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車尾的玩家叫羅思，向一南記得他的名字，游戲一共二十名玩家，想一下全部記住很難。向一南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因為他跟韓嘉鶴共同通關過【地下閣樓】。</br> 他的等級不高，lv4，也沒夢魘，在本場玩家中，可以說是平平無奇的那一類。</br> 此時他沒有行進，而是愁眉苦臉的坐在路邊，對著漏氣的車胎一頓研究。</br> 他帶的物資太多，變速車也沒改裝，車身承重太差了。前面他剛要追上倒數第二批玩家，結果騎著騎著，車胎就被壓扁了。</br> 車胎沒氣也就算了，關鍵是他不會換胎，好不容易把打氣筒翻找出來，打上氣一會就漏沒了。</br> 他對自行車是一竅不通，上學那會也是騎電動車，仔細琢磨了會，想弄明白是因為太重導致的漏氣，還是車胎被扎了。</br> 好幾分鐘過去，他毫無進展，越來越心煩意亂，索性一攤手靠在樹旁，等心平靜下來再說。</br> 就在這時，他看到前面有一名玩家折返，仔細一看，是那個身材健美的壯漢。</br> 也就是韓嘉鶴。</br> 他們曾一起通關過【地下閣樓】，不過交情卻并不深，因為韓嘉鶴這個人很自傲，不愿意跟別人聯合，那場游戲也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單干，兩人幾乎都很少交流。</br> “你回來干什么？”</br> 收起煩躁的思緒，他面色不善地看向對方：“是來看我的笑話嗎？”</br> “喂，我沒惹你吧。”</br> 韓嘉鶴從容下車，走起路來步伐有力，幾步來到他身前：“別這么排斥我，我是回來幫你的。”</br> “哦，幫我？”羅思自是感到意外，韓嘉鶴這么自傲的人，竟然會故意折回來幫他，這也太假了吧？</br> 他……是玩家嗎？</br> 羅思不是新手，下意識對韓嘉鶴的身份產生懷疑，于是偷偷瞄了眼他的手腕。</br> 當看到證明玩家身份的手表后，他的警惕之心稍稍褪去。</br> 如果說相貌可以造假，那手表總不能吧。</br> 電視上那些經驗豐富的老玩家都說過，手表跟游戲有關，無法被夢魘或者其他怪物變化。</br> 可以說，這基本是一條鐵律。</br> 反正羅思前面幾場游戲，沒遇到過與鐵律相違背的事情，所以他深信不疑。</br> 韓嘉鶴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很友好地彎下腰，去檢查偏平的輪胎。</br> “車胎沒被扎，主要是因為你物資太多了，卸掉一些可能比較好。”</br> “你以為我想帶這么多嗎。”羅思唉聲嘆氣，抱怨道：“我試過了，扔掉任何一種物資都會扣點數，我可沒那么多夠游戲扣。”</br> “這樣啊，我都不知道。”韓嘉鶴點點頭，隨即提議：“那我幫你換個輪胎吧，再試一試，還是不行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了。”</br> “好，先謝了。”</br> “嗯，沒事，把備用車胎拿出來。”</br> 韓嘉鶴挽起袖子，回到自己的車上找工具，然后搗鼓了一陣，給羅思重新換了一個胎。</br> 說實話，前面那個胎能被壓扁，換一個新的也差不多，羅思本沒抱多大希望，但試騎了一段路，發現還行，起碼沒看到車胎有癟下去的征兆。</br> “可以了！”</br> 羅思大喜過望，對韓嘉鶴態度大改，充滿感激：“多虧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br> 韓嘉鶴的笑容很溫暖：“客氣，舉手之勞。”</br> “那我們快走吧，不知道還不能追上他們。”</br> “不用擔心，他們今晚不趕路，咱們能到鳳鳴鎮就行了。”</br> ……</br> ……</br> 中午，毒辣的陽光灑在1111過道上，在那一抹抹綠色之中泛起一陣金黃。</br> 除了頭一批的沈離，以及向一南兩人，其他玩家幾乎全都選擇停下來休息，天氣太熱了，他們剛適應騎行，還不適應在熾熱的陽光下上路。</br> 玩家們紛紛拿出礦泉水來解渴，一邊喝一邊在路上閑聊。</br> “你們說，這場游戲的夢魘是誰啊？”</br> “鬼知道，可能還沒出現吧。”</br> “不一定，怎么感覺那五個npc都有可能，我上場游戲的夢魘，就是一個看起來很正常的npc。”</br> “五個？不是四個嗎？沈離是主角啊。”</br> “他只是像，但不能百分百確定。”</br> “對了，你不是說吳能他們死了嗎？”有人想到這點，問之前那個‘科普’的玩家。</br> “我說的是現實，不是夢魘游戲！”那人頓了頓，把水瓶放到地上，緩緩道：“我們看到的吳能，只是沈離印象里生成的人物，你們要牢記，他們是不存在的，跟現實也不是同一人。”</br> “說起來，我曾經看到過一篇報道，說是有名玩家在游戲里看到了自己。”</br> “嗯？”</br> “做夢的人剛好是他朋友，夢里自動生成了那個玩家，所以就有兩個相同的人。”</br> “嗨，這有什么稀奇的，我第三場游戲就碰見了我媽，她跟夢魘是一伙的，一路追著我殺。”</br> “那你沒有還擊嗎？”有人感到好奇。</br> “我——”說話的人聲音戛然而止，臉色也突然陰沉下去，似是那場游戲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憶。</br> 不過，即便他沒有回答，玩家們大概也猜到了，不約而同陷入沉默。</br> 夢里的人雖然是假的，可玩家做出的那些舉動，卻會始終留在記憶里。</br> 夢醒了，也依然如此，</br> 所以這些人沉默的時候也在想，萬一未來某一天，他們在夢里遇到了自己的親人、好友、愛人，又該作何選擇。</br> 這些虛構的人殺起來容易，但回到現實，與本人相遇時，他們又會是怎樣的心情？</br> “那個……咱們不是找夢魘么，聊這個干啥。”</br> 終于，有人率先打破沉默，強笑道：“你們不是說現實中只有沈離活下來了嗎，我覺得事有蹊蹺，那么長的路程，摻雜著數不清的無人區。我想其中肯定會發生過某些事，說不定就是沈離把他們殺了，獨享騎行第一人的名號，由于良心不安，他才會做這場夢。”</br> “有道理。”</br> “你這么一說，我感覺還真有可能。”</br> “……”</br> 正說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看起來像是某位玩家。</br> 眾人望去，人影漸漸清晰，騎車返回的人不是玩家，而是吳能。</br> 他怎么回來了？</br> 眾人不明所以，臉上均露出疑惑的神色。</br> 吳能是單手騎車，另外一只手仍舉著那個自拍桿，上面放著他的手機，似乎還在直播。</br> 來到玩家身邊，他靠好車，放下自拍桿，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眾人：“沈離說的還真沒錯，你們果真沒一丁點耐性，這才走了多遠啊，你們就全都停下來休息了？”</br> 玩家們互相對視幾眼，正要開口，吳能又道：“不過我沒他那么冷酷，你們休息夠了就繼續出發吧，我帶著你們。”</br> ……</br> ……</br> 與此同時，另一邊。</br> 向一南也看到了折返回來的玩家。</br> 回來的人是熱情友善的涂茂，他車上的物資很少，蹬起來速度飛快，剛看到沒多久，不一會就騎到了兩人身前。</br> “兩位兄弟，快點啊，沈離說要集合了，好像要商量接下來的路線。”</br> 兩人都沒立刻回答，車向前瞄了眼他的手腕，神情頓時放松：“好，我們這就——”</br> 誰知話沒說完，向一南卻突然眉頭一緊，想都不想，立刻切出了沖鋒槍，對著涂茂就是一頓掃射。</br> 幾乎是頃刻之間，一梭子彈就被清空，大部分子彈打在涂茂身上，小部分則是射穿了他車上的駝包和車架。</br> 涂茂一臉迷茫，身上縱使已是千瘡百孔，卻一點血都沒流出，跟沒事人一樣不解的問：“兄弟，你沒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