情報讓我們堂堂參謀長同志不淡定了啊?”
淡定?他不蛋疼就不錯了。
厲行轉過臉咳了幾聲緩過氣來,口是心非地說:“沒事,小七告狀,說嫂子不還小黑。”
賀熹古靈精怪的性子和牧可有得一拼,即便上了警校后有所收斂,可已經在厲行出現后再次被養了回來。賀泓勛似是有所了解,拍拍厲行的肩膀,他意味深長地說:“任重而道遠啊。”
“習慣了。”厲行撫額,嘴上無奈心里卻享受賀熹的依賴。
之后趁休息的空檔厲行回復說:“胡說八道什么?”
自知短信有了歧義,賀熹理虧地說:“對不起,一著急說錯話了。”
厲行職業病發,以命令地口吻道:“寫份檢查,等演習完了交給我。”
賀熹搗亂:“我正關自己禁閉呢。”
厲行笑:“認識到錯誤就好,改了還是好同志。”
“謝謝首長大人有大量。等演習完了獎勵你。”
“口頭嘉獎就免了,來點有力度的!”
有力度?賀熹仰躺在床上,本意想說:“那我以身相許啊?臭美!”結果公寓的門鈴毫無預警地響了,急促得她拖鞋也沒顧得上穿就往客廳跑,結果情急之下短信在沒編完的情況下就發送成功了。
可想而知,當厲行收到“那我以身相許”的“挑逗”短信時,還能淡定如常嗎?
這不是擾亂軍心是什么?!流氓如參謀長,終于敗下陣來。嚴肅地訓練場上,厲行被賀熹整不會了。琢磨了半天,他很沒力度了回了句:“等我收拾你!”然后像做了什么對不起黨和人民的事一樣,俊顏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光顧賀熹公寓的是久未露面的顏玳。之前的一段時間,她被雜志社派去香港瀟灑了一陣子。結果才下飛機,顏大小姐悲催地把發現鑰匙被鎖在了家里了,所以就投奔賀熹來了。
見顏玳滿頭汗,胳膊腿兒抖得不行,賀熹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拖進客廳,“你從機場跑步回來的啊累成這樣?”
“你還好意思說!”顏玳形象全無在癱倒在沙發上,“你這破地方停電你不知道啊?十二樓啊,我爬上來的!”端起茶機上水一大口喝完,她沒好氣地罵道:“結果我剛上來,十二樓的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你的帥哥鄰居上來了。tm居然來電了!”
“自己笨還怪別人,我要不是放假這會根本不在家。”賀熹笑彎了腰,接到顏玳遞過來的警告的眼神,她趕緊給顏大小姐又續了杯水。
顏玳家的鑰匙在賀熹這有備用的,一如賀熹的公寓鑰匙顏玳那也有。可顏玳累慘了,渾身好像動一下就會散架一樣。又聽聞賀熹在大假中,她決定不走了。等她吃完賀熹煮的午餐恢復了元氣,發揮八卦的特長詢問近期不在時賀熹的戀情走向。
之前不愿提及厲行是因為心中舊傷未愈,現在卻是滿心的甜蜜,賀熹自然不會再瞞姐妹,老老實實地坦白交代了,不過她省略了厲媽媽曾去找過她的那一段。莫名地,賀熹不希望別人對厲行的媽媽有想法,哪怕老人家曾傷害過她。
顏玳聽完,先是罵了夏知予一頓,又轉臉訓了她一通才算作罷,末了義正言詞地要求道:“既然你已經是厲參謀長的家屬了,作為你的家屬我必須到部隊采訪。”
“誰是你家屬啊,等姐夫接收你吧,我可消受不起。”賀熹和她笑鬧了一會,才答應等演習完了和賀泓勛打個招呼,在團首長同意的情況下,在允許的條件范圍內,再讓顏玳過去。
接下來的一天,兩個女孩窩在賀熹的公寓休息。顏玳睡午覺的時候,賀熹安靜地坐在客廳里,結合資料和那次與陳彪面對面的情景,她猛地感覺,陳彪不像陳彪。
哪里不像呢?一時間,賀熹說不清。思索后,她給卓堯打電話。
聽了她的想法,卓堯眉心聚緊,他若有所思地說:“根據資料顯示,陳彪沒有兄弟姐妹。”
對于這一點賀熹是知道的。可她就是有強烈的直覺,資料中的陳彪和她在天池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不是同一人。
仿佛猜透了賀熹的心思,卓堯沉默了半晌,才說:“我通知特警隊那邊再查查。”聽見電話那端的她嗯了一聲,他提醒:“你在放假,案子的事就不要管了。”
賀熹應下。
而顏玳并不知道賀熹前段時間領受過特殊的任務。晚上,她建議去天池放松一下。
賀熹本就不打算退出行動,心想沒準陳彪會在天池出現也說不定。他出現,她就是米佧。他不出現,她去天池也影響不到警隊的抓捕任務。思及此,賀熹換了衣服,出門。
當厚重的門推開,一種迷亂到放縱的氣息撲面而來。重金屬音樂,騷動的舞池,男男女女的眉目傳情,以及旁若無人的越貼越緊的身體,無一不透著讓人抵抗不了的誘惑和赤裸的欲望。
這是專屬于夜的繚亂。
這是繁華都市背后隱藏的奢靡。
這是酒吧固有的氛圍。
暈色光線里,賀熹和顏玳被沈明悉安排在吧臺前的位置。而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去工作,而是像是得到了某種授意一樣留了下來。
賀熹很快反應過來沈明悉的用意,感動于蕭熠的關心和保護,她問:“他呢?”
沈明悉的表情平靜而自然,他回答:“蕭先生有事出去了。需要我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們來了嗎?”
賀熹搖頭,正想說:“不用,我們坐一會就走。”卻聽顏玳搶白道:“我給他打電話,作為他這種大款的朋友,我不習慣自己埋單。”
賀熹以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沒好氣地說:“有沒有點出息啊,哪次讓我們埋單啦?你別搗亂了,他沒準有事忙呢。”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忙啊?”顏玳沒心沒肺地對沈明悉說:“要是他泡妞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高深莫測地看了眼賀熹,沈明悉笑了:“顏小姐你別開玩笑了。”然后拿出手機:“我問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等他從外面回來時告之:“蕭先生二十分鐘后到。”
然而二十分鐘過去了,來的不是蕭熠,而是米佧。
本來任務已經結束,碰上米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問題在于,和米佧一前一后進來的,赫然是警方準備密密抓捕的陳彪。這一次,他是一個人。
看見陳彪和米佧的剎那,賀熹的身體倏然緊繃,大腦快速運轉,她起身時語速及快地交代:“不要接近我,當作不認識!還有,等會蕭熠來了纏住他!”在顏玳沒反應過來時急步向米佧而去。
賀熹穿過人群,在距離米佧不到兩米遠的地方朝她揮手。米佧看見賀熹了,她眼睛一亮正欲抬手示意,忽聽有人喊道:“米佧這邊!”
盡管酒吧的樂聲很大,可尖銳的女聲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闖進賀熹耳里。然后,停步的不僅僅是米佧,還有她身后的陳彪。
她聽得一清二楚,如此近的距離,陳彪不可能沒聽見。停頓了大概一秒后,賀熹順著聲源望過去,看見一個女子在朝米佧朝手。緊接著,在米佧回應之前,賀熹已有了動作。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賀熹在米佧出聲前揚聲喊道:“在這呢,就來。”
于是這一刻,賀熹是米佧。
在米佧手背上按了兩下,賀熹神情自然地以僅兩人聽到的音量說:“馬上離開!”然后一個看似無意地抬頭,視線對上陳彪的,神情瞬間從驚訝到微微一笑,她轉換得無懈可擊:“陳哥?”
陳彪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微瞇眼睛牢牢看了賀熹幾秒,他淡聲道:“米小姐。”
這聲米小姐格外的冷!而看向她的目光,更是有種令人膽寒的陰郁。如果賀熹不是受過訓練的警察,或許都不敢和他對視。
同樣壯碩的身形,一模一樣的面孔,甚至還是那副假斯文的金絲眼鏡,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陳彪和那個好色的陳彪簡直判若兩人。
資料顯示陳彪是獨子,沒有雙胞兄弟。可如果他們不是同一人,眼前的陳彪為什么認識她?究竟是怎以回事?賀熹反復地思考,卻想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她可以斷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比先前有一面之緣的陳彪更具備接近“老鬼”的資質。
這個發現,讓她覺得有必要冒險。
更何況她是警察,哪怕是在放假,也沒有避險的權力。
于是,賀熹不著痕跡地推開米佧,話里有話地提醒:“你先去吧,我隨后來。”話音消彌,她迎向了陳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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