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浩然起床后便發現，地面上是一片銀裝素裹。</br> 正德元年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br> 車夫趕著馬車早早就等在了門外，三人乘坐一輛馬車，迎著飄然落下的小雪，踏上了去往京城的官道。</br> 走出十幾里后，小雪漸漸的停了，地面上的積雪在太陽的照射下變成了雪水，道路變得泥濘起來，馬車的速度也降了下來。</br> 由于道路不好走，馬車到達京城時，已經是第四天的晌午了。</br> 馬車由永定門排隊進入京城后，穿過正陽門，行駛了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了保定會館。</br> 周毅跟會館管事的十分熟絡，三人一到立馬就給安排了三間上房。</br> 常言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吃過午飯后，李浩然便拜托周毅去打聽一下太后的病情，他怕自己見了太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樣就特別尷尬了。</br> 送走了周毅，李浩然剛要躺下休息會兒，就被黃鶯兒給拉起來，拽著逛街去了。</br> 京城的東部，緊挨著皇城根，有一座叫南熏坊的坊市，天南布行就在這座坊市中。</br> 最近歐陽紫過得是焦頭爛額，自從上次從山西販布回來后，他就與隆源布行的趙元佐徹底撕破了臉面。</br> 兩家決裂后，隆源布行對天南布行處處打壓，明里暗里的使絆子。</br> 天南布行許多的大客戶都被撬走了，生意更是每況愈下，現在連進貨的本錢都拿不出來了。</br> 這個時候，隆源布行的老掌柜托人前來說媒，想讓歐陽紫嫁給他兒子趙元佐。</br> 歐陽紫一口就給回絕了，老頭子真是打得好主意，趙元佐的人品太差不說，自己真要是嫁過去，用不了兩年，天南布行就得改成姓趙了。</br> 又到了該進貨的日子，該借的親朋都借了個遍，歐陽紫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br> 思索半天，最后她下定決心，從自己房間抱出一個精美的木匣子，朝著一間當鋪走去。</br> 她準備把李浩然贈送給她的兩個水晶高腳杯拿到當鋪去當些銀子。</br> “等挺過這次危機，到時候自己再拿錢贖回來就行了。”</br> 歐陽紫正暗中說服自己下定著決心，一抬頭便看見了李浩然和黃鶯兒二人，不由得大喜，離著大老遠的就招呼起來。</br> “鶯兒妹妹……鶯兒妹妹……這里……”</br> 黃鶯兒聽到有人喊自己，一抬頭，遠遠的就看見了抱著木匣子的歐陽紫在那里揮著手。</br> “哎呀！歐陽姐姐……”</br> 黃鶯兒快步跑到近前，高興的拉著歐陽紫的手在那里搖著。</br> “嘻嘻……歐陽姐姐，我可想死你了……”</br> “鶯兒妹子、李公子，你們什么時候到的京城啊？”</br> “來京城有點事情要辦，我們今天中午才到。”</br> “走！咱們回家說。”</br> 寒暄兩句后，歐陽紫便拉著黃鶯兒的小手，三人就朝著天南布行走去。</br> 天南布行在京城有好幾家店鋪，南熏坊的這家，屬于天南布行的總店，前面是門市，后面就是歐陽家的宅院。</br> 三人剛一走進門市，掌柜的就迎了上來。</br> “小姐，銀子拿回來了嗎？河間的劉掌柜已經將布料都卸到庫房了，就等著您來結賬呢。”</br> 掌柜的話，讓歐陽紫十分的尷尬，她來到掌柜的近前，小聲的對他說道“你先安排劉掌柜再住一晚，明天我就能把銀子拿回來了。”</br> “這……這可不好跟他說啊……”</br> 掌柜的面露難色，尷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br> 李浩然看明白了，歐陽紫這是遇到困難了，剛好自己手里還留有幾百兩的銀子，就幫幫她吧。</br> “歐陽姑娘，遇到什么困難了吧，我這里有幾百兩銀子，你先拿去用著，什么時候你方便了再還我就行。”</br> 說著話，李浩然將一包銀子拿了出來，遞到了歐陽紫的手上。</br> 歐陽紫趕忙推辭，在遞還銀子時，纖嫩的小手被李浩然的手指碰到。</br> 歐陽紫的腦海中，卻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本被自己藏在枕頭下的花花公子，小臉瞬間就羞得通紅，聲似蚊吟的說道“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錢呢。”</br> 李浩然有倉庫這座取之不盡的金山，所以對銀子看的很輕，再次將銀子塞到歐陽紫的手中。</br> “這銀子在我手里暫時也沒有用，你先拿去救急用，什么時候方便了再還給我就行，要是實在不方便，不還我也沒事。”</br> “不不不……等我度過這次難關，一定會還給你的。”</br> 說罷，便恭敬的朝著李浩然行了個萬福禮。</br> “奴家謝謝李公子的慷慨解囊。”</br> 給劉掌柜結清賬目后，三人來到后宅坐定。</br> 在李浩然的一再追問下，歐陽紫才將隆源布行妄圖靠著打壓自己，逼迫自己嫁給趙元佐，好達到霸占天南布行的目的。</br> 聽著歐陽紫的講述，給黃鶯兒氣的直跺腳。</br> “這個趙元佐怎么這么壞，上次就是他不讓我們搭車，還誣陷我們是劫匪，結果他自己勾結劫匪來搶我們，真是氣死我了！”</br> 與黃鶯兒不同的是，李浩然卻是看到了天南布行的產品單一，資金困難，也沒有拿的出手的招牌產品。</br> 他想到了倉庫貨架上成堆的布匹、棉被還有其它各種床品，無論是花色還有質量都秒殺這個時代八條街。</br> “浩然哥，你想想辦法，幫幫歐陽姐姐吧，那個趙元佐太壞了，我想起來就來氣，絕對不能讓他的陰謀詭計得逞。”</br> 黃鶯兒的話將李浩然拉回到現實，他簡單考慮了一下運作的可能性，便答應下來。</br> “這樣吧，我認識一個外番的商人，他手里有一批質量特別好，花色特別新穎的布料，我安排一下，過幾天拉過來放在你這布店里賣。”</br> 聽到生意上的事兒，歐陽紫立刻關切的跟李浩然聊了起來。</br> 什么樣花色的布料在京城好賣啊，什么冬天棉布比絲綢暢銷啊……東拉西扯的給李浩然講了一大堆。</br> 在歐陽紫家吃過晚飯，黃鶯兒被歐陽紫留了下來，剩下李浩然獨自一人回到了保定會館。</br> 周毅正坐在大廳里面等著李浩然，兩人見面后，周毅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他聽。</br> 原來，太后這幾年一直犯頭暈的毛病，尤其是早上起床，更是暈的厲害，好多太醫都看過了，各種方子都試了也不見好轉。</br> 李浩然暗自猜測，太后頭暈好幾年，肯定不是什么急病，應該就是頸椎壓迫血管或者是血壓高。</br> 這個年代沒有低頭族，得頸椎病的幾率那是少之又少，八成太后的頭暈就是血壓引起的了。</br> 如果真是血壓高，那就好解決了，只要用藥物控制一下，效果會立竿見影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