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那邊也松開了向一南,不是因為馬偉的話,而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向一南的眼神。</br> 不知道為什么,張紹突然想起了他早已過世的爺爺,小時候有次他頑皮搗蛋偷了別人家的蘋果,爺爺就是同樣的目光。</br> 沒有明顯的斥責和憤怒,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br> 每當回想起來,張紹都會覺得心里說不出的發毛,而現在,他居然在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身上……看到了一樣的眼神!</br> 就很莫名其妙,也讓他非常畏懼。</br> 強行避開向一南的目光后,他打開那個長長的鐵盒,里面是一把已經開過鋒,且沉重無比的大鐵刀。</br> 張紹見多識廣,一眼這把刀是人工手打出來的兵器,不由更是詫異,往四周看了幾眼。</br> 此時已入夜,越野車停在一個岔路口的邊上,在西邊路的盡頭,遠遠地有燈光升起。</br> 張紹非常嚴肅的問他:“這把刀哪來的?”</br> 向一南也很誠實:“西邊鄭家莊鐵匠鋪,鄭千先生剛打出來的?!?lt;/br> 張紹深吸一口氣:“你來過這里?”</br> “來過?!?lt;/br> “什么時候?”</br> “七十年前。”</br> 張紹呆了一下,頓時被氣笑了:“多少年前?跟你說,我這人最討厭別人跟我開玩笑?!?lt;/br> 向一南微微笑著,也并沒有解釋,好像他剛才真的開了一個玩笑。</br> 這時,馬偉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匆忙地把張紹拉到一旁,小聲道:“貌似還真有可能,上一場是沈離的夢?!?lt;/br> “我當然知道是沈離的夢,但誰的夢能持續70年?”張紹不斷的搖頭,顯然不相信向一南的話。</br> “額……”馬偉也迷茫了,想了半天,也沒找到理由來解釋。</br> 而向一南則像是不關心他們避開自己竊竊私語,把刀端端正正的放回鐵盒,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黃紙:“可以繼續走了嗎?”</br> 兩人回過頭,張紹的態度很堅決:“可以,但你又是紙錢又是木刀,必須得告訴我們去哪。”</br> 向一南不為所動:“你們要是不想去,可以請示一下你們的老板。”</br> 馬偉很認真的道:“這不是想不想,而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們現在是在現實,不是在游戲里!”</br> 向一南幽幽的道:“有時候,現實比夢境還要魔幻?!?lt;/br> “但現實里一定沒有鬼!”馬偉也有些生氣了,指指他手里的包裹,憤聲道:“你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干嘛,難不成真的要驅邪?”</br> 向一南糾正道:“不是驅邪,是防身?!?lt;/br> 見他油煙不假,有些神神叨叨的樣子,馬偉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他不用請示柳乘風,因為在離開前,后者曾囑咐過:無論向一南去哪,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們兩個也必須跟著一起。</br> 兩人雖然從未進入過夢魘游戲,但也非常清楚,很多心態不堅定的人,哪怕是通關了游戲,精神方面也多少會出現一些問題。</br> “他絕對是留下后遺癥了!”</br> 兩人此刻十分肯定。</br> 精神要是沒問題,又怎么可能覺得現實有鬼?</br> 太荒謬了!</br> 怪不得他的眼神會讓人發怵,原來精神方面不對勁了……</br> 兩人對視一眼,用眼神詢問著對方的意見。</br> 他們當然是不相信現實里有鬼,所以意見很快統一:“行,那你防身吧,不過我們不需要。”</br> “好?!毕蛞荒衔⑽⑿χ堰@些東西塞進了后備箱。</br> “可以走了?”</br> “走吧?!?lt;/br> 三人重新上車,有了前車之鑒,馬偉再也不敢讓向一南開車了,他睡了一會,現在也沒那么困了。</br> “去黑山?!毕蛞荒辖o出了目的地。</br> 馬偉打開導航,看了眼他們的位置:“最起碼還得8個小時,我們得走高速?!?lt;/br> 張紹道:“嗯,就走高速吧,可以快些。”</br> 出發前,他們也在Y市購買了很多零食,向一南就坐在副駕駛上,咔嚓咔嚓的咬著薯片,發出刺耳的聲音。</br> 一路無話,七個多小時,三人成功來到了黑山腳下。</br> 馬偉瞥了眼向一南,車子停下:“然后呢?”</br> 向一南半睜著眼,似是有些困了:“嗯?哦,往山上開吧?!?lt;/br> 說著,他掏出袋子里的薯片和餅干:“要不要先吃點東西?”</br> “我不餓?!瘪R偉扭過頭,繼續專注的開車。</br> 在黑山半山腰七拐八拐繞后,三人終于來到了向一南指定的目的地。</br> 馬偉彈出頭往外面看了眼,即便是有車燈,他面前的路口仍是漆黑一片。</br> 光芒并不能覆蓋所有黑暗,在絕對的黑暗面前,‘微弱’的車燈幾乎等于沒有。</br> 馬偉不確定的問道:“前面真的有路?”</br> “有,往前開就是了?!?lt;/br> 張紹又問:“除了路還有什么?”</br> “沒什么,一個荒廢的村子?!?lt;/br> 兩人頓時懂了:“你來這的目的是找某樣東西?”</br> “差不多?!?lt;/br> “寶藏?”</br> 向一南哈哈一笑:“你覺得有可能嗎?”</br> 馬偉跟著一笑,但心里卻有些沉重。</br> 不知道為什么,停在這里,他有點喘不過氣,還有點說不出的壓抑,似乎黑暗中,有某種不知名的生物正悄悄地站在越野的不遠處,用那雙幽暗的眼睛,陰森地盯著車里的三人。</br> 張紹的感覺跟他差不多,剛來到路口時,他還沒覺得哪里不舒服,但停了一會,他就有一種想嘔吐的錯覺,車里被拆開的薯片散發著濃厚的腥味,屁股底下的墊子也莫名的潮濕。伸手去摸,墊子卻還是很干燥,仿佛潮濕只是他心理上的錯覺。</br> 這個地方很詭異。</br> 兩人心里有些發毛,但作為人們印象里的‘光頭猛男’,他們又不好在向一南面前露怯,馬偉沒再說話,硬著頭皮往里開。</br> 山路很顛簸,路上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塊,好在是越野,走這些山地還算比較容易,但開出幾十米后,車內的溫度就越來越冷。</br> 張紹那么健壯的體格,竟然也受不了這股寒意,在后座上凍得瑟瑟發抖。</br> 反倒是開車馬偉感覺還好,只是手腳冰冷,他也注意到自己搭檔異常,關心的問道:“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停一下?”</br> 張紹咬著牙,頭部僵硬地晃了晃,強撐道:“我很好,你開你的車?!?lt;/br> 馬偉點點頭:“嗯,那你先撐一下,我——草!”</br> 視線中,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突變,瞬間猛打方向盤。</br> 砰的一聲巨響!</br> 由于方向盤打的太猛,車身一下子沒控制住,撞到了一旁的石柱上。</br> 張紹沒綁安全帶,因為撞擊磕到了頭,腦子里一片暈眩:“怎……怎么了?”</br> 馬偉坐在駕駛位,不住地喘著粗氣,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那一幕回過神,驚魂未定的道:“有……有個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