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向前,春風拂過簾子,掀開一角,讓光溜了進來。
街道喧鬧,炊煙鉆出青瓦,裊裊而上,將食物清香帶至遠方。
細白指尖挑起車簾,先露出微微圓潤的下巴,肌膚細嫩,在陽光下可以看到細小絨毛。
唇瓣紅潤,臉頰泛粉,眉如遠山,眼若清泉,額間貼一梅花花鈿,嬌俏可愛。
路邊買包子的路人,無意中輕瞥一眼,看到車中之人,連手中肉包都忘了拿。
杜明媚掀開車簾,立即有人策馬靠近,杜明禮的身子隔絕四周看過來的視線。
“姐,怎么了?”
杜明禮湊得極近,杜明媚既無奈又擔心,“你可小心著些,讓你隨我們一起坐車,你偏不。”
杜明禮扯了扯韁繩,挺直腰板,“我是大男子漢,就要騎馬!”
杜明禮頓了頓,語氣微弱,“再說了,若是讓宋康平得知我是坐馬車過去的,豈不是要笑話我到過年?!”
宋康平是杜衡上峰之子,杜明禮平日大多與他玩耍。
杜明媚不再勸他,透過車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面熱鬧街市,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看到這般熱鬧場景了。
深宮之中,雖常有宴席,人來人往,但總是夾雜各種勾心斗角,讓人厭煩。
而眼下的熱鬧,卻透著濃濃煙火氣,讓人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日頭漸高,車速漸緩,最后停下。
知府府門口停了長長馬車,人聲鼎沸。
頭扎姜黃頭巾的小廝并身穿胭脂紅衣衫的婢女,正在門口引導賓客下車入府。
扶著千柳的手臂下車,杜明媚低頭理了理衣襟,回頭叮囑千柳,“我的舞衣莫要忘了。”
千柳將車里的包裹拿上,緊貼身子,輕輕拍了拍,“婢子曉得,不會誤了大事。”
門口小廝與婢女走上前來,小廝引著杜衡與杜明禮去前院。
杜明禮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小跑到杜明媚面前,十二歲的少年已經(jīng)與她等高。
“姐,你跳的舞肯定最好看!我讓我朋友們把花都給你!”
杜明媚莞爾,下巴微抬,“那就提前謝過了。”
不知杜明禮從何處得來的小道消息,據(jù)說此次千姝宴,各官家小姐比完才藝后,收到花朵最多者得魁首。
是以,杜明禮才有這般說辭。
江芷佩看著跑遠的小兒子,笑著搖了搖頭,垂首將杜明媚微斜的簪子扶好,牽住她的手,“走吧。”
跟著引路婢女走到后院,屋子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
江芷佩有自己的交際圈,領(lǐng)著杜明媚朝她們走去。
“可算來了!”爽朗笑聲,迎面站起一位身穿嫩灰褙子的夫人。
杜明媚在記憶中搜索片刻,終于想起對方是誰,她微微蹲身,行了個福禮,“秦姨。”
秦菀,虔州知州宋黎之妻,宋康平之母。宋黎不僅是京城人士,自請外派江南,更是杜衡的上峰。
杜家比宋家先到江南,在宋黎上任初期,杜衡幫他良多,兩家住得不遠,平日極其親近。
只因這些時日杜明媚在病中,不方便見客,宋家才沒有登門,但隔三差五也會讓小廝送些新鮮玩意來。
秦菀出身武將之家,杜明禮那三腳貓的功夫,便是宋家護院秦師傅教的。
秦菀伸手扶住杜明媚的手臂,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通,面露心疼。
“瘦了許多……午后宴席散了,你們坐我的馬車。前些時日,我爹差人送端午節(jié)禮過來,里面有一顆百來年的人參,正好讓阿莧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