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是一名韃靼派過來的細作,年輕的時候他是白蓮教的一個小頭目,由于朝廷不斷加大對白蓮教的圍剿,沒有了活路的他只好跑去了韃靼那邊。</br> 初到韃靼的時候,由于他能說漢語,又能寫會算,被一個部族首領給看上了,將他給招至身邊,幫著管理手下那些漢人的奴隸。</br> 雖然過得是衣食無憂了,但黃鶴卻一點也不滿足,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得到消息,大汗要訓練一批漢人,以生意人的身份潛伏到明朝那邊去。</br> 黃鶴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瞞著部族首領偷偷的報了名,沒想到還真的就把他給選上了。</br>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培訓后,黃鶴便帶著一些銀子來到了大同府,以做生意為幌子,悄悄的將邊關的一些情報傳回了韃靼。</br> 由于黃鶴表現出色,將幾個十分重要的情報傳回到了韃靼那邊,他便被迅速的派往了京城,破格成為了韃靼在京城所有細作的頭目。</br> 明面上他的身份是京城一間裘皮店的老板,背地里卻悄悄的干著替韃靼收集情報的工作。</br> 這一潛伏就是十幾年,由于韃靼方面對他的支持,黃鶴的裘皮生意做的是非常紅火,銀子也是越賺越多。</br> 幾年前,在京城最繁華的長安西街那里,黃鶴買下了一間三進的大宅院,又從教坊司那里買下了一個頗有姿色的犯官女眷。</br> 日子雖然過得是紅紅火火,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黃鶴總是會在夢中驚坐而起。</br> 這幾年來,他不止一次的有過想法,要跟韃靼那邊斷了聯系,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那都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br> 只要自己敢背叛了韃靼那邊,人家都不需要親自來動手,只要放出自己是細作的消息,那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會在瞬間就化為烏有。</br> 為了保住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黃鶴做起事情來一向都是謹小慎微,和所有的手下一直都是單線聯系,在京城潛伏的細作,甚至都不知道還有他這個人的存在。</br> 每當手下需要聯系他時,就會在一座廢棄宅院的墻角塞上一張紙條,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刻,他再偷偷跑去那里將紙條給取回來。</br> 這兩天,黃鶴老是感到一陣陣的心神不安,韃靼那邊傳來消息,要他安排細作去打探鎮國軍一種新式武器的情報。</br> 他將這個消息傳遞下去不久,自己的手下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個個的都失去了聯絡。</br> 前兩天,貼的哪哪都是的告示更是給他敲響了一記警鐘,現在走在街上,只要有人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會有一種被人盯上了的感覺。</br> 傍晚,裘皮店打了烊,下好了門板的黃鶴和往常一樣溜達著朝家里走去,當他就快要走到家門口時,一個賣白菜的老頭引起了他的警覺。</br>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這個人的籮筐里還剩著下一大堆的白菜呢,卻不見他有一點著急的樣子。</br> 按說都這個時候了,一般的商販要是剩下這么多的貨物,早就大聲的吆喝來招攬顧客了。</br> 而這個老頭就蹲在那里,東張西望的也不吆喝著他的買賣。</br> 經過老頭身邊時,黃鶴斜著眼睛偷偷的朝老頭那里望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自己經過老頭身邊時,老頭正好抬頭看向了自己。</br> 黃鶴心里一激靈,奈何自己已經走過去了,也不敢回過頭去再看一眼,但他本能的感覺到,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瞪著自己。</br>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雙手緊了緊貂皮大衣的毛領子,快步走到了自家門口,一推門便閃進了院子。</br> 鎖好了門后,黃鶴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靠在了門板之上,將已經憋了半天的那口氣呼了出來。</br> 賣白菜的老周頭今天也不太順心,早上的時候,他剛挑著兩籮筐白菜進城,還沒等他售賣呢,便被一群當兵的給攔住了去路。</br> 一開始他還挺高興,以為這幾個當兵的要買自己的白菜呢,真要是那樣,那自己今天這兩筐白菜肯定不夠賣了。</br> 老周頭進了軍營后,才知道是自己將事情想的太美了,感情是有人舉報自己是個細作,這些官兵才將自己給叫到這里來了。</br> 又是去順天府查驗戶籍,又是去街坊鄰居處走訪,老周頭的祖宗八輩都被查清楚后,才被他們給放了回來。</br> 雖然給了他幾十個銅板的補償,美其名曰叫什么誤工費,但不管是誰,被這么冤枉的關了一天,心情都不會好到哪里去。</br> 白菜他也不想再去賣了,老周頭挑著擔子就要回家,可走到長安西街這里時,他實在是走不動了,這才將擔子撂下,蹲在那里,想歇一歇腳后再趕路。</br> 誰知道他剛蹲在那里,打西邊就走過來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男子,一邊走,一邊還斜眼看著自己。</br> 老周頭心里那個氣啊,奶奶的!又不是蹲在你家門口,礙著你什么事兒了得,你穿個貂兒就牛逼了啊!老子瞪你!瞪死你!</br> 黃鶴家里有個侍妾叫作白潔,本是弘治年間禮部右侍郎王成的小妾,可能是她的命不太好,剛進門才半個月,王成就因為卷進了一樁謀反的案子被砍了頭。</br> 白潔連同一些女眷也就被一同送到了教坊司那里,在教坊司這二年,多虧了自己娘家姐妹的照顧,倒也沒有受到多少委屈。</br> 在教坊司這里,白潔遇到了裘皮店的老板黃鶴,黃鶴為人仗義,又出手大方,很快就吸引了白潔的目光,她用盡渾身解數才迷住了黃鶴,這才讓他為自己贖了身。</br> 進了黃家之后,白潔沒有忘了妹妹一家對自己的恩情,時常的將她們一家請到家里來吃飯,一來二去的,兩家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br> 白潔見當家的慌慌張張的就進了家門,趕忙上前詢問起了緣由。</br> “婦道人家,管好這個家就行了,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多問,飯都準備好了吧,先吃飯吧。”</br> 被黃鶴說了兩句,白潔不敢再問了,趕緊讓丫鬟將飯菜都端了上來,自己又替黃鶴溫了一壺酒。</br> “今天就不喝酒了,一會兒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趕緊吃點飯得了,對了!你去將我藏的那幾錠金子拿來,一會兒我要用。”</br> “這大半夜的……”</br> 白潔剛要問問什么事情,突然想起了黃鶴肯定不喜自己多問,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br> 黃鶴草草的吃了點飯,將貂皮大衣脫掉,換上了一身干練的衣服,將幾錠金子都揣進了懷里,輕輕的將大門打開,探頭朝外面望了一眼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