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陸昊都嚇得大叫起來。另外一個警察親眼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呆了一秒，立刻拔出別在腰間的手槍，準備開槍射擊。

陸晉鵬一驚，求生的本能下，他來不及思考，大叫一聲沖向那個警察，用盡全身力氣一推——這一下更不得了，這個警察從客廳飛射到了飯廳，背部撞到大理石餐桌上。只聽一聲慘叫，然后是令人恐怖的脊椎骨斷裂的聲音。那警察伏在地上，死了。

短短幾秒鐘，兩個警察也被殺死了。陸晉鵬的眼前出現一層紅幕，頭腦里像炸開了花，嗡嗡作響。母親搖晃了兩下，幾乎昏厥在沙發上。陸昊發出驚恐的怪叫，再次朝自己的房間逃去。

陸晉鵬來不及品味恐懼了，他不能讓陸昊再次報警，引來更多的麻煩。他快步朝陸昊追去，但陸昊已經進入了房間，并猛地把房門關攏，鎖上。

“開門，陸昊！”陸晉鵬在房門外大喊。

“不！你這個怪物……殺人狂！”陸昊在房間里歇斯底里地喊叫。

陸晉鵬遲疑了一秒鐘，然后右手往門上一推，“砰”的一聲巨響，房間門被轟開了。

“啊——！”陸昊發出驚悸的呼叫，“別過來！”

“把手機放下！”陸晉鵬喝道。陸昊只有乖乖地把手機丟到了床上，然后整個人蜷縮在床邊，不停地顫抖。

陸晉鵬一步一步朝陸昊走去，陸昊嚇得面無人色，大聲呼救：“媽！救命呀！哥哥要殺我！”

母親跌跌撞撞地跑到房間來，哭著喊道：“晉鵬，別，別……他是你的弟弟呀！”

陸晉鵬嘆了口氣，看著母親，盡量用平靜地語調說道：“我沒想過要傷害他，我只想叫他別嚷了，安靜下來聽我說。”

陸昊不敢開腔了，畏懼地看著陸晉鵬。

陸晉鵬扶母親坐在床上，然后瞥了陸昊一眼，對他說：“別怕成那樣，我說了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你也給我坐過來！”

陸昊只有照辦，戰戰兢兢地到母親身邊坐下，抱著媽媽。

陸晉鵬知道只能說實話了，但他不打算把一切和盤托出。他凝視著媽媽和弟弟，說道：“正如你們看到的那樣，我有了超能力——力量大得驚人。但我并不是要故意殺死繼父和那兩個警察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如此強大，也難以控制。這一切都是意外，不是我的本意。”

媽媽戰栗地說：“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幾天前。”

“你怎么會有這種……超能力的？”

陸晉鵬不想細加說明：“不知道，一覺醒來就有了。”

“你怎么不告訴我，晉鵬？”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外面死了三個人，還有警察……怎么辦？晉鵬，怎么辦？”母親已經完全失去主張了。

不知道為什么，當殺死繼父時，陸晉鵬心中的恐懼比旁人更甚。但之后又殺死這兩個警察，他反而不那么慌亂了。難道殺人這種事情也具有某種適應性？陸晉鵬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說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瞞得過去的。警察一會兒還會光顧。”他停頓一下，看著弟弟。“但是，我不想坐牢。或者說，以我的能力，警察恐怕也很難把我怎么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陸昊？”

陸昊懼怕地點著頭。

“那你想怎樣呢？”母親憂慮地問。

“這件事情，是超出一般人常識的。只要我們不說，警察也摸不出頭緒。所以，只要我們眾口一詞，就能把警察蒙過去，讓他們認為這是一起超自然現象，然后就由他們去調查好了。”

母親認為只能如此了：“那我們具體怎么說？”

“就說是一種神秘的力量襲擊了他們，我們也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陸晉鵬吩咐道，“這樣說就行了。”

“……好吧。”母親應承下來。

陸晉鵬見陸昊沒有說話，俯下身來凝視著他：“怎么樣，弟弟？”

“唔……好的。”

陸晉鵬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壓低聲音說道：“陸昊，不管怎么說，你跟我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會把你怎么樣。我們以后還是會相安無事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你再敢做出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情，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如果你不認我這個哥哥，我也就不需要你這個弟弟了。你見識了我的能力，知道警察也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勸你別做傻事，可以嗎？”

陸晉鵬的語氣表面上平和，實質暗藏威脅和殺機。陸昊雖然只有12歲，也能聽出其中的意味。他背后一身冷汗，不住地點頭，不敢有任何忤逆。

在陸晉鵬說這番話的時候，母親驚訝地看著他，眼前的人讓她感覺如此陌生。這是她懦弱、膽小的大兒子嗎？怎么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實際上，陸晉鵬心里也暗暗吃驚，仿佛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上個星期，他還被兩個小混混搶了錢，不敢反抗。今天，他竟然連殺了三個人，而且逐漸克服了恐懼感，連說話的口吻和底氣都和往昔不同了。這是怎么回事？也許，任何一個懦弱和渺小的人在擁有了強大的能力后，都會發生質的改變，并迅速適應自己的強者身份？

在他思考的時候，外面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懷疑

實際上，在接到陸昊的報警電話后，開著警車迅速趕到的，一共有四個警察。其中兩個是柯永亮和梅娜。

因為報案人的聲音是一個小男孩，對案情的描述又語焉不詳，所以，柯永亮就讓兩個警察先上樓去看看，排除惡作劇的可能。如果真的有什么情況就立刻跟他們聯系。

柯永亮和梅亭在警車內等了幾分鐘后，收到上面的警察用對講機傳來的信息——“事情有點兒怪，只有把他們帶回局里，進一步詢問。”但是接著過了十幾分鐘，那兩個警察還沒把人帶下來。

梅亭看了一眼手表，皺了一下眉：“怎么回事？情況有變？”

柯永亮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用對講機跟上面的警察聯絡，卻發現沒有應答了。

“我們馬上上去看看！”柯永亮當機立斷。

兩人迅速乘坐電梯來到報案人家門口，敲門。

很快，門開了。陸晉鵬的母親面色蒼白地站在他們面前。

柯永亮出示了警官證，問道：“剛才有兩個警察來過，對吧？”

“是……是的。”

“他們在哪兒？”

陸晉鵬的母親全身發抖：“你們……自己進去看吧。”

柯永亮和梅亭對視了一眼，用眼神提醒對方，情況有些不對，保持警惕。

他們像前兩個警察一樣，持著手槍進入客廳，看到的情景令他們驚駭萬分——這里就像剛被炮彈襲擊過的戰場，兩面墻壁上都撞出了巨大的凹坑，地上躺著三具尸體，其中兩具正是他們的同事。

柯永亮全身的血都涌了上來，他用槍指著陸晉鵬的母親，大聲詢問：“這是怎么回事？！”

“啊！”陸晉鵬的母親見槍口指向自己，嚇得魂不附體，連連擺手，“我不知道呀，警官，不關我的事！”

梅娜警覺地掃視著屋內的每一個地方。突然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她立刻舉槍瞄準。

“別開槍！”母親緊張地說道，“是我的兩個兒子！”

陸晉鵬走在前面，舉起雙手，慢慢走出來。陸昊跟在他的后面，顯得忐忑不安，沒有哥哥那樣鎮定。

梅娜舉著槍，警覺地問道：“屋里還有哪些人？”

“就只有我們母子三人。”母親說，“沒別人了。”

“他們是怎么死的？”柯永亮問。

陸晉鵬害怕母親說漏嘴，搶著回答道：“警官，事情是這樣的——最開始是我繼父，他突然受到一種神秘力量的襲擊，撞墻而死了。我弟弟嚇壞了，打電話報警，很快那兩個警察就來了。我們正試圖告訴他們當時的情景，他們卻也受到了那種神秘力量的襲擊……死了。我知道這聽起來讓人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這樣。”

柯永亮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喝道：“什么‘神秘力量’？！這又不是科幻電影！到底怎么回事？”

陸晉鵬說：“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那么警官，你覺得你眼前看到的情景，該怎樣用常理來解釋？”

柯永亮發現自己竟然被這男孩問得啞口無言了。這時，梅娜說道：“報警電話是你們當中的誰打的？”

“是，是我。”陸昊結結巴巴地說。

“當時你報警的時候，說是有人殺了你爸。并沒提到什么‘神秘力量’呀。”梅娜尖銳地指出。

見陸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陸晉鵬替他回答道：“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弟弟也被嚇壞了，他大概嚇得胡言亂語了吧。畢竟他才12歲。”陸晉鵬盯視著陸昊。“我說得對嗎，弟弟？”

“唔……就是這樣。”陸昊害怕地點著頭。

柯永亮瞪著陸晉鵬說：“我們問的是你弟弟，你為什么要幫他回答？你是在教他怎么說嗎？”

梅娜對柯永亮使了個眼色，示意暫時由她來詢問：“你弟弟只有12歲，也許表達不夠清晰。那么，你和你母親怎么不打報警電話呢？一個家里出了這么可怕的事，居然讓年齡最小的孩子報警？”

陸晉鵬略微遲疑，說道：“是我弟弟搶著要打的。你知道，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最喜歡搶著打電話了。”

梅娜注視著陸晉鵬，盯著他的眼睛。

“你們跟我們到公安局去一趟，做個調查筆錄。”柯永亮對母子三人說。

“不。”陸晉鵬一口拒絕。

柯永亮沒想到這個瘦弱的男孩竟然敢這樣跟警察說話，他正要發火。梅娜在旁邊碰了他一下，然后問陸晉鵬：“為什么不？”

“我不喜歡到公安局去。”

“不喜歡？！你當公安局是超市呀？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配合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知道嗎？”柯永亮吼道。

陸晉鵬沉下臉來看著警察：“如果我就是不想去呢？”

“那我就……”柯永亮正要走過去，梅娜突然拉住他，然后對他使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眼色。柯永亮停下腳步。

“好吧，我們尊重你的意思。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我們先離開。”梅娜對陸晉鵬說，“但是你起碼可以告訴我們，你叫什么名字吧？”

陸晉鵬想了想，這個問題就算自己不說，警方也會很快查到的。他答道：“我叫陸晉鵬。”

梅娜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兩個同事的尸體，克制住心中的悲傷：“這兩位警察身上的槍，我們要帶走。”

“請便。”

梅娜走到警察的尸體旁，將兩把手槍撿起來。離開之前，她對陸晉鵬說：“過一會兒我們會叫醫院的車來抬走尸體。在此之前，請你們保持現場。”

“可以。”陸晉鵬冷冷地說，“但我們不希望再受到警察的打擾。如果警方沒有什么重要的事，以后請不要再來找我們了。”

梅娜沒有說話，拉著柯永亮的衣角退出了這個家的家門。

“我們就這樣走了？”柯永亮在門外不甘心地說。

梅娜神色有些緊張：“先離開這里再說。”

他們迅速乘坐電梯下樓，然后坐上警車。梅娜叫柯永亮先開車。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停在了路邊。柯永亮打開車載電話，懷著難過的心情將兩名同事死亡的消息告訴刑警隊長劉霖。

得知兩位警察的死訊，隊長十分震驚，在電話中詢問案情。柯永亮如實相告。

“什么，不清楚他們是怎么遇害的？”隊長問道，“什么意思？”

“現場的情形十分奇怪，那家男主人和我們兩個同事遇害的方式如出一轍，似乎都被某種超越常規的巨大力量襲擊，撞擊致死。”柯永亮頓了一下，實在是不想這樣說，“看起來不像是人的力量能辦到的。”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帶有某種超自然性質？”

柯永亮愣了一下，不知道隊長為什么立刻想到了這一點上。他說道：“確實有這種感覺。隊長，你怎么會這樣想？”

“媽的，真是見鬼了。”隊長咒罵一句。

“怎么了，隊長？”

“你還不知道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哦，對了，你們倆一大早就在外面辦案。”

“發生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8點55分，發生了一場蹊蹺的地震。地震震級達到7.2級，范圍卻只在明德外語培訓中心所在的寫字樓附近！周圍隔一條街遠的人，都根本沒感覺到地震。我活這么大，從沒遇到過這么奇怪的事情！”

柯永亮和梅娜睜大眼睛對視在一起。“又是明德外語培訓中心？”梅娜驚愕地說，“怎么所有怪事都跟那里有關？”

“對，昨天在游泳館離奇死亡的那個男人，就是明德的學員。這件事還沒查出結果，今天又發生地震了！明德那里到底搞什么鬼！”

梅娜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隊長，你現在在局里嗎？”

“是的，怎么了？”

“麻煩你請情報科的人幫我查一下，明德有沒有一個叫陸晉鵬的人，20歲左右，男的。”

“哪三個字？”

“不知道，你大概根據讀音來查吧。”

“好吧，你們等一下。”

僅僅用了兩分鐘，隊長就回復了：“沒錯，明德13班的確有一個叫陸晉鵬的學員，從照片上看，是一個瘦小的男生。”

梅娜深吸了一口氣：“對，就是他。”

“他怎么了？”

“剛才的命案就發生在這個陸晉鵬的家中，而且他有著明顯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他先后殺了父親和兩個警察？”隊長詫異地問，“他怎么做得到？”

“不清楚，需要進一步調查。但可以肯定跟他有關系。”

“你們先回局里吧。我馬上安排我們的人和醫院的車到案發地點。”

“行，但是……隊長，你最好提醒我們的人，別刺激到那個叫陸晉鵬的男生，暫時別把他帶回警局。”

“為什么？”

梅娜說：“我感覺到他具有某種危險氣息。他絲毫不怕警察，顯得有恃無恐，可能擁有某種我們意想不到的力量。”

“兩個警察死在了那里，我們不可能善罷甘休。”

“這是當然。但這件事情非常特殊，必須十分謹慎。我認為應該采取暗中調查的方式，避免和這個叫陸晉鵬的男生直接接觸。”

隊長想了想：“我知道了，你們先回來吧。”收線了。

停止和隊長的通話，柯永亮說道：“明德外語培訓中心一定有問題，接連幾天發生的怪事都跟他們有關系！”

“而且重點在這個13班上。”梅娜鎖定了范圍。

“你認為今天上午的地震，也跟13班的人有關系？”

“雖然不能肯定，但直覺告訴我，多半如此。”

“你剛才暗示我盡快離開，是害怕那個陸晉鵬會對我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