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沉渡,一介普通人,在原始大山,機緣巧合下救了一個身受重傷的美麗女人。</br>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br> 他獨自踏進大山深處,采草藥,救人命。</br> 或許是他的運氣不錯,他并沒有成為兇獸的口糧。</br> 女人受的傷很重,但是他眼里,那再尋常不過的“普通”草藥卻慢慢治好了女人。</br> 女人在這里待了三個月,她的眸子很好看,如碧波秋水。</br> 成熟,清涼,也很大膽。</br> 很多次,就那樣明目張膽地一直注視他,并充斥著一抹莫名的光芒。</br> 三個月相處,他們的之間感情越來越好。</br> 那座連雨水都遮擋不住的小草屋仿佛成為了一處世外之地,從來都沒有受到過兇獸的侵襲。</br> 他砍柴,她燒飯。</br> 他釣魚,她相依。</br> 他睡地,她睡床。</br> 他總是喜歡安靜打坐,心神放空。</br> 她則是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恬靜陪伴,那個小腦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顯得呆呆的。</br> 他...</br> 她...</br> 他被她帶回了一座神宮,為了將他留下,女人力排眾議打破神宮規矩收他為徒,并被罰下三年修行資源。</br> 沉渡只是一個凡人,不知道神宮三年的修行資源意味著什么,她也毫不在乎,只有喜悅,是他能夠留在身邊的喜悅。</br> 然而,在冰雪神宮的幾年里,她卻好多次默默落淚,只因他無法修行,只能活百年。</br> 她費盡心思,但是結果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只是他可能多幾十年的壽命罷了。</br> 幾十年,對于像她這樣的大修行者來說,稍縱即逝。</br> 直到有一天他大病一場,他才明白作為凡人的他其實并不平凡。</br> 他是靈山紅塵大佛主,受諸佛朝拜,歷八世紅塵,渡人生八苦。</br> 今天,是他與她大婚之日。</br> 她對他承諾說:我愿自廢修為,陪你一世百年,終老。</br> 可是他卻忽然變了。</br> 變得痛苦,變得神圣強大。</br> 而她在他的眼里卻是變得愈發陌生。</br> 他好像看到了未來。</br> 他成了佛,忘了她,平靜離去。</br> 她撕心裂肺地喊,他無動于衷。</br> 他看到了心死,形同行尸走肉的她,萬念俱灰。</br> 可她又毅然決然地脫離冰雪神宮,獨自一人踏上了佛界。</br> 她在尋找著他。</br> 即使心死。</br> 她又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即使身上含有一縷尊貴無上的帝緣,卻始終無法找到進入西天小世界的入口,因為他與她再無緣分。</br> 她徘徊佛界百年,無果。</br> 百年后,她含笑自廢修為。</br> 成為凡人的她,面容迅速蒼老,形如枯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成熟美麗。</br> 沒有修為做支撐的她在不久后便壽命耗盡,死在一棵形狀奇異的老樹下。</br> 白骨。</br> 只因曾經那句承諾。</br> 陪你一世百年。</br> 終老無悔。</br> 呵...</br> 真是一個傻女人。</br> 呵...</br> 真是一群殘忍偽善的佛。</br> 最諷刺的是,那棵老樹正是西天小世界的入口。</br> 她與他本再無緣分,可是她終究找到了這里,死在了這里。</br> ...</br> 腦海里,他與雪菲兒之間發生的種種正猶如彩色照片被忘情力量一張張撕碎。</br> 當他看到未來那具老死在菩提樹下的白骨時,心中的痛苦在一瞬間到達了頂峰。</br> 他使勁睜著充滿紅塵佛光的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梨花帶雨的女人。</br> 他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br> 話音中蘊含著無盡的心疼與憐愛。</br> “我又怎舍得你心死,行尸,白骨?!?lt;/br> 他是靈山紅塵大佛主。</br> 愛別離苦,需要他自己去體驗,承受,認清,放下。</br> 勘破紅塵。</br> 而不是被外界力量無情抹去,強行渡苦。</br> 此世,不應該只是百年。</br> 此世,他也不愿成佛。</br> 嗡!</br> 眼前的蒼白容顏瞬間清晰。</br> 腦海中,那一張張被忘情力量無情撕碎的彩色照片也神奇般的重新愈合,色彩亮麗,刻骨銘心。</br> 紅光在消散,佛光亦在泯滅。</br> 徹底恢復正常的沉渡猛地將雪菲兒拉入懷中,抱緊她,撫摸她柔順的秀發喃喃道:“你真是一個傻女人。”</br> 也真是一個厲害的女人。</br> 竟叫佛主留人間。</br> 雪菲兒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美艷的俏臉上還掛著淚痕,同樣抱緊沉渡。</br> 雖然想不明白沉渡又為什么恢復了正常,他身上又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br> 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愿再去多想,只是抱緊懷中的人兒,只愿當那怪病再次發作,并祈求以后別再發作。</br> 沉渡微微抬起頭,眼中紅光一閃而逝,薄唇輕啟,呢喃了什么。</br> 大音希聲。</br> 雪菲兒聽不到,也不知。</br> 只是有一道無上的佛音驟然響徹在天空諸佛耳邊。</br> “此世,我只是沉渡。”</br> “退去吧?!?lt;/br> 諸佛神色駭然,一雙雙悲憫的眸光內充滿了震驚與疑惑,久久不能回神。</br> 劉懷頗為欣慰地俯瞰下方,嘴角噙著笑,就連瞳孔中的火都弱了幾分,表示他現在的心情還不錯。</br> 良久良久,二十四尊古佛雙手合十,朗聲。</br> “謹遵法旨?!?lt;/br> 佛光普照,一尊尊古佛的身影開始虛幻,即將消失。</br> 劉懷眉目低垂,面無表情,隨后右手驟然握拳。</br> 始終繚繞那尊古佛的無窮刀芒剎那爆發。</br> 白虎長嘯,如平地驚雷,帝王之力涌動,在一瞬間徹底摧毀了那尊已滿是裂痕的百丈佛身。</br> 古佛隕落。</br> 剩余的二十三尊古佛再驚。</br> 可是當他們看到那處已經開始漸漸明亮的四象帝印,終究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驚怒,沉默。</br> 與曾經的天帝陛下為敵。</br> 他們沒有這個膽子。</br> 即使是五大佛祖。</br> 也要三思,三思,再三思。</br>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訶...”</br> 漫天佛光終究消散,諸佛消失。</br> 只剩下那一段段悲憫往生咒,在天空上不斷回蕩。</br> 已是深夜。</br> 沉渡使用佛法,讓心神疲憊的雪菲兒陷入了熟睡,他將女人輕輕地放在喜榻上,為她蓋好了被子。</br> 然后一步邁出。</br> 登天。</br> 如今,他雖還只是凡人之軀,但亦有高深佛法,不是佛勝似佛。</br> 天穹之上,劉懷等待多時。</br> “天帝陛下?!?lt;/br> 沉渡雙手合十,頷首,致敬。</br> “你沒有讓孤失望?!?lt;/br> 劉懷淡道。</br> “如若我真立地成佛,忘情而去,陛下又該如何做?”</br> 沉渡問出了他心中疑惑。</br> 少年凝望著他。</br> “不過二十四尊古佛,不過靈山大佛主,斬了便是?!?lt;/br> 少年輕笑。</br> “即使你八世苦滿,立地成佛后修為更上一層,登臨半帝九重天境。孤今日斬不了你,來日孤也定會再登靈山。”</br> 半帝共有五大天境。</br> 三重天、六重天、九重天、十二重天以及最后的踏天神境。</br> 一境一蛻凡,直至大帝。</br> 沉渡沉默。</br> 剛剛。</br> 他看到了未來。</br> 他不僅只是看到了菩提樹下的白骨,也看到了天帝再臨靈山。</br> 諸佛黃昏。</br> 直至那一刻。</br> 菩提樹下,那具白骨才終究破裂,化為無數飛灰隨風而散。</br> 那縷始終繚繞在白骨之中的帝緣也才逐漸消失。</br> 至尊帝緣,豈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br> 沉渡雙手合十,微微低首。</br> 他深知。</br> 君無戲言。</br> …</br> ...</br> Ps:</br> 劉懷負手而立,仰望高掛天空,那異常明亮的圓月。</br> 他瞇著眼眸,喃喃道:“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lt;/br> “諸位,中秋快樂?!?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