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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半生熟37

    就這樣離開,或許會錯失一個于案情而言具有突破性進展的時機。可依現下的情況來看,如果違背蕭熠的意愿應下陳彪的邀請,似乎又是不合情理的。畢竟無論從哪方面看,在陳彪眼里,米佧和蕭熠都是有些交情的。權衡之下,賀熹決定冒下險。她就賭會再次在天池與陳彪相遇。或者說,有了今晚的交集,陳彪具備了化被動為主動的理由和機會。
    陳彪本沒有立場阻止賀熹,可眼看著快到嘴的美人就要飛了,他當然心有不甘。熟捻地拉住賀熹纖細的手腕,他以老朋友的口吻說道:“何必急著走呢,就算天池容不得人,這a城總有我陳彪站得住的地方。米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換個地方坐坐?”
    對于陳彪的提議,賀熹其實有點動心。她急切地希望早日搭上陳彪這條線,使得案情有進展。可直覺和經驗告訴她,這樣不行。
    當蕭熠為了她潑了陳彪酒的那天起,她就和蕭熠有了撇不清的關系。此時此刻,蕭熠再次為了她和陳彪沖突,哪怕他們不是戀人關系,照情理推斷,米佧也不該違背他的心意隨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離開,那樣的話,刻意接近陳彪的意思太過明顯。
    于是,賀熹惟有拒絕:“下次有機會吧陳哥,今兒氣氛不對。”千嬌百媚地回以一笑,她看了眼神色不明,心思不明的蕭熠,提議道:“如果二位肯賞臉,改天米佧做個東。那話怎么說來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二位可不要為了米佧傷了和氣,說到底,我和你們也不過就是朋友關系,可擔不起如此抬舉。”
    盡管賀熹說得輕描淡寫,但操社會的老江湖自然聽得懂她話里隱含的意思。陳彪果然相信她和蕭熠不過就是朋友關系。似乎在顏面上扳回了一局,他的心情似乎略好了些。
    微揚唇角笑了下,陳彪大度地說:“既然如此,就不勉強了。免得落下強人所難的壞名聲。不過,”停頓了下,似是在斟酌措辭,末了他要求道:“不知米小姐是否愿意留下電話呢?以便日后聯系。”
    “這樣啊?”賀熹有一瞬的猶豫,然后爽快地拿出風衣外套中的手機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撥了過去,“陳哥都留了名片給我,米佧也只好禮尚往來了。”名片上的稱謂是真是假暫且不說,賀熹想試試號碼是否能打通。
    陳彪的手機適時響了,之后他頗有些得意的睨了臉色陰沉的蕭熠一眼,似乎在說:“你蕭熠看上的女人我陳彪偏要動一動,你耐我何?”
    似乎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涌,賀熹眉眼彎彎地笑著告辭:“那就這樣了陳哥,改天見。”然后轉臉看向蕭熠,平靜而坦然地說:“天池打開門做生意,沒有拒人門外的道理,千萬不要因為米佧橫生枝節,我擔不起哦,走啦,拜。”話音消彌,她從錢包里掏出五張老人頭,帥氣地拍在吧臺上,為自己今晚的消費埋了單。更是借此,在陳彪面前和蕭熠劃清了壁壘界線。
    當厚重的玻璃門將兩個男人的對峙和賀熹款款的背影切割成兩個畫面,卓堯沒有離開。揚手喚來侍者,他覺得有必要再喝一杯,順便看看蕭熠與陳彪之間有何微妙。可結果卻令人始料未及。
    根本吝嗇回應陳彪一記眼神,蕭熠抬步,越過他徑自向外而去。被忽略的陳彪似是有些不快,但他仿佛還有什么要緊的事要辦,在小弟耳語過后,向豪華包廂而去。
    一場暴風雨忽然平息。天池面上沒有任何異樣,但卓堯卻發現,在陳彪進來之后,酒吧的保安明顯增多。他猜測著,或許今晚的重頭戲應該在包廂?無耐事先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境況,先是厲行的意外出現險些令賀熹暴露,然后又是蕭熠出人意料的攪局令今晚的計劃落空。卓堯不禁想,將任務下達給賀熹真不是個太完美的主意。懊惱地握緊拳頭砸了下桌面,他給賀熹發了條信息。
    “你今晚的任務到此為止。回公寓時注意,不要被人盯上。”收到信息時蕭熠正好追上來,賀熹領悟到卓堯是提醒她處理好和蕭熠以及厲行之間的關系,她回復道:“明白。”看到屏幕上顯示“發送成功”字樣,她加快了腳步,拒絕和蕭熠說話的意思很明顯。
    憑借多年的了解,蕭熠清楚賀熹在生氣。環視了下四周,確定無人跟蹤,他加快腳步趕上去攔住她。似乎猜到他要說什么,被她拽住手腕的瞬間賀熹搶白道:“蕭熠我在執行任務,沒權力要求你配合,但你能不能不要影響?”
    牢牢盯著她的眼睛,蕭熠的解釋只有一句話:“你的任務跟我沒關系,我只是不能讓你在我這出事。”
    賀熹其實想發火,因為她深怕自己賭輸了沒有第二次機會遇上陳彪使得這條線斷掉,可這個理由抑制住了她。深呼吸,賀熹撥開蕭熠的手攔出租車,同時說道:“謝謝!我回去了。”今晚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令她的心緒有些亂,賀熹想靜一靜。
    謝謝!她對他說謝謝!到底,不是誰離她近,誰就在她心里。思及此,蕭熠自嘲般笑了,低語了句:“要是你真有謝意我蕭字倒著寫!”
    非常有經驗地在市區兜了一圈,還像模像樣地去一家二十四小時營來的超市添置了幾樣居家用品,確定沒有人跟蹤,賀熹才回到警隊安排的臨時公寓。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進浴室洗去了渾身的酒味和一臉的妝容。之后,賀熹頂著濕濕的頭發,穿著吊帶睡裙窩在沙發上,仔細回想今晚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兒,確定沒有暴露的嫌疑,才放下心來。看看時間,她開始邊發呆邊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厲行的電話始終沒有來,而她期待的敲門聲,也沒有響起。
    終于,賀熹的最后一份耐心被耗光,她發送出去一條短信。
    “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呀?”
    厲行的回復稍慢了些,他說:“回來就好,早點睡。”
    賀熹的直覺也是很敏銳,她覺察到了厲行回復中的冷淡。一種叫作失落的情緒劃過心尖,她猶豫再三,琢磨著是再發條短信還是直接射個電話過去。肚子隱隱地疼,整個人像貓一樣趴著,賀熹把小臉埋進沙發里,捶著扶手抱怨:“臭黑猴子,都不主動上來看我!”
    半個小時過后,響起了很輕的敲門聲。賀熹豎起耳朵聽了聽,才跳起來跑到門邊。拉開門的瞬間,黑猴子撲進她懷里。而某人的容貌,被客廳內傾瀉出來的暈黃的燈光映照得十分清晰。
    拍拍黑猴子的腦袋讓它進屋,賀熹仰著小臉,委屈兮兮地看向倚墻而站的厲行。
    厲行板著臉訓她:“幾點了還不睡覺?敲門也不開。干嘛呢,禪定啊?”
    賀熹小嘴一癟,蹭過去投入他懷里,嬌聲喚:“阿行”
    氣場忽然就散了,摸摸她一個勁往自己懷里拱的小腦袋,厲行微微嗔道:“頭發也不吹干,小心感冒。”
    小臉貼在他鎖骨上輕輕磨蹭,賀熹抱怨:“那你都不上來看我。”
    嘆息間擁著她進門,厲行抓過沙發上的風衣外套裹在賀熹身上,遮住她裸露在空氣里的肩膀:“明知道自己任務在身不方便,偏偏不肯睡覺逼我上來,嗯?”
    被保安“轟”出天池后,厲行沒有離開。他找了個視線好又安全的角落隱蔽起來,等待的十幾分鐘他頻繁看表,竟覺得比六年還漫長。直到賀熹平安無事地出來,他懸著的心才放下。然后就是蕭熠追出來的場景。因為距離原因厲行并未聽到賀熹和蕭熠的交談內容,但看他們的表情,他判斷他們之間有些不愉快。后來帶著黑猴子一路尾隨她來到新公寓的樓下,考慮到賀熹任務的特殊性,此時越是接近她越有可能為她帶來危險,厲行竭力控制著想上樓的沖動。結果遲遲不見她熄燈睡覺,他就斷定賀警官是在使小性兒。摸清了周圍的地形,同時確定沒有尾巴,厲行這才上來。
    賀熹抱著他勁瘦的腰,像小動物般嗚咽地說:“你不要生我的氣。”
    親親她的發頂,厲行坦言:“我沒有。”
    賀熹不依不饒:“那你就是不擔心我不在乎我了。”
    “不是,別瞎想。”
    “我知道了,你不愛我了”
    “我哪有?”
    “那你都沒說過你愛我。”
    對于她孩子氣的無理取鬧,厲行回應得低且真:“我不說也是愛你!”
    “我就知道。”賀熹眉眼彎彎地笑,滿足的那種。然后推厲行坐在沙發上,很不淑女地騎在他腿上,皓腕摟住他頸項指控:“你跟蹤我!”
    “還行沒傻到家,知道繞個圈再回來。不過下次再選擇去超市買東西出來時,別張望的那么明顯,可以假裝不小心把袋子掉地上,借著撿東西的機會觀察。”厲行邊教她,邊寵愛地掐掐她的臉蛋,“把毛巾拿來。”
    “謝謝厲參謀長指教。”淘氣地在他唇上啄了下當作獎勵,賀熹攀過身去拿過茶幾上的毛巾。厲行接過來,細心地為她擦干頭發,借著客廳柔和的燈光,打量她略顯臘黃的小臉,“怎么臉色這么差?病了?”先前在酒吧燈光太過昏暗,他沒發現。
    賀熹嗯一聲,像小孩兒一樣把臉頰貼在他鎖骨上,嘟噥:“肚子疼。”
    厲行皺眉,溫熱的大手覆在她小腹上,“那幾天?”見她點頭,他的臉色陡然沉下來:“那怎么還喝酒呢?我說話不好使是吧?”
    “不是。”賀熹老老實實地說:“提前了,不知道嘛。”
    “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不清楚,你還知道什么?一天迷瞪的!”厲行語氣嚴厲地批評她,隨后將人攔腰抱進臥室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命令道:“躺著,我下樓買紅糖。”
    賀熹拽住他的手,提醒:“廚房里有。”
    “剛才買的?”
    “不是,住進來那天就有。”
    厲行聞言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然后平靜地說:“躺著吧,我去弄。”等他端著一杯紅糖水回來時,黑猴子一步三晃的跟進了房間,像是不適應新環境不敢輕舉妄動一樣,它表現得老實巴交地,小可憐似地往賀熹床邊的地毯上一趴,瞪著小眼睛看著她。
    賀熹趴在床上伸手摸它的腦袋,夸獎道:“小黑真棒,把壞蛋嚇得尿褲子啦”
    “還說呢,被你帶得都沒血性了!我明明給它下的命令是咬,結果它不過把人撲倒了,沒完成任務。”厲行坐在床邊,單手將賀熹摟進懷里,以習慣性命令的口吻說:“喝了。”
    等賀熹喝完,厲行倚靠在床頭,大手溫存地在她頸間撫摸,開口時清冷的語氣和看向她溫柔的眼神全然不符,他擲地有聲地說:“現在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是怎么回事?”
    賀熹吐舌,湊過去趴在他胸口上,乖乖地把行動的計劃全盤托出。
    厲行專注地聽著,神情愈發嚴肅。
    賀熹當然知道他是在擔心,以手指撫平他眉間的皺褶,她柔柔地說:“沒事的,我會保護自己。上次被借調到特警隊執行的任務和這次差不多,我不好好的嘛。”
    “好好的?”厲行以眼神譴責了她:“那腿上的傷怎么來的?”
    賀熹癟嘴,委屈的樣子像個小媳婦兒。
    厲行嘆氣,將她壓在身下,輾轉而深入地吻她,不帶情欲的那種。
    一吻過后,賀熹不確定地問厲行:“你說依今晚的情況我拒絕陳彪對不對啊?”
    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后,厲行分析道:“如果陳彪只是個頭腦簡單又好色的人,今晚的情況他肯定看不出破綻。如果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依蕭熠的表現,他再去天池的機率就太小。不過,”停頓了下,在賀熹追問的眼神中,厲行說:“不過他要真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人,你們想通過他引出‘老鬼’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說,無論陳彪是真笨還是太精明,都該拒絕。
    賀熹訝然:“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接觸不到‘老鬼’?”
    厲行肯定地點頭:“‘老鬼’過的是風里浪尖的日子,他用人必定千挑萬選,你覺得陳彪夠格嗎?”
    經厲行提點,賀熹恍然大悟。她想,要是陳彪真能接觸到老鬼,那他肯定不如先前表現出來的那么膚淺。那么到底,他是真膚淺地只愛好女人,還是城府太深掩藏得太好呢?
    見她轉著眼轉思考著,厲行提醒:“卓堯不是也在場嘛,經過今晚的事他應該也有判斷,你明天找個機會和他交流一下。”想起紅外線的事,他不動聲色地問:“你們的行動蕭熠知道多少?”
    “他?”賀熹顯然沒想到厲行會問起蕭熠,她如實說:“因為天池大部份的人都認識我,而蕭熠又因為我和陳彪有過一次沖突,所以我經上級批準告訴他我要在天池執行臥底行動,目的在于引出陳彪背后一個叫‘老鬼’的男人。”
    “牧巖同意你把行動透露給他?”見賀熹點頭,厲行擰眉,他原想說:“你們憑什么這么信任蕭熠,把如此重要的行動告知一個與警隊毫無關系的人?”但有了顧慮的他只是說:“也對,畢竟需要他配合。”
    賀熹果然敏感,她揪厲行的耳朵:“你說你又想哪去啦?”
    沒有事實根據,厲行不會多言,為免賀熹多心,他適時轉移了話題,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說:“我是想下次見面問問他,什么酒整那么涼,冰死我了。”
    明白過來他指的是潑到他臉上的酒。賀熹內疚地說:“對不起啊,害你被連累。”
    厲行的回答義正言辭:“為媳婦兒賣命,在所不辭!”
    賀熹笑得糯糯的,撒嬌地說:“就知道你最好了。”
    “別給我灌迷魂湯,革命軍人不吃這一套!”厲行逗她,復又換以嚴肅地口吻宣布:“等你任務完了,我們需要進行一次單獨而有深度的談話。現在熄燈睡覺!”話語間,他抬手將臥室的燈關了。
    之后地上的黑猴子有了動靜,它起來往門口走,離開時還用爪子撓著關上了臥室的門。
    然后,厲行和賀熹都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來,臥室被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暈里,賀熹翻了個身,厲行將她背摟在懷里,溫暖寬厚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嗓音醇厚地低語:“睡吧,我天亮再走。”
    更緊地縮進厲行懷里,賀熹將柔軟的小手覆在他手背上。
    這一夜,賀熹在厲行懷里睡得安穩且寧靜。而厲行,眼睛閉著,大腦卻沒有停止思考。
    次日清晨,賀熹醒來的時候厲行已經走了。
    他龍飛鳳舞的留下字條:“不用顧慮我,全力以赴執行任務。但是必須保證安全,否則看我收拾你!”
    感激于他的理解與支持,賀熹傻氣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將字條扔進馬桶里沖掉。隨后給厲行發短信:“阿行,我愛你!”
    目光的落點是屏幕上溫暖真摯的五個字,厲行無聲笑了,笑意一直蔓延到眼里。然而平復心情后他卻痞痞地回復:“下回當面說。”
    不解風情,回應一句“我也愛你”會死呀。賀熹暗自腹誹,故意氣他:“好話不說二遍。”
    看著隨后而至的回復,賀熹的小臉騰地紅了,她嘟噥了句:“流氓!”人往薄被里拱了拱。
    手機屏幕上厲行的信息清晰可見,他說:“我不介意用比較流氓的方法讓你再說一次!”
    就在賀熹害羞于他言語上的流氓行為,厲行載著黑猴子回了五三二團,然后他直接去了賀泓勛辦公室,要來了牧巖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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