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再點開問卷調查,問題倒是中規(guī)中矩,都是往酒吧方面展開的,第一道就是詢問她去過的酒吧數(shù)。</br> 她第一反應填上了“1”,忽的又想起在MOJOCLUB里聽到林徹打發(fā)搭訕者的名言警句,“我喜歡良家婦女”,頓覺不妥,刪掉重填,改成八家。</br> 為了讓說辭變得可信點,江櫻決定從明晚開始去踩點。</br> 她下床,光著腳跑去另一側的衣帽間里,打開燈,審視了一圈自己的衣服后,又跑回來跟孟暖道:“暖暖,我們明天去逛街買衣服吧。”</br> “好啊,”孟暖打著哈欠,“我媽也讓我早點準備厚衣服,帝都那邊比我們這邊入秋快,冬天更冷。”</br> “不是,暖暖,”她小聲道:“我是想買蹦迪時穿的。”</br> 孟暖一下就清醒了,哈欠還沒打完,差點從床上翻下去。</br> “……”</br> 江櫻斟酌著該怎么解釋自己不符合邏輯的行為。</br> 孟暖則突然就不困了:“貝貝,你終于開竅了!”</br> “我們美少女的青春怎么能少的了亮片吊帶小皮裙呢?”她打開手機,將自己收藏的裝備分享給江櫻看,“喏,這件最好看了,我一直不敢下手,生怕買了自取其辱,你穿應該最適合。”</br> …</br> 戰(zhàn)袍的到貨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就已經(jīng)送到江櫻的手上。</br> 孟暖得知后,火速趕到了江家,立志要做第一個目睹江櫻變身的人。</br> 徐玖最近在家休息,沒怎么出門,看著在秘密搗鼓衣服的兩個小朋友,笑了笑:“或許你們真的一個是百變小櫻,一個是奇跡暖暖?”</br> 江櫻:“……”</br> 孟暖:“……”</br> “只是為了準備到時去北方的衣服,”孟暖干巴巴地掩飾,很怕被大人發(fā)現(xiàn)她們的小秘密。</br> 江櫻趕緊跟著點點頭。</br> 徐玖無所謂地聳肩,調侃完就進了spa房做美容。</br> 孟暖如釋重負,回到房間里,打開了黑色的包裝,看著布料少得可憐的小裙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后,她回頭道:“不然,我們還是算了吧。”</br> 她都不好意思讓江櫻穿出去了。</br> 每對上江櫻的眼睛,孟暖都有種在帶壞人家嬌嫩養(yǎng)大的大小姐的錯覺。</br> 江櫻卻比她淡定:“就試一試。”</br> 孟暖小聲道:“那你答應我。”</br> 江櫻:“?”</br> “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叮嚀著:“絕對不能跟你哥哥姐姐說,是我教你的。我怕小命不保。”</br> “沒事的,”江櫻安慰好友:“他們說好的,成年了就不管我了。”</br> 說話間,她拉上了裙子的拉鏈。</br> 抹胸的黑色小吊帶,小鏈條細得不堪一碰,大片白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引人遐想的曲線被緊縮進領口里,落下一層陰影。</br> 窄腰柔軟纖細,裙擺下收用了鏤空的水鉆流蘇設計,走路時會貼著大腿微微晃動,將女孩的身材曲線烘托到極致。</br> “怎么樣?”</br> 她第一次穿,還有些不太自然,總覺得哪里都短,根本做不到能游刃有余地賣弄漂亮。</br> “貝貝,”孟暖瞪大眼,手不受控制地摸了摸她的小腰:“這哪里是裙子,分明就是武器啊!”</br> “……?”</br> “狙擊酒吧那群男人眼睛的生化武器!”</br> …</br> 兩人一通折騰后,到達RIRI時,剛好是夜店最熱鬧的時間。</br> 孟暖礙于家里人的施壓,不敢連續(xù)放肆,陪她到酒吧門口,才戀戀不舍地和她揮揮手告別。</br> 江櫻做了一路的思想準備,真正進來時反倒沒有緊張感了,出格的裝扮和門口進出的人融為了一類。</br>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珍珠小手包,跟隨人流進場。</br> 如果不算上MOJOCLUB的試營業(yè),這應該是她正兒八經(jīng)地來蹦迪,音樂,場面,人數(shù)都比那晚的還要熱烈得多。</br> 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這里面的人都沉浸在買醉和舞動的世界,光線更加昏暗,氛圍也更加的雜亂,人與人緊貼著,壓根分不清誰是誰。</br> 完全是另一種風格。</br> 她恍然有了判斷,原來孟暖昨晚對MOJO的猛夸是有道理的。</br> 今天能喝酒,她點了一杯加冰的軒尼詩XO。</br> 酒水還沒到手,就有人來搭訕。</br> 江櫻瞥了眼身旁的空位,鎮(zhèn)定道:“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很快到。”</br> 一套說辭打發(fā)掉三個人。</br> 江櫻終于能安靜得飲完酒,再靠著吧臺,打量著滿場喧囂。</br> 她其實挺能喝酒,大多是被江梨有意無意地訓練出來的,是為了日后應對一些應酬時不會那么容易被人有機可乘。</br> 但也沒像這里的人這么喝,卡座上的人好像是在進行什么酒水價格大比拼,不要命地點單上完黑桃上馬爹利,漱口喝酒一條龍。</br> 她認出了幾個是家里有錢的富二代,在生日宴上還打過照面,完全想象不到白天西裝革履跟在父母后面,一副精英模樣的人,私底下能玩得這么開。</br> 玩找熟人的游戲正開心時,哄堂的音樂聲忽的停住。</br> 只剩下一道如喪鐘般的白光劈了下來,夾雜著義正言辭的聲音:“警察,有人舉報這里在進行不法交易!例行檢查!”</br> “所有人,站好!”</br> “一個個拿著身份證出來!”</br> “……”</br> 江櫻抱著杯子,眼眸里流露出一絲困惑。</br> 就不能讓她好好地蹦完一次夜場?</br> 她是夜店終結者嗎?</br> 江櫻猝不及防地看著眼下的局面,酒吧里的人只是安靜了片刻,很快又混亂了起來,逃了晚自習出來,偷拿了大人身份證的高中生,冒著老婆出來尋歡的中年男人以及企圖進行不軌之事的人開始妄圖逃離警察的核查。</br> 江櫻沒經(jīng)驗,連暗門在哪都不知道,最后還是被人擠著跟在了隊伍后邊,走出RIRI,被安排得靠在墻角。</br> 寒窗苦讀十幾年都沒被罰過站,倒是在夜店遇上了。</br> 方才某個搭訕的人又靠了過來,“怎么,男朋友還沒來啊?”</br> 都是夜店的蒲王了,對江櫻的這點套路還是摸得清的,男人又貼近她道:“小妹妹,你幾歲啊?當心身份證露餡被叫家長。”</br> 江櫻側過臉,拉開了點距離:“你不用替我操心。”</br> “我和警局的人有關系,我都可以幫你搞定,就是得……”</br> 后邊的話沒說出口,他意味不明地笑出聲,眼睛不斷瞄向她單薄布料下的曲線。</br> 江櫻看著前邊控制秩序的警察顯然沒有想管小動靜的打算,溫和的外表終于有了絲破裂,她盯著男人,嫵媚一笑,纖纖玉手撩起了長卷發(fā)。</br> 長發(fā)甩到了男人臉上,一股甜甜的果香剛入他鼻翼,還來不及想入非非,就聽她溫聲道:“前不久打的干細胞果然神奇,五十歲都能被看做未成年。”</br> “……?”</br> 男人一臉問號。</br> 她非常誠懇地介紹自己:“我,富婆,今年五十。”</br> 江櫻早就在來的路上,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應對各種突發(fā)狀況的說辭了,從不說沒過腦的陰陽怪氣話:“沒什么好驚訝的,不過就是拿我死去的三個老公的遺產(chǎn)做的,女人嘛,不好好保養(yǎng)怎么騙男人錢?”</br> 她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刻薄,非常客觀冷靜地打量了他一圈:“不過我好像沒有騙你的必要呢。”</br> ……</br> ……</br> “少,少爺…您要是再不出場好像就沒有機會了。”</br> 段銘撓撓頭,看著冷著臉,一言不發(fā)點起煙的林徹,唯恐他沒辦法出風頭,好言提醒:“江小姐好像隨時能控制局面。”</br> 畢竟把自己說成五十歲的毒咒都放出來了。</br> 林徹淡定到底,想到那份問卷調查上有關她浪跡各大酒吧的履歷,有些不屑,她才剛成年沒幾天就敢撒這種謊,吃點教訓才知道錯。</br> 段銘見他不為所動,更加著急了,恨不得拿起大喇叭在他耳邊勸:“少爺,想什么呢?大晚上聽到風聲就打了舉報電話,千里跑來敢情是來看戲的?”</br> “您要再不抓緊點,江小姐說不定真不要你了!”</br> 林徹抬頭,眉頭斂起,涌過一絲不耐煩:“胡說什么。”</br> “我都知道了,”段銘面露同情:“昨晚江小姐不是把你刪了嗎?”</br> “你好歹家大業(yè)大,怎么能連請杯酒都不愿意?好小氣,這樣怎么追女孩子哦。”</br> “滾遠點,”他彈彈煙灰:“別讓我揍你。”</br> “本來人家可能都有點嫌棄你了,您再不去,我就去街邊買碗豆腐花吃了哈。”</br> 林徹被他念到快要升天,恨不得把他這大高個給拆了扔進垃圾桶,忍無可忍道:“不全吃完別給我回來。”</br> 他剛下完命令,不遠處的小動靜也轉化成了騷動。</br> 江櫻不知道又補刀了什么,冷不防把男人給激怒,一把將她推到墻上。</br> “你干什么?”她頂天也沒見過真敢對自己動手的人,對比了兩人的力氣,還是有點害怕的:“我男朋友真的就在附近,你要對我動手,你就死定了!”</br> “誰先死還不一定呢?臭娘們,老子今天就教你好好說話!”</br> 林徹呼出一口煙霧,往那團陰影走去,將發(fā)燙的煙頭按在男人抬起的手臂上,不等他吃痛尖叫,就將墻角里狐假虎威的女孩給撈了出來。</br> 十分配合地換了張溫柔臉,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抱歉寶貝,我來晚了。”</br> “……”</br> 江櫻征住,額頭像被燙到,每一個字都是看著她的眼睛說的,旁人誤以為的調情,在她耳邊則像致命的毒刀。</br> 一絲惶恐從腳底升起,從未如此和異性靠近過,直接跳過了禮貌客氣,輕薄和接踵而來的暴.力讓她身形僵硬。</br> 男人深情款款的表現(xiàn)只是假象,再看向男人時,已變成了冷面閻王,一把提起他的衣領,膝蓋彎起重重踹了上去,“你哪只手動了她?”</br> “警察,救命!”</br> 前排的警察看到事態(tài)升了級,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走了過來:“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專給我們制造工作難度的是吧?你們不用睡覺,我還要!都給我住手!”</br> 那人已經(jīng)像一攤爛泥被丟在了地上。</br> “我□□媽的!”</br> 林徹揚眉,見他還有力氣罵街,也并不打算手軟,揉動手腕打算再次整治,后邊的江櫻漸漸覺察到不妙。</br> 再這么搞下去,今夜恐怕真的要在警局過夜了。</br> 她可不想被家里人深夜來撈人。</br> 江櫻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別打了。”</br> 旁人只見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冷峻的男人背后探出,拉住他的手,四下審視了下局勢后,對上躺倒在地的夜店浪子兇神惡煞的眼神,害怕得聲音都打了顫,底氣明顯不足但十分倔強道:</br> “看什么看,沒見過富婆包養(yǎng)小狼狗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