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有一日,白荼正坐在洞府前和黑烏鴉聊八卦,說得正是歸元上尊新近收的第十弟子,這位終于是位難得的女性了。
“身長足足有九尺,一拳就可以在地上砸個窟窿。”
“呀。”白荼輕叫一聲,“還未學術法就已經這樣厲害了嗎?”
“這算什么,她的獸形更厲害,當時她上山的時候,雙腳踏出的動靜連聆聽道法的小獸都感受到了。”
“那她的獸形得有多大啊。”
黑烏鴉搖頭:“這倒不知道,我當時又沒有飛過去看,只是聽說有小山那樣高了。”
正說著話,小山界的結界之上突然有五色祥云騰升,結界中的靈鳥齊齊飛上天空,靈鳥越聚越多,黑壓壓一片。
“這是怎么了?”白荼望著天空出聲。
她低頭又去看黑烏鴉:“喂,好歹你與他們同屬飛禽,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飛禽與飛禽之間也有天淵之別,我不過一只開了靈智的烏鴉,人家可是神使。”黑烏鴉陰陽怪氣地回。
頭頂天際突然傳來陣陣悅耳的樂聲,白荼說不出是什么樂器發出來的,但音色清脆空靈,十分獨特,隨著樂聲接近,一道綠色的亮光劃過,又直直沒入希夷山頂。
白荼正兀自疑惑,黑烏鴉突然大叫:“我曉得了!是神族!一定是他們,也只有他們才能叫鳳凰和青鳥同時鳴唱!”
與此同時,位于希夷山頂的道壇也出現了兩道陌生身影。
這該是一對母女,年紀大一些的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手臂挽了一條青綠色披帛,披帛無風自動,瞧起來著實仙氣飄飄,小一些的只有十三四歲,還是女童的模樣,身上穿著粉色紗衣,靈動眼睛里滿是遮掩不住的好奇。
“上尊。”那婦人揖了一揖。
歸元上尊微一頜首,問:“不知綠瑤夫人來此尋我為何?”
綠瑤夫人趕忙扯了扯女童,那女童或許早早被叮囑過,也恭敬跟著行禮喚上尊。
“上尊在此講道,綠瑤本不敢打擾,但我的女兒頑劣,懇請上尊能允許她跟隨學習。”
歸元半點情面都不講,搖頭拒絕:“我不能允。”
“這是為何?!”綠瑤聲音拉高,又驚覺一樣低頭懇求,“上尊既然愿為眾獸講道,為何不愿為我的女兒授道?難道先天神族還不如這些勉強開智的獸嗎?”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允你,獸族開靈智為妖,妖歷劫成仙,其中險阻何止千萬,你為先天神族,你的女兒生來便是神,又何必隨我學道。”
那女童拉住婦人袖口,疑惑問道:“母親,你不是來替我……”
那婦人握住她的手狠狠一捏,女童要說出口的話斷在口中,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
歸元面上瞧不出悲喜:“看來綠瑤夫人尋我,當另有他事。”
綠瑤一笑,正要回話,身側的女童卻不耐煩了,她看向歸元,懵懂認真地問:“上尊,我的母親帶我來尋合心意的坐騎,你會應允我嗎?”
綠瑤神色尷尬了一瞬,很快恢復,她挺直脊背,顯出幾分神族傲慢來:“上尊,你既然言我的女兒不能隨你學道,我便也不強求了,你方才說妖族化仙歷劫百難,現下就有一步登天之法,若能被我女兒喜愛選作坐騎,那就是半神之軀了,也免去了他們修習的苦楚,想來上尊不會拒我。”
“綠瑤夫人說錯了,此事不該問我。”
“怎么?難道他們還會不愿意嗎?”
歸元已經半閉著眼,一副不干涉的樣子。
綠瑤心中氣恨,她當然不敢惹惱歸元,歸元是此間天地唯一一位神尊,在歸元看來,先天神族也好,獸族妖族也罷,于他都是一般無二,這便也是綠瑤最為不平之處,若沒有歸元,先天神族當然就是此間主宰,獸族妖族怎么配和神族相提并論。
且歸元從不為先天神族授道,反而青睞低賤的妖族,真是令人不快。
想到這里,她不再問詢歸元的意見,直接朝身側女童道:“芷兒,你可瞧中了哪個?”
四周小獸都激動鼓噪起來,他們本就已經失去了做歸元親傳弟子的可能,若能被先天神族選中作為坐騎,誰還愿在此苦心求道。
可惜芷兒環顧一周,搖頭:“母親,他們都太過尋常,我不喜歡。”
綠瑤不愿女兒失望,又瞧見歸元座下圍坐的幾人,便問:“你們又是何原形?且讓我的芷兒瞧一瞧,屆時可隨我去天池。”
座下幾人面面相覷,蕪離率先拱手回道:“謝過夫人盛情,我與師弟師妹們一心向上尊學道,并無他念。”
綠瑤大怒,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回絕我?!
她身上屬于神族的威壓傾瀉而下,擎淵突覺心頭一痛,悶哼一聲,再瞧,弟子中除他以外,竟然全數在威壓中變做了瑟瑟發抖的獸形。
這是何等的羞辱。
綠瑤轉頭溫柔對女童道:“我的芷兒,你且瞧一瞧這里有沒有你喜歡的。”
“我不要龍,暗將叔叔就有一條黑龍,我不要跟他一樣。”
“當然,龍鱗粗糙,硌到芷兒母親也舍不得。”
變做青龍的蕪離渾身都在發顫,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噫,母親,他為何沒有變化?他也是神族嗎?”芷兒指向的正是擎淵。
綠瑤漫不經心瞟了一眼:“母親也好奇他的獸形是什么。”
威勢愈重,擎淵身體無法自抑的前傾,骨節同時發出節節脆響。
“自不量力。”
“唔!”擎淵手臂青筋暴突,眼球充血紅腫,看起來十分可怖。
芷兒有些恐懼,不由往母親身后縮了縮。
綠瑤還要施力,只聽歸元淡淡道:“夠了。”
話音一落,所有威壓盡數散去,擎淵大口大口喘息,雖然沒有顯出原形,卻叫他心中怒火滔天,這樣的羞辱,他日必將十倍百倍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