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知府鄭中軒的宅邸里,不管是主子和仆人,馬夫或是廚子,這幾天每個人都是春風滿面。</br> 因為患了肺癆的小少爺竟然奇跡般的好了,這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要知道肺癆可是不治之癥啊,誰能想到竟然真的治好了。</br> 自從小少爺患病以來,府里的老爺和夫人就再沒露出過笑臉,這讓大宅子里仿佛有一種壓抑的氣氛,每個仆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惹來主人的怒火。</br> 然而就在幾天前,兩個小丫鬟陪著少爺去了趟觀音寺,回來時小丫鬟就到處的嚷嚷說求到了仙藥,少爺的病終于有治了。</br> 一開始大家都不相信,可自從少爺服上那仙藥后,癥狀竟然明顯的減輕,服藥的第三天就不再咳血了,又服了兩天的藥后,竟然連咳嗽的癥狀都不見了。</br> 管家找來名醫(yī)給少爺檢查,得出的結論就是小少爺的肺癆已經痊愈了。管家聽到大夫的話后,激動的熱淚盈眶,終于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啊。</br> 一會的功夫,小少爺痊愈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宅子,得知消息的鄭中軒直接從衙門里翹了班,匆忙的趕回了家中。</br> 看著兒子那紅潤的臉龐,堂堂四品大員仰天長嘯,長久壓抑在胸中的苦悶終于得到了釋放。</br> 鄭中軒今年五十多歲了,他自己就是三代單傳,結了婚之后又多年沒有得子,直到他快四十多歲時才有的這個兒子,可以說是老來得子了,自己總算是把老鄭家的香火傳了下去,沒有愧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m.</br> 自己這個兒子也是聰明,從小讀書就非常的用功,七歲時便能做出一篇漂亮的八股文章。</br> 鄭中軒一直認為兒子能和自己一樣中個狀元,誰知道孩子八歲時染上了肺癆,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不亞于一個晴天霹靂。</br> 六年了,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兩口子無數次的在房中偷偷流淚,今天終于是苦盡甘來了。</br> 找……一定得找到治好了兒子病的高人,自己必須當面謝謝他。</br> 消息一放出去,整個保定府都行動起來,紛紛在尋找一個年輕的短發(fā)少年……</br> 城門樓子處,幾個捕快守在這里。</br> “哎……那個小和尚,你先等一會兒,我們府臺大人想見上你一面,你暫時先別出城了?!?lt;/br> “這位公爺,您高抬貴手,讓我先過去吧,您看我背著的是大米,小僧這次進城是為我們廟里來買點米,這要是趕不回去,廟里的師兄弟們就得餓肚子了?!?lt;/br> “餓不著你們,你告訴我們你是哪個廟的,我們把米先給你送回去,放心吧,知府大人見你一面后自會放你離開?!?lt;/br> 土地廟門口,蹲著兩個小乞丐,其中一個乞丐頭發(fā)生了虱子,另一個乞丐正拿著一把借來的剪刀幫他剪去頭發(fā)。</br> “這回好多了吧,沒了頭發(fā),跳騷還能往哪里鉆……”</br> 正好兩個捕快從土地廟門前經過,兩個乞丐也沒抬頭,習慣性的就伸出了雙手。</br> “大爺,行行好,賞個銅板買碗粥喝吧,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br> 這兩個捕快也是被派出來尋找短發(fā)少年的,眼看著別的小隊都完成了任務,自己也不能落后啊。</br> 剛才在街上溜達,兩人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化緣的和尚,還沒等他倆走到近前,就被別的小隊給截了胡,這經常一起當差,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紅了臉,二人只好自認倒霉。</br> 聽到有乞丐要錢,一個捕快張嘴就要罵上幾句,另一個捕快拉了拉他的衣袖,朝著蹲在地上的乞丐努了努嘴,這名捕快扭頭一看,嘿!這兒不就一個短發(fā)的嗎。</br> “那個……你……短頭發(fā)這個,你不是沒吃飯嗎,跟我倆走吧,今天我們請你吃飯,饅頭隨便吃,管你夠?!边@個捕快指著短頭發(fā)的乞丐說道。</br> 剛剪了頭發(fā)的乞丐頓時就樂了,還有這等的好事,哪次見了這公差不被罵兩句啊,今天竟然請自己吃饅頭。</br> “哎!好啊,兩位公爺別騙我啊,我跟你們走,真有饅頭吃?。俊?lt;/br> “費什么話啊,你說你身上有值得我們騙的嗎,走吧……”</br> “好嘞……”</br> 短發(fā)乞丐趕忙站起身子就要跟著這倆捕快走。</br> 另一個乞丐也跟著站了起來“兩位公爺,我這也沒吃飯呢,讓我也跟著去吧,我也想吃大饅頭了?!?lt;/br> “你瞎湊什么熱鬧啊,沒有你的事,你又不是短頭發(fā),哪涼快哪待著去吧……”</br> “呃……為啥短頭發(fā)就給饅頭吃啊……”</br> 不一會的功夫,保定府的乞丐圈兒就傳開了一個消息,只要是剪短了頭發(fā),找到公差那里,就保準有白面的大饅頭吃,一時間所有的乞丐紛紛找來了剪刀,開始你幫我我?guī)湍愕募羝痤^發(fā)來……</br> 傍晚的時候,一個個的公差領著自己找來的人都到了衙門里。知府大人領著兒子鄭修杰一看,這都找到的是些什么人啊,不是乞丐就是和尚,沒有一個是有點高人形象的。</br> 看到兒子搖了搖頭后,鄭中軒趕忙將這些人都打發(fā)走了……</br> 此時的李浩然正在家里教三個女孩玩斗地主,周毅急匆匆的就找上門了。</br> 見到了李浩然,周毅趕忙小聲問道“我說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了我們知府大人啊?現在滿世界的都在找一個短發(fā)的少年,你到底干了啥事啊?跟哥哥說說,我看我能不能幫得上什么忙。”</br> 聽到周毅的話,李浩然的第一反應就是:知府那個肺癆的兒子吃自己給的藥出問題了,按說不應該啊,即便治不好也不可能治出毛病來吧。</br> “周大哥,知府大人有個得病的兒子你知道吧,他現在怎么樣了?”</br> “這事兒跟他那肺癆的兒子有啥關系啊?最近也沒聽說那小子有啥事啊,哎呀兄弟!真是急死我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哥哥的,你不跟我說我怎么幫你啊。”</br> “呃,是這樣的”</br> 李浩然先點上了一根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肺里的煙霧,這才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br> “兄弟,你可真厲害,肺癆你都敢治”</br> 周毅對著李浩然豎起了大拇指,隨后又接著說道“這樣吧,我先去打聽一下,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治好了還是治壞了,你暫時先別露面,萬一那小子要是命不好,兄弟,你就趕緊的想法子跑路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