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寧國遠,早上接到唐銘電話,說需要幫忙。
最近手頭有點緊,就二話不說趕往約定地點。
唐銘交代他到德旺鋪出貨,任務簡單事成后給五千。
他是戲劇院打雜的,一個月掙不到兩千,所以聽到給報酬后,心就砰砰跳,一路過來暗暗發誓,定不負前女婿的交代。
“叔叔……”陳風小聲喊道。
嗯。
寧國遠一改緊張神態,斜眼道:“叫你們老板出來。”
陳風有點錯愕,情緒怎么轉變那么快,隨后表示自己是店里的鑒定師,有權做決定。
“如何證明?”寧國遠冷淡道:“我手里的貨可不一般,沒點本事就不要碰,免得浪費時間。”
有點本事啊。
陳風心想著,眼神示意柜臺打盹的甄德旺一起參與進來。
不就是演戲,我在戲院工作那么多年,還不是手到擒來。
寧國遠認定眼前的小伙子被自己震住,心中暗喜。
“我便是掌柜,客人這邊請。”甄德旺走出柜臺。
“帶路。”寧國遠示意。
三人一同到接待室。
陳風兩人坐在一邊,寧國遠坐對面。
“客人怎么稱呼?”甄德旺洗著茶具邊詢問。
寧國遠手里的包裹放雙腿上,挺著腰桿道:“文刀劉,叫我劉總便可以。”
甄德旺手頓了下,撇頭望著陳風,用眼神暗示。
眼前的人比前些天來的還二,真要浪費時間接待嗎?
陳風在桌面下擺手,暗示繼續。
“請劉總提供下物件基本信息?”甄德旺問道。
寧國遠用自以為很合適的,戲劇中大佬們肅穆表情,道:“你店鋪看著也不大,能吃得下?”
“請吃茶。”
甄德旺給遞茶,縮手后微笑道:“以劉總的能力,進店看出我店鋪貨的成色了吧。”
“那是自然的。”
寧國遠只是在戲院當清潔工,沒想過自己演得破綻百出,還端著態度。
甄德旺相當鄙夷,但陳風沒說收手只能繼續,請對方提供基本信息。
寧國遠接著說了一大串。
正常人一聽就知道全是編造的。
甄德旺故而都不當回事,只應付著,而陳風作為鑒定師,只關注物件本身,故而一直沉默。
“三十萬,只多不少。”寧國遠最后說道。
甄德旺點頭:“可以的話,能否讓我的鑒定師看看物件。”
“那是自然的,不然我來干嘛。”寧國遠一臉嫌棄。
甄德旺差點忍不住,被陳風伸手在桌下按住腿才作罷。
對面寧國遠把包裹放桌上,用蹩腳的演技,小心翼翼的解開。
包裹內是個掉漆的方形盒子,長高寬都是十五厘米。M.XζéwéN.℃ōΜ
“小心點,這可是傳家寶。”寧國遠把盒子抱起來放桌中間不忘提醒。
陳風不以為意,默默伸手打開盒子。
盒子里裝著個瓷罐,像是雞蛋,被截斷底部,高有十厘米,表面為青花紋,主體描繪鯉魚躍龍門的典故,罐子口為云紋,層層堆疊至頂。
一眼看上去,釉色、描紋乃是底胎都沒什么問題。
“怎么樣?”甄德旺湊近問道。
陳風頭也不抬,道:“帶他去結賬吧。”
甄德旺一驚,難道對面那貨跟之前那群人不一樣,拿了真貨?還是……
甄德旺心里想法很多,但有外人在不好詢問,只能壓住,起身邀請寧國遠出門結算。
寧國遠暗喜出色完成任務,笑呵呵跟著出門。
“什么?你是說那年輕的,只是看一眼就決定收下貨?”
焦急等待消息的唐銘,接到寧國遠的電話后有些不可置信。
電話那頭,寧國遠繼續添油加醋說明經過。
唐銘應付幾句掛掉電話,跟對面坐著的唐興生轉達情況。
“夫妻都是瞎子。”唐興生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瞇眼道:“但男的更廢物,至少唐夢曦當時還花的點時間認真鑒別,我都能想象到時候,會是什么臉色。”
“哈哈…”唐銘高興不已,打算多給寧國遠點報酬。
店里。
甄德旺返回接待室,在寧國遠的位置坐下,道:“罐子什么情況?”
“燕王鯉龍青花湯罐。”陳風說道。
甄德旺迷惑道:“具體點。”
“明代官窯出品。”陳風帶著手套小心拿起罐子,底部朝向甄德旺。
甄德旺起身湊近觀看。
罐底為青花書寫,大明永樂年制。
“不同于民窯,朱棣朝的官窯瓷器印刻,多見于單色釉器,起落筆處尖細,筆畫折角處圓渾,結體嚴謹緊湊,剛勁挺拔。”
甄德旺說完后,臉色疑惑,道:“那為什么叫燕王鯉龍青花湯罐?難道是手底下搞的,就跟秦朝魚肚藏書類似。”
“非也。”陳風搖頭,道:“燕王是后代加入的。”
“你意思是,這是假貨?”
“當時是,現在不是。”陳風解釋道:“李自成闖京城有人巴結而找瓷窯定制,寓意不言而喻,可惜闖王位置做得不久,罐子也隨之被那群不懂行的泥腿子扔掉,后來被人收藏,其中最出名的收藏家是和砷。”
“嘉慶抄家沒發現嗎?”
“任何組織想要發展壯大,都需要給利益,幫嘉慶干活難道還能沒點好處,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陳風搖搖頭,接著道:“高陶認識不?”
“民國從京城來到我們東川,有名的瓷器收藏家,據說修復瓷器手法也是一絕,行業有個叫仿真的老高,有人推斷就是高陶的后代。”甄德旺落座邊說。
“對,高陶祖上就是抄和砷家的一員,技藝手法也是那時學到,具體不清楚但不重要了。”
陳風捧著罐子瞇眼道:“罐子是真品,價值一百五十萬。”
甄德旺坐不住,面色黑沉,道:“搞不好是有人從高家偷來,到時候……”
陳風放下罐子,道:“不應該,那劉總真名叫寧國遠,是唐銘某任女友的爹,在東川梨園戲劇里打雜工,愛賭膽子卻很小,騙一騙還行,偷東西可做不到,另外高陶結果怎么樣,你也是知道的。”
甄德旺聞言松口氣,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高陶被批斗,家里藏品幾乎被毀掉,本人也在豬棚里去世,尸體都發臭才被人們隨便埋土里,可想而知沒什么可留下。
“不對,那這物件從哪兒來?”甄德旺突然驚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