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興呆立在原地,目光怔怔地凝望著自己的母親。</br> 雙眸中滿是委屈和不解。</br> 他這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便是他的母親。</br> 母親很疼愛他,性格強勢不似父親那般庸弱。</br> 他不愛讀書修行,母親便不逼迫他讀書,并教他如何吸收天地靈力修行,讓他成為了大梁皇朝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br> 母親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卻從未打罵過他。</br> 從小,母親就教導他,人活一世,就是為了心中的那口氣。</br> 武者修行,更就是為了一個字。</br> 爭!</br> 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br> 與歲月爭!</br> 而蕭長興從小便是這樣做的,久而久之他的身上便養成了一股銳氣,爭強好勝。</br> 成為了諸位皇孫中的佼佼者,或者說是名副其實的第二人!</br> 第一人,正是三叔蕭舞天的兒子蕭長河。</br> 那個家伙確實很妖孽。</br> 不過,他并不怕他。</br> 蕭長河并不是沒有弱點,那個家伙充分繼承了三叔的性格特點,生性多疑,嗜殺,暴虐。</br> 這樣的人,或者適合成為一尊絕世強者,但絕對做不了一個好皇帝。</br> 母親說過要想成為一個皇朝的統治者讓一個皇朝能夠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修為的高低固然是一個最大的因素。</br> 但作為皇朝的統治者,在殺伐果斷的同時也要仁愛待民。</br> 母親曾對他講過圣域的歷史。</br> 無邊圣域,廣袤無垠,勢力遍布。</br> 如今,大漢龍庭獨占一半。</br> 而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帝朝統一過無邊圣域。</br> 秦。</br> 巔峰時期的大秦帝朝曾有三帝。</br> 大秦銳士席卷天下,統一圣域卻二世而亡。</br> 當初作為大秦帝朝開國之主的秦帝有多么霸道強大?</br> 為了鞏固帝朝的統治,讓大秦能夠萬世萬代的傳承下去,秦帝曾帶領大秦帝師與殺神白帝屠盡圣域大帝,就連半帝也全都被屠戮一空。</br> 橫壓一代。</br> 往后的圣域中,有多少絕代天驕曾望著秦帝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霸道身影而死死按捺住心中的悸動,不敢突破皇道極境,從此郁郁終身。</br> 至此,在圣域中流傳著一句廣為人知的話:秦帝在世,天驕茍活,圣域無帝。</br> 然而歲月無情。</br> 即使是秦帝那樣的絕代人物,也有壽命將近的時候。</br> 在三帝坐化后,秦二世登基。</br> 二世性格暴虐,視人命如草芥,殘暴無政。</br> 不久后圣域暴亂,無數勢力造反,各地揭竿而起。</br> 當時的圣域雖然已無大帝,秦二世的修為亦很強大,但他卻也并非大帝。</br> 群狼嗜虎。</br> 以此,秦二世而亡。</br> 也才有了之后的大漢龍庭。</br> 蕭長興雖然并不喜歡自己這個庸弱的父親,但是在耳濡目染中也養成了父親的那種寬厚性子。</br> 他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全部優點。</br> 父親的仁愛與母親的強勢他都擁有。</br> 而且他有野心,他的修為和天賦也都只是比那蕭長河低一籌。</br> 他自認為更適合做大梁的太孫,更適合做以后的大梁之主。</br> 所以,他為什么不爭,又憑什么不爭!</br> 更何況,如今他的父親依舊是大梁的太子,他的母親更是大漢龍庭的公主。</br> 他的外公是漢帝!</br> 蕭長興站在原地,望著神色憤怒至極的母親,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失言了,作為人子他怎能那樣說自己的父親。</br> 一股濃濃的羞愧瞬間涌上心頭,他猛得跪在地上,低下頭,低聲道:“父王,孩兒不孝。”</br> 說完重重叩首在地,神色羞愧。</br> 見此,劉怡的臉色才悄悄有些好轉,眼底不由地流露出一抹心疼。</br> 這一輩子,她是第一次動手打自己的寶貝兒子。</br> 同樣,這也是自己兒子第一次說出那種大不孝的話。</br> 蕭舞風凝望著蕭長興叩首在地一直不肯起身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嘆。</br>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凌云之志,而他也曾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寄予厚望。</br> 長興,長興。</br> 從名字中,就能看得出蕭舞風對蕭長興的莫大期望。</br> 如果沒有老三和他兒子這檔子事,等梁皇隕落后,他甚至想過直接讓自己的兒子登基,一展宏圖。</br> 良久,蕭舞風起身,將蕭長興扶起,開口道:“爭,你拿什么爭。即使你能爭的過蕭長河,你能爭的過你三叔嗎。”</br> 蕭舞風輕嘆一聲,繼續說道:“你三叔的手中掌握了大梁大半的軍隊,在軍中威望極高,受到許多將領的擁戴。”</br> 男子無奈又苦澀的笑了笑:“你父王我你是指望不上了,就憑你自己暗地里培養的那些人,能斗得過你手握重兵的三叔嗎。”</br> 聞言,劉怡那雙璀璨的黃金瞳猛然一亮,欲言又止。</br> 聽到這句話,蕭長興沉默了良久,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堅定,再次緩緩跪倒,堅決說道:“父王,爭不爭的過暫且不談,但是兒子一定要爭,死而無憾。”</br> “兒臣請父王不要主動辭去太子之位,給兒臣一個機會,請父王成全。”</br> 說完,重重叩首。</br> 蕭舞風凝望了蕭長興好久,再次一嘆。</br>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br> 這是每個做父母的對自己兒女的期望。</br> 蕭舞風也不例外。</br> 他蕭舞風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一個儒生,胸無大志,只會讀書。</br> 但是他并不是腐儒。</br> 他就這一個兒子,兒子決意如此,連生死都看淡了,他又怎么忍心再殘忍拒絕。</br> 兒子很孝順,如果他堅持不爭,自己兒子或許會聽他的話,但恐怕從此以后也會郁郁終生,一蹶不振。</br> 他又能忍心看著兒子那樣。</br> 蕭舞風的神色第一次發生了變化,有一抹果決浮現。</br> 罷了罷了。</br> 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br> 作為父親,他就算沒有能力支持,但也不能再阻止。</br> 蕭舞風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劉怡,沉聲說道:“我知道夫人想說什么,心里又在想什么。”</br> “夫人是大漢龍庭的公主,夫人的外公在大漢龍庭手掌重兵。”</br> “為了咱們的兒子,我同意夫人的想法。”</br> “不過...”</br> 蕭舞風凝視著神色似懂非懂,臉上隱隱浮現出一抹欣喜地蕭長興,語氣罕見極其嚴厲地說道:“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你的手上無論如何都不能沾上親族的血!”</br> “明白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