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大力低頭沖白荼低吼一聲,虎軀一躍,已經跳到了涂山蛇面前。
白荼頭都不敢回,一路狂奔。
是他叫我跑的,反正就算我留下來也幫不了什么忙。
白荼又有些怨怪起大力來,那涂山蛇看起來這樣危險兇殘,何必非要激怒它呢,先把它哄住不就好了。
就這么跑出去兩里地,周圍環境早已完全陌生起來,白荼累得伏在地上直喘氣。
她手腳都在發抖,好久以后才停止。
四周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一個活物,白荼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覺得有嗚嗚咽咽的女人哭泣的聲音,但這是不可能的,她周圍只有些高大的樹,葉片寬大,隨風搖動,或許是樹葉發出的聲音也說不定。
雖然這樣想,但白荼心里還是焦躁萬分,她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焦躁,明明她都已經安全了。
白荼尋了個非常適合打洞的小坡,在飛快刨出個能供自己縮起來的洞穴后,她整個身體埋進去,又用腳蹬著土,洞口淺淺埋起。
她一動不動的窩在里面。
她想,這又不能怪她,都是大力不好,平日里說話就不大好聽,從來不會考慮聽到的小獸是什么感受,這個小獸著重指自己,現在出了門,還是這樣,所以他被教訓也是應該的,好叫他知道又不是所有的獸都像自己這樣大度。
這么安安靜靜蹲了一會兒,白荼鼻子抽了抽,又想,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那個什么涂山蛇看起來這么嚇人,背上還有毒,沾一點連骨頭都要給腐蝕掉的,大力雖然有點厲害,但畢竟沒有成年,也不知道打不打得過。
他肯定是已經死了。
這個時候白荼聽到外頭似乎是有肉墊輕輕踩踏在草皮上的聲音,她眼睛一下亮起來,耳朵也支地老高,整個腦袋一齊鉆出剛才埋好的淺淺土層中:“大王!”
正低頭啃食草葉的灰毛小獸受了大驚嚇,身上毛發全部立起來,像炸開的海膽,白荼生氣極了,沖那灰毛小獸叫:“你快走開。”
灰毛小獸前肢伏地,屁股高高翹起,朝白荼搖了兩下,鋼針一樣的毛就沖著白荼彈射過來了,白荼猛縮回腦袋,外頭那灰毛小獸吱吱叫喚,仿佛是在嘲笑。
離開大力,居然連這么一個食草的連靈智都沒開的小獸都能欺負她了!
白荼又是生氣又是傷心。
一會兒怪自己為什么要穿成只兔子,打架打不過,咬又咬不疼。
一會兒又怪大力,要是他夠厲害了,他就算說話再不好聽,那別的獸還不是只能聽著,這樣她也不用慌不擇路的跑路逃命。
這破地方,這破世界!
還有……還有脖子上這破玩意兒!
白荼剛要低頭把之前戴脖子上的管節扯了,牙齒都咬上面了,突然記起,這是一個好東西啊!
她頓時滿腦子都是得把這個好東西給大力,給了他,他肯定就可以打過那個丑家伙了!
白荼簡直一刻都等不了了,破開土層,外頭的灰毛小獸再次炸開毛發,抖抖索索跟跳舞一樣正面朝白荼搖擺,白荼眼睛都不帶瞟一眼的,后腳跳著就跑遠了。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可以看見白荼幾乎沒有雙腳落地的時候,她似乎是飛起來了,但白荼自己不知道,也沒有誰來告訴她。
她用了比逃命更快的速度回到現場,可現場已經什么都瞧不到了,那些串成串的小鼠,涂山蛇,還有大力,統統不見了。
白荼心跳的要蹦出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那頭討人嫌的老虎肯定是死了!
“……白荼。”聲音虛弱,幾不可聞。
白荼卻猶如聽到了天籟:“嗚嗚嗚嗚大王!”
順著聲音來處,白荼連滾帶爬跑過去,大力正側臥在原地一動不動,除了身上皮毛顯現出一種奇怪的焦黑痕跡,他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白荼曉得大力是不喜歡看到自己哭的,趕忙抹了抹眼睛問:“大王,你有沒有受傷?”
“尚可。”
這……到底是受傷還是沒受傷啊?!
白荼扯下脖子上的管節,殷勤遞給大力道:“大王你瞧。”
大力眼睛虛虛閉起,無法集中精神的樣子。
“之前小獸在黑尾雕那里發現了這個好東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黑尾雕很恐懼它的樣子,小獸就是憑借這個東西成功逃出來的,這樣的好東西,小獸自然要上交給大王。”
“再上前一些。”
白荼自然照做,她整個身體都湊到大力嘴前了,這才察覺出大力口鼻中不斷噴出的灼熱氣息。
“大王你怎么了?你中毒了嗎?!”
“愛撒謊的小獸,此前你還曾說能從黑尾雕爪下逃出,因我平時教導。”這不長的一段話叫大力說得斷斷續續,好像立馬就要咽氣一樣。
白荼爪子扒上大力的臉,那管節就差摁大力臉上了:“大王,大王你怎么了?你不要嚇小獸。”
“是不是中毒了?那個丑家伙呢?不是說吃它的肉可以祛百毒嗎?我們把它吃了,吃了就好了!”
“涂山蛇自斷一尾,業已逃出。”
白荼狂喜:“它的尾巴在哪里?我去替大王取來。”
大力眼睛半閉:“我方才已經吃過了。”
“那為什么還是這樣不好?!”白荼繞到另一邊,原來大力不僅是中了毒,他另一側的腹腔破開一個偌大口子,連腸肚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大王……大王……”白荼被嚇得腿軟,只會口中毫無意識地喃喃。
突然,她尖叫一聲,嚎啕大哭。
“大王你不能死!你死了……你死了小獸怎么辦?”
白荼使勁兒去掰大力的嘴:“大王,大王你吃了這個,你吃了說不定就可以好了!你肯定可以好的!”
手中管節送到一半,白荼又想起自己自己外傷不藥而愈的事,她吃過靈山果,說不定血肉也有治愈傷口的功效!
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白荼拼命把前爪往大力嘴里遞:“大王你咬我一口!我不怕的!我的血肉或許可以療傷,大王你試試,你咬我一口。”
大力偏開頭:“我知你忠心,不必如此。”
白荼根本就不想聽大力說廢話,都快死了,還講究什么。
她把爪子放大力尖牙上狠狠往下一按,立刻洞開一個血口,血水流入了大力喉中,白荼充滿期待地緊緊盯住大力洞開的腹部。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傷口卻并沒有好轉的跡象。
大力的呼吸漸漸微弱,最后竟毫無聲息了。
白荼僵硬緩慢地抽回自己的前爪,神情木木的。
突然,大力的肚腹鼓了一下,暴露的傷口處覆蓋著一層白色透明厚膜,他呼吸越來越有力,有些發涼的身體也開始回溫。
白荼哇地一聲,蹭抱住大力的脖子哭道:“你太壞了,你嚇死我了!”
在兩只獸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那截被白荼送進大力嘴里的管節,因為吸取了白荼的血液,居然化成淺金色的液體,同樣被吞入了大力腹中。
“松開。”
“我不!嗚嗚嗚大王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大力愣了一下,居然默許了這只小獸無禮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