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年于跪坐床尾，伸手撕開墻上的國漫道士海報。
    隔壁房間。
    彭婉欣面色復雜坐在床邊，隨后又低頭抓著指頭摩擦。
    咔嚓～
    后背突發響聲，差點把她魂都嚇飛了，轉頭發現墻體開了個大洞。
    “姐，換個房間吧，我知道沒有姐夫抱著，你睡不著。”
    墻體洞口另外一邊是彭年于。
    “我都忘記了。”
    彭婉欣看著窗戶紅了眼眶。
    土樓建筑內部是木結構，不管墻體還是地面，但房間與房間之間，是不會開窗戶的。
    此間情況特殊。
    小時候的彭年于膽子小，每次睡覺都哭得厲害，只是彭春不同意，兒子和兒媳照顧。
    彭婉欣就偷偷在墻體開了個窗戶，每天晚上把弟弟抱回自己屋子，姐弟一起睡。
    她離開那年，小弟還不到十歲，之后…
    不敢想象，就因那老頭的變態規矩，弟弟獨自一人面對黑暗，是如何度過。
    “過來，讓姐姐抱抱。”她情不自禁的招手。
    彭年于聞言臉上露出笑容，像小時候一樣從洞口鉆過來。
    彭婉欣想跟以前一樣，但可惜弟弟高兩個頭不止，只能委屈弟弟坐床上，自己站著床邊抱著，像以前一樣，摸著腦袋。
    血緣是世間最奇妙的物資，何苦彭爸、彭媽一直為彭春入族譜的愿望，每日忙于生計無暇他顧，彭年于是在彭婉欣背上長大的。
    當姐弟抱在一起，記憶如破開塵土春芽，迅速在他們腦海里的蔓延開來。
    “對不起，姐姐無能，沒辦法把一起帶走，讓你們……”
    彭婉欣吻著弟弟的頭發哽咽。
    她從來只恨彭家長輩，對弟弟妹妹們愛得深沉，在外一個人打拼就想把人接走，離開沐苗市，可能力所限，一直未能成行，心里就一直愧疚著。
    彭年于沒那么多感想，還是那個陪伴自己童年乃至少年時期，無數個黑夜的味道，只是更為清晰了。
    “真好聞。”彭年于嗅著大姐手臂說道。
    “難怪媽每次帶你去東川找我，我衣服總是丟一兩件。”
    彭婉欣怒斥，但其實不生氣，因明白過來自從自己走后，弟弟是靠著衣服味道，撐過每一個黑夜，覺得這姐姐當得太失敗了。
    這時。
    她抬頭才發現，陳風的腦袋出現在墻壁洞口，沒有一點醉態，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
    “你沒醉？”她問道。
    “小黃酒而已，再說我也就喝幾兩，不至于不省人事。”
    陳風說著湊近洞口，雙手疊在身前，笑瞇瞇：“倒是如此姐弟情深，真讓我嫉妒到要醉了。”
    彭婉欣臉微紅，雖是姐弟，但弟弟總歸是長大，還跟小時候一樣頭埋自己胸前，側著聞手臂，的確是有礙瞻觀。
    于是伸手想推開，弟弟卻死抱著不放。
    不過陳風不是那意思，他環顧了下房間，道：“你家太奶奶是真有病，把連續意外死亡好幾個的主人房，改成小房間，逼著后輩小孩子三歲就要獨居，美名其曰練膽。嘖嘖，是我的話，早拿菜刀去講理了。”
    “你怎么知道的？”彭婉欣很是意外，這事外人可不知，她也沒提到過。
    陳風回道：“我拍彭春五個小時馬屁，可不是為了晚上有地方睡。”
    “他那么賊，就算再亢奮也不會透露這事的。”
    彭婉欣搖頭，道：“當年老太婆就以這事作為條件，才有后來彭春為入族譜，什么都能接受的情況。”
    “嗯，他說了。”
    “你還是不懂……”
    “冷靜。”陳風微笑道：“古董這行當的基本功，不是鑒寶手段，而是在無數個看似無用信息碎片中，去組合成有效信息，何況彭春沒意識防備，被引導不斷吐露，我很輕松就得到想要的信息。”
    彭婉欣微微一愣，這話她是第一次聽說。
    “珠寶行業也通用哦。”陳風說道。
    彭婉欣聞言想到，當年帶自己入行的師傅說過，買賣能否成功，本質上是利用信息差。
    一直以來都似懂非懂，今日才真正明白，不只買賣，只要是人與人的事，都是通用的。
    “受教了，謝謝。”她說道。
    “客氣。”陳風擺擺手，而后喊道：“彭年于，你聞夠沒有？”Ｍ.ＸζéwéＮ.℃ōΜ
    “蛤？”
    彭年于怪叫一聲，接著放開自己大姐手臂，扭頭道：“姐夫你真小氣，怎么說也是在大姐背上長大的，我……”
    “聽說你對建筑結構很感興趣，對吧。”陳風問道。
    彭年于歪頭：“你怎知道的？”
    “我能掐會算。”陳風隨口糊弄。
    彭年于常年沉迷于各種稀奇古怪小說，所以立馬相信，興奮的說起自己愛好。
    “打住，大半夜別吵到你家人。”
    陳風伸手按住，而后跟一臉狐疑的彭婉欣解釋：“包括你在內，你全家提供的信息來看，你太奶奶、爺爺都不是省油的燈。”
    彭婉欣腦袋問號更多。
    “這么說吧。”
    陳風從洞口鉆過來在彭婉欣床上盤坐，并伸手把彭年于扒拉到一邊，解釋道：“彭春九歲被驅逐出族譜，其實是發現你太奶奶柳秀秀的底，而不是逝去的母親、養母的問題。”
    “太奶奶不是逃荒過來沐苗市？”彭年于插嘴。
    彭婉欣點點頭，道：“不止太奶奶，而今彭家村至少有一半姓氏，是當年逃荒避戰而來。”
    “問題就大得很。”
    陳風瞇著眼，道：“民國時期世道混亂，戶籍失去約束力，背景想怎么編就怎么編，柳秀秀其實是東川柳家人。”
    珠寶行業跟古董也算是搭點邊，所以彭婉欣有所了解，當即驚呼：“是當年把持東川三分二當鋪行業的柳氏？”
    “嗯，不過柳氏真正的業務，是挖墳收黑貨，當鋪最初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沒想到不小心發展成家族收入的半壁江山。”
    陳風嘿嘿笑著，隨后又道：“而促成一切的人叫柳越紅，是柳秀秀的親父。”
    柳越紅是民國時期，東川周圍數個城市乃至幾個省區，數得上號的古董大佬。
    鑒寶能力不說，手頭收藏的東西，讓無數人眼紅。
    后來不知為何突然被柳家逐出家族，接著就被各大家族、勢力追殺。
    從此了無音訊。
    到如今還有傳聞流傳，但大都撲朔迷離，就算是協會的檔案，情況也沒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