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br> 星稀。</br> 白云在昏黃的燈光中醒來。</br> 白云揉揉眼睛,帶著一絲迷茫,推了推他的同桌:“王楊?王大頭?”</br> 同桌紋絲不動,臉部埋在雙臂之中,任白云怎么推他,也毫無反應。</br> 白云怔怔地起身,看向四周。</br> 寂靜的教室里,所有同學全部伏在課桌上,沉浸在夢鄉里。</br> 黑板上被粉筆涂滿字跡,寫著各類公式、數學題目。</br> 白云知道寫了什么,可他的眼睛卻像是單獨抹掉了字體一樣,看了半天,他始終分辨不出任何一個數字和字母。</br> 回過頭,后黑板上寫著‘沖刺,距離高考還有120天’。</br> 同樣的,他依然認不出上面寫的什么,只知道是字。</br> 挪動著緩慢的腳步,他嘗試喚醒著一些平日關系跟他比較好的同學,但他失敗了,這些人跟他的同桌一樣,睡的十分死。</br> 而他們也確實像死了一樣,推搡、呼喊姓名,甚至控制力道給了他們一巴掌,把能用的辦法能試了一遍,可還是沒有一個人醒。</br> “發生了什么?”</br> “他們為什么會睡著了?”</br> 白云在教室里轉了一圈,接著注意到了窗外的滿月。</br> 不知為何,看著滿月,他嘴里不受控制的蹦出了四個字:“世界末日?”</br> 沒有哪個正常人看到滿月后,立刻就聯想起世界末日。</br> 因為這很奇怪,也不符合常規邏輯。</br> 然而他沒有思考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四個字,更沒有覺得奇怪。</br> 他反而感到了一絲興奮和竊喜。</br> 同樣的,面對身邊異常詭異的現象,他也沒有感到恐慌。</br> 雖然想不起某件事了,或者說是某些事了,但他并沒在意,不再理會那些還在昏睡的同學,來到了教室外。</br> 站在走廊上,他腦子像是突然靈光一閃,回憶起什么,接著就本能地走向隔壁。</br> 輕輕地推開門,他在同樣坐滿人的教室角落里,看到了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后者瑟瑟發抖,恐懼地蜷縮在廢棄的課桌下。</br> “噓,是我。”</br> 白云穿過昏睡的人們,徑直來到教室后的廢棄課桌前,想要伸手把女生拉起。</br> 可是他一伸手,女生更恐懼了,身體瘋狂地抗拒著,不斷往角落里縮。</br> “是我。”</br> 白云柔聲安慰她的情緒:“別怕,我是人,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是人。”</br> 女生終于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楚楚動人的臉龐,她的眼睛很清亮,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單純,雪白的臉上,恐懼正在慢慢消退。</br> 她看清了白云的臉,認出了他是誰。</br> 可是她卻沒有開口,只是用手勢不斷比劃著什么。</br> 她好像是個啞巴。</br> 但——她不應該是個啞巴!</br> 一股悲憤自白云心頭油然而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含淚光的輕聲道:“沒事,我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說話。”</br> 女生繼續比劃著手勢,問他同學們怎么了。</br> 白云搖搖頭,表示不知情。</br> 女生面露沮喪,垂下了頭。</br> 白云十分的心疼,似是不愿看見她這個樣子,拍拍胸脯保證:“沒關系,我可以發誓,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一定會保護你!”</br> 女生乖巧的點點頭,一副全都聽他的樣子。</br> 就在這時,一聲劇烈的槍聲響起,猛地在寂靜黑夜中炸開!</br> 女生被嚇到,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又有了向后縮的意思。</br> 不過這次白云這次卻沒安慰她,而是一臉迷茫,神情恍惚不定。</br> 槍聲讓他勾起了一絲記憶。</br> 但到底是什么,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br> 女生又比劃了幾下,像是問他誰在開槍,白云沒等回答,接著又是三道間隔很短的槍聲。</br> 等了幾秒,槍聲再起,接著一個人影從他們對面的教學樓三樓落下,重重摔在了地面上。</br> “是暴動軍!”</br> 一個陌生的詞匯不經大腦,從白云的嘴里脫口而出。</br> 女生愣住,然后歪著頭,用疑問的目光看著他,像是在問暴動軍是什么。</br> “他們是……壞人。”白云無法解釋,也給不出解釋,本能告訴他,這些開槍的人一定是壞人。</br> 于是他弓著腰,低聲對女生說道:“倩倩,你聽我說,咱倆絕對不能被這些人給抓住,我覺得就是他們,才導致同學們都睡著了。”</br> 女生瞪了他一眼,似是不滿他對自己過于親切的稱呼。</br> 白云頓時尷尬一笑,馬上改口:“唐倩,對不起,是我不好。”</br> 名為唐倩的女生這才點頭,拽著他的手起身。</br> 兩人壓著身體,悄悄地出了教室,唐倩一直緊緊握著著他的手,跟在身后不敢松開。兩人出了教學樓,來到對面教學樓的附近,想要離開清水高中,就得從這里經過。</br> 很快,他們發現了那具從樓上墜落的尸體,是一個男人,年齡三十到三十五之間,手臂有紋身,腦門是一個很深的彈孔。</br> “他們真過分,我們的同學就這么死了!”</br> 白云握緊拳頭,心里無比的憤怒。</br> 什么紋身,什么年齡,他全都自動過濾掉了,雖然這不符合邏輯,可他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十分堅定的認為這就是他的同學。</br> 唐倩居然也沒懷疑,而是指了指面前教學樓的二樓窗口,白云抬頭看去,看到了一群人在樓梯窗口經過。</br> 沒過多久,他們重返回來,接著又往下走。</br> 他們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戲’,或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一直在二樓的樓梯上下不斷徘徊。</br> “這也是我們的同學。”</br> 白云再次無視了他們的年齡,也許是天生的正義感,又也許是他想在自己暗戀的女生面前逞英雄,他毅然決然的對唐倩道:“我要去救他們,不能讓暴動軍把他們抓住!”</br> 誰知唐倩卻更加用力攥緊了他的手,拼命的搖頭,眼中盡是恐懼,仿佛不愿意他去。</br> “沒關系,你要是害怕,就在這等等我,我一會就會來。”</br> 唐倩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在搖頭。</br> “好吧,那我不去了。”</br> 同學跟女神之間,白云自然是選擇后者,而且選的還很果斷。</br> 他拉著唐倩的手,不再看樓里的‘同學們’,準備離開。</br> 但可能是過于害怕,唐倩沒看好路,不小心被尸體給一下子絆倒。</br> 跟尸體觸碰到一起,唐倩的精神立刻就崩潰了,她想哭,卻因為啞了哭不出聲,只有隱隱的嗚咽和鼻子發出的抽泣聲。</br> 白云忙把她拉起,安慰道:“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傷害你,別怕。”</br> 好不容易哄好了唐倩,白云這才松了口氣,兩人重新上路,離這棟教學樓漸行漸遠。</br> 冷冽的晚風吹過,教學樓前的細柳輕輕搖擺。</br> 那具被子彈擊穿腦殼的尸體,仿佛跟活人一般感受到了涼意,在冷風吹動中,突兀地——睜開了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