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府城的西南角,有著一片低矮的平房,這里地勢比較低洼,一到下雨天時就存滿了積水,所以這里的房子常年都透著陰冷和潮濕。</br> 這里住了有一百多戶的人家,因為房子價錢便宜,所以保定府的一些落魄戶都會搬到這里來。</br> 一旦手里有錢了,全都想著趕緊的搬離這里,畢竟誰也不愿意長期的住在陰冷潮濕的房子里,一來二去的,這里住的就都是一些窮苦的人家了。</br> 葛洪一家五口就擠住在這里的一間小房子中,他們以前也曾風光過,在繁華的地段有一個不錯的宅子,自從做生意被騙了以后就家道中落,只好賣了祖宅搬來了這里,這一住就是十多年了。</br> 葛洪做夢都想著要再贖回祖宅,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一家人也努力奮斗了十多年了。</br> 眼看著銀子就要攢夠了,誰知道一場天大的災難降臨在了他們頭上。</br> 就在一個多星期前,葛洪的老母親鬧了病,上吐下瀉的還老是發熱,找來郎中瞧了也抓了藥,可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的厲害。</br> 持續了三天后,一家五口全都染病了,都是一樣的癥狀,葛洪只好再次將郎中請到了家里,郎中仔細的檢查一番后,面色凝重的說出了病因‘傷寒’。</br> 開了一些對癥的藥物后,葛洪將郎中送出了院子,抓回來藥物后,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屋里。</br> 老天對自己何其不公啊,眼看著就要過上好日子了,這一家五口都染上了傷寒,這可是要命的疫病啊!</br> 一家人服了三天藥,除了身強力壯的葛洪退了熱,另外四口都不見好轉,而葛洪的老娘因為年老體衰,一命嗚呼撒手而去。</br> 買了一副薄棺,收殮了母親的遺體后,兩個十幾歲的孩子身體越發的燙手,都開始熱的說起胡話來。</br> 葛洪看著躺在炕頭的婆娘和兩個孩子,悲從心起,眼淚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來,難道老天要絕我一家不成……</br> 中午喂了兩個孩子幾口稀粥后,葛洪就不斷得用投過冷水的布帕為兩個孩子擦拭著身體來降溫。</br> 這時的屋外,由遠至近的響起了敲鑼的聲音,銅鑼每敲幾下,便有一個粗大的嗓門喊著什么。</br> 葛洪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喊話聲斷斷續續的傳入了他的耳中。</br> “咱保定府來了神醫……能治這傷寒之癥……藥到病除……凡是有染病的百姓……都可以到我這里來登記領藥……知府大人體恤百姓……這藥都不要錢啊。”</br> 聽到這里,葛洪蹭的一下就竄出門去,由于跑的太急,一下就被門檻子給絆倒了。</br> 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他便沖著敲鑼的人大聲的喊道“等等……大人等等……”</br> “官差大人,真有神醫能治傷寒啊?藥在哪里,我們一家子都染病了。”</br> 一邊沖著官差跑,葛洪一邊大聲的問著。</br> 官差看了眼慌亂的葛洪,和氣的說道“老哥你先別著急,只要是有郎中給確診了患了傷寒,我們都免費發藥的,要是有疑似的癥狀,得先找郎中診看一下。”</br> “我們找郎中看過了,兩個孩子現在熱的直說胡話,大人先給我藥吧,我們一家子都染了傷寒,我老娘不治,已經撒手而去了。”</br> 說著話,葛洪又急的落下淚來。</br> “別著急,我們這就跟你去看看”說完話,兩個官差就領著一個隨行的郎中跟隨葛洪來到了他的家中。</br> 郎中仔細的給幾人檢查一番后,朝著官差點了點頭“沒錯了,這一家四口確實是都有染病。”</br> 得到了確認后,一名官差從兜里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了八粒白色的藥片。</br> “你們四口每人先服上一粒,剩下的留著晚上服。”</br> 邊上的官差拿出筆墨“我先給你們登記上,明天早上還會有人上門給你們診治,你們不要害怕,我們周捕頭的兒子也染了傷寒,吃了這神藥后一天就痊愈了。”</br> 葛洪看著這白色的藥片心里想著:這也不是湯藥啊,這小藥丸難道是仙丹不成。</br> 聽到周捕頭的兒子就是吃了這藥痊愈的,他對這個藥能否治愈傷寒,更加的有了信心。</br> 葛洪給兩個孩子和婆娘一一喂過藥后,自己也服下了一粒。</br> 官差見一家子都已經服了藥,又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壇子,朝著桌上的一個黑瓷碗里倒了滿滿一碗粉紅色的粘稠液體,一股淡淡的香氣在屋里擴散開來。</br> 葛洪聞著這滿屋的香味,疑惑的問道“官差大人,這藥怎么這么大的香味啊,聞起來還挺舒服,這該怎么服啊?”</br> “這可不是什么藥,千萬不能喝,這是留給你們洗手用的。一定要記住,你們方便完之后,要用這個涂滿雙手,反復揉搓后再用清水洗凈,防止病好了后再次傳染。”</br> “哎……記住了,我記住了”葛洪連忙的點著頭。</br> “以后不要直接喝水,將水燒開以后放涼了再喝,還有家里所有穿戴鋪蓋之物都要用開水煮一下,煮完之后再泡一刻鐘,這都是神醫交代過的,千萬要記住。”</br> “記住了……水要燒一下再喝,衣服什么的要用水煮一遍……”</br> 也許是怕自己記錯了,葛洪又從頭到尾的念叨了一遍。</br> 兩名官差又仔細的囑咐了一些應該注意的地方后,便敲著銅鑼一路吆喝著遠去了。</br> 送走了官差,葛洪想著剛才記下的事情,按著官差的囑咐,先用大鍋燒起了熱水,隨后便一件一件的干了起來……</br> 這樣的情景,在保定府的每一條大街小巷中都上演著,一個個的傷寒病患被找了出來,分發到了藥物。</br> 傍晚時分,保定府衙里,鄭中軒看完差人匯總上來的消息,一臉擔憂的對著李浩然說道“城內所有的地方都排查過來了,已經發現一百一十余個傷寒病患,李兄弟,咱們這樣做真能控制住嗎?”</br> “放心吧,鄭大人,只要按我說的這幾條去做,傷寒肯定不會擴散開來的”李浩然肯定的說道。</br> 雖然是看到了李浩然的信心,但鄭中軒依然深鎖著眉頭,面色沉重的嘆了口氣。</br> “唉!但愿吧……”</br> 葛洪的家中,服過藥物后,剛剛過了一個多時辰,他的婆娘先是慢慢地有了精神,身子也不熱了,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br> 兩個孩子身子也不那么熱了,紛紛喊著娘親說自己餓了,葛洪一邊哄著孩子,一邊熬起了米粥。</br> 他心中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幸虧城里來了位神醫,多虧知府大人免費發放的這個神藥,自己一家子才能熬過了這一場劫難。</br> 只是可憐自己那老娘了,沒能熬到這一天,等自己全家的病都好了,自己一定要給這兩位恩人準備兩塊長生牌位供上,葛洪心里默默的想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