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么一遭,白荼前些時候想要去道壇瞧瞧蚩炆的計劃不得不再次擱淺,她本也想過大不了去小山界中蚩炆的洞府拜訪,可問過擎淵,他卻說:“我并不知曉?!?br /> “蚩炆與我何干?”
“你尋她做什么?”
這種時候,白荼就覺得自己非要跟蚩炆較勁兒的行為透露出那么幾分癡傻,可每每她都準備偃旗息鼓了,擎淵又會冒出一兩句叫她不爽快的話。
又過了十日,白荼依然沒能親眼見著蚩炆,卻意外遇著了歸元上尊的第十一弟子,也是最后一位親傳弟子,名曰,蒼溟。
彼時白荼正躺在粗壯的樹干上午睡,層層疊疊的綠蔭把陽光分割成細碎的金,白荼隱約聽見了一聲古怪的輕笑,她初時并沒有在意,因擎淵脾性的緣故,那些后來的弟子選擇洞府時都有意避開了這里,搞得白荼都找不到一個離得近的鄰居。
再者小山界自成一界,界域遼闊非目力能及,大家相距的遠一些也算尋常。
白荼咂了下嘴,正回味著夢里五花肉的鮮美,一道聲音傳來:“此處可是擎淵師兄洞府?”
聲音不大,音色微沉。
白荼這下真醒了,她揉揉眼睛起身坐起,就見樹下正站了一成年男子,這男子一頭銀發束在腦后,穿銀灰色袍子黑色腰帶,白荼初醒,看不大清對方容貌,但自己現下這模樣可算是太過失禮了,白荼抿了抿唇,趕忙下來。
這男子又問:“此處可是擎淵師兄洞府所在?我是師尊第十一弟子蒼溟,洞府就在近旁不遠處,特意過來拜訪擎淵師兄。”
原來是鄰居,白荼忙點頭應道:“正是呢,可大王還未歸,你不若遲些再來。”
男子眸色微動,又問:“你一定便是擎淵師兄的道侶了吧?我聽扶川師兄提過,果然容色姝麗,擎淵師兄好福氣。”
白荼稍稍側過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卻美滋滋,原來被人夸贊奉承是這樣愉悅舒服,怪不得大王喜歡我對他說好聽的話呢!
白荼不免對這叫蒼溟的升起幾分贊許和好感,她這會兒眼神也好使了,蒼溟果然也是極難得的一個美男子,但與擎淵鋒利大氣的長相不同,蒼溟眼尾微垂,不說話的時候帶了點陰鷙的意味。
他該是很清楚自己容貌上的缺陷,常常都是嘴角微勾的,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易親近多了。
“等大王回來,我一定會記得告訴他?!?br /> 蒼溟挑了下眉:“那我就先行謝過了?!?br /> 兩人初次見面,就只說了這么幾句話。
等擎淵回來,日頭又是早已西落,白荼提起蒼溟,擎淵偏頭看她,努力回憶一道后答:“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br /> “我看他像是今日新來的,你就已經忘記了?”
擎淵理所當然地回:“我來希夷山是為向師尊學道,又不為交友,記這些做什么?”
白荼雙目放空,喃喃回他:“我總算知道你人緣差的原因了?!?br /> 過了一會兒:“等等!你不記得這個小師弟,你卻記得蚩炆!你還知道她樣貌好看??!”
……這或許已經成了白荼過不去的一個坎了。
這天,白荼再次拒絕擎淵的親親并且強烈要求他主動去拜訪蒼溟。
“救救你可憐寡淡的人緣吧。”
此后白荼就莫名其妙經??梢砸姷缴n溟了,有時是在她采摘靈果的時候,蒼溟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手上還握了個冰晶鑄成,內里卻如巖漿般紅火躍動的奇異果子。
“這是什么?”白荼問。
蒼溟眼神深邃,嘴角下撇,有一瞬間很是駭人,可他立刻微笑起來,剛才又像是錯覺了:“魂歸?!?br /> “魂歸?”
“據說這種果子能重鑄筋骨血肉,令死者復生,因而又名魂歸?!?br /> 白荼有些好奇:“真這樣神奇?”
“當然不是。”蒼溟將果子輕拋入白荼懷中,“傳說魂歸是開天巨人身上血珠所化,血液炙熱,必須由極寒之冰封凍,千年后才可化果,沒想到居然能在小山界中找到?!?br /> 白荼一接到手里就凍得打了個哆嗦,她趕緊施了法術令果子懸浮在掌中。
“可你剛才不是說沒有那樣神奇嗎?”
“令死者復生為假,重鑄筋骨是真?!?br /> 白荼心想,那也很神奇了。
見蒼溟要走,白荼追上他:“你不要了?”
“送你了。”
“這樣珍貴,我不能要……”白荼腦子里警戒的那根線倏地立起。
自從經歷過歸元上尊以后,白荼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這張臉的殺傷力了,如此珍貴的靈果說送就送,怕不是……對自己有什么想法?
白荼頭皮一麻,手中果子散發的寒氣冷得她直打顫了,她一下把果子塞進蒼溟懷中:“不行!我不要!”
末了死死盯住蒼溟的臉,話語分外懇切:“你應當知道我與大王……哦就是你擎淵師兄感情甚篤,雖然他總是惹我生氣,可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蒼溟偏頭,意味深長地說:“這點我當然知曉?!?br /> “所以!你更不能對我有什么想法了,我……反正我不會喜歡你的,你也不用刻意來討好我。”
蒼溟:“……”
他神色變幻了好幾次,最后取過魂歸果,咔咔咔連皮帶果啃了個干凈,白荼都瞧傻了。
蒼溟說:“我對你無意,這下你相信了嗎?”
他嘴角斜斜一撇,發出了一聲極淺的輕笑,像鄙夷像嘲諷,可消逝太快了,叫人以為是錯覺:“你確實容貌出眾令人驚艷,但我早已有心愛之人,并非誰都會因為你的外貌沉迷?!?br /> 這話把白荼臊得簡直抬不起頭,她臉頰滾燙發燒,難堪極了,可這件事確實是她錯了,因而又強忍著不愿逃跑。
“……對不起?!卑纵甭暼粑脜鹊氐狼?。
等她抬頭,蒼溟早就不見影子了。
白荼捂著臉懊惱地悲鳴一聲,簡直太過丟臉,天吶,她還叫人家不要刻意討好她,這是如何說出口的?!
擎淵回來的時候就見著白荼眼圈泛紅,似乎哭過。
之前白荼還在與他生氣,當然,主要是白荼單方面生他的氣,不過此時也顧不得了,擎淵上前沉聲問她:“誰欺負你了?”
見白荼沉默不語,擎淵猜測著說:“那只黑烏鴉?我這就去將他捉來。”當真又要出去。
白荼哇一聲,上去就抱住擎淵,擎淵一動,那輕軟的手臂就收得愈發緊。
“到底發生了何事?”
“嗚嗚嗚嗚大王不要問!”
“那你又為何哭泣不止?”
“不為何,小獸就是想哭了?!?br /> 白荼死命往擎淵懷里鉆,那樣丟臉的事,她對大王可說不出來。
擎淵一頓,低聲問:“可是思念母親了?”
白荼心道,這關母親什么事?
她抬起頭,眼睛都有些腫了,甕聲甕氣地說:“大王怎么這樣傻,都不曉得親親我安慰我?!?br /> 擎淵擰眉:“你這小獸,你敢蔑我癡傻?”
白荼又哇一聲,重點是這個嗎?這還不叫傻?都要傻出天際去了!
擎淵嘆息一聲,垂首吻干白荼的淚:“莫要再哭了,這下可如你的意?”
白荼斷斷續續抽噎,果然不那么難過了,她嘴巴輕撅起,擎淵捧住她的腦袋,果然好好“安慰”了一番。
待兩人氣喘吁吁情難自抑之際,擎淵又猛地推開了她,白荼心里咯噔一下,大王……恐怕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