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就在小區(qū)邊上,是這街道上最大的一家,因為附近有個學(xué)校和兩個高檔小區(qū),所以超市生意一向很好,這會還沒到開學(xué)時間又正值下午超市里人比較少。
午后一兩點的陽光毒辣,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街邊上的老香樟樹靜靜佇立著,葉子紋絲不動,空氣中涌動的熱流粘稠密集,勒得人喘不過氣。
裴鄴坤抱著她膩歪好一會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下樓時把那一袋娃娃狠狠往垃圾桶里一扔,還不忘踐踏幾句。
“沒品位的人才會送這種東西。”
李蔓說:“你真小心眼。”她很從容,明著暗著就是故意激他。
裴鄴坤摟著她脖子,反手撥弄她脖頸上的項鏈,說:“瞧瞧,瞧瞧,這才是有品位的人會送的東西。”
李蔓抿唇,淡淡笑著,說:“可怎么辦,我就喜歡那些洋娃娃。”
“喜歡是吧?行,那今晚看著,是那些丑東西陪你睡覺舒服還是大狗熊陪你睡覺舒服。”
李蔓伸手也攬住他的腰,往他胸口一靠,小聲說:“當(dāng)然是大狗熊舒服。”
裴鄴坤痞痞一笑,大手揉了揉她耳朵,說:“李老師滿意就好。”
超市門口的杉樹下有老漢在擺攤賣甜蘆粟,老漢頭上遮的濕毛巾已經(jīng)被曬干,捆在地上的甜蘆粟葉有點焉,但看著還是很新鮮。
人剛挨近超市大門,里頭的冷氣就撲面而來,小腿肚一陣涼快,李蔓收起傘,見他眼珠子還貼在甜蘆粟上。
她問:“你想吃嗎?想吃的話等會出來買。”
裴鄴坤攬著她往里走,說:“不是想吃,我是看那老頭面色不太好。”
“這么熱的天還守在這里賣,誰的面色能好。”
要買的東西多,李蔓在出門前還特意列了個清單,她推著購物車走在前面,裴鄴坤跟在后面看清單。
李蔓的字跡十分娟秀,裴鄴坤一目十行,說:“這些東西腦子記不住,還得寫下來?我看這上面還缺一樣?xùn)|西。”
李蔓繞進(jìn)生活用品區(qū),正好拖鞋在打折,她挑起一雙深灰色的察看,問道:“還缺什么?”
“還得買個豬腦子補(bǔ)補(bǔ)。”說著,他摸了摸她頭。
李蔓捏著拖鞋打開他的手,說:“你穿42的對吧?”
“還真了解我。”
他要入住,牙刷牙杯拖鞋胡須刀等等一樣不可少,李蔓做事細(xì)致,絕不會漏一樣。
裴鄴坤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走,她很認(rèn)真的對比挑選,黑色的長發(fā)溫婉的垂在一側(cè),女人的手臂如玉藕白皙纖細(xì),有點賢妻良母的意味。
超市里的蔬菜肉類也都是新鮮的,李蔓考慮著晚餐,卻不知道該做什么。
裴鄴坤拿了一捆芹菜和半圈冬瓜,又去稱了小半袋的毛豆仔。
他說:“晚上哥給你露一手,芹菜炒肉絲,毛豆冬瓜湯,行不行?”
李蔓知道他廚藝好,可能是因為家庭的關(guān)系,他從前在家的時候一日三餐幾乎都是他做的,除了平常上學(xué)。
那時候周末一起玩,一到飯點他會準(zhǔn)時的自動回去,那會村里人為了節(jié)儉都用的爐灶,沒過一會煙囪里就冒出滾滾白煙,她見過他坐在爐灶前燒飯遞柴的樣子,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李蔓說:“我不挑食,都可以。”
切肉的大媽清閑著,忍不住插嘴笑說幾句,“小姑娘,這你哥哥呀?對你真是好,手都受傷了還做飯,少見的,我家里也是一兒一女,整天吵得不可開交,真不讓人省心。”
李蔓剛想解釋,畢竟以后要在這里長期住,可裴鄴坤朝她眨眨眼又干咳兩聲同那大媽一本正經(jīng)的瞎扯起來。
他說:“我妹脾氣軟,小時候我也經(jīng)常鬧她,昨晚還折騰她呢,但總歸是一家人,疼都來不及。”
李蔓:“......”
大媽說:“我兒女還小,只盼他們長大后能懂這種感情。”
李蔓側(cè)過頭無法直視大媽,心想,這種感情,還是不要懂比較好。
李蔓催他去結(jié)賬,裴鄴坤離開前還不忘和大媽探討幾句。
因為超市人少所以收銀臺只開放了三個,前面有人在結(jié)賬,李蔓挑了個人少的排隊。
裴鄴坤說:“這大媽真逗。”
李蔓:“是你在逗人家。”
“不是,她見過這么膩歪的兄妹嗎?她不懂,咱們這是情趣——”話音未落,他眼睛一拐看到邊上花花綠綠的盒子,他說:“你真的忘了寫一樣?xùn)|西。”
李蔓以為他又要揶揄她,沒理他。
裴鄴坤單手插在褲袋里,仔細(xì)打量著,問道:“你要薄點的還是帶香味的?”
李蔓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他低頭看她,笑得很有深意。
裴鄴坤說:“喜歡哪個?”
李蔓其實對那些不懂,對她來說避孕套就是避孕套沒有那么多花樣,她說:“你喜歡哪個?”
他彎腰蹭到她耳邊,特別低的說:“我喜歡直接進(jìn)去。”
李蔓說:“那就薄一點的吧。”
“行。”裴鄴坤順手拿了兩盒。
結(jié)完賬,東西整整裝了三大馬夾袋,裴鄴坤把量少的那個袋子給她拿,他一只手提兩個,胳膊里還夾一個拖把。
李蔓看他胳膊肘的肌肉都爆起了,她也知道那幾袋東西重,有些心疼,試圖去分擔(dān)一些,裴鄴坤繞開她的手,說:“就你那細(xì)胳膊細(xì)腿別給拎壞了,拎壞了誰照顧我兄弟,好好抱著你的面包牛奶,別惦記我的。”
李蔓被日光照得背后濕黏,她沒有再伸手,心底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上高中后她的日常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她也不習(xí)慣去麻煩別人,再累再難她自己都會想辦法去解決,再重的東西她都拎過,回到住所手掌心已經(jīng)被勒得泛白,第二天起來胳膊都抬不起來,這樣的事情多不勝數(shù),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不需要去依靠別人,當(dāng)初和韓傅明交往的時候也是,她不會讓他過多的干涉她的生活也不會去叨擾麻煩他。
走了幾步李蔓突然說:“你這樣,過段時間你不在身邊了,我會不習(xí)慣的,不用太嬌慣我。”
她害怕自己變成依附別人的人,如果有一天那個人不在,她也將毀滅,她不想這樣也不喜歡這樣。
她不想做第二個黃美鳳,那時候李建忠和她離婚后,母親沒有工作沒有什么一技之長,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從失敗的婚姻走中出來,也沒有事情做,李蔓覺得太可悲。
裴鄴坤深深凝視著她。
他說:“我不慣你那誰慣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男人在的時候就小鳥依人做個公主,不在的時候就做個漢子,有松有緊,小蔓,別繃得太緊也別使勁將自己固定在一個位置,隨心點快樂點。”
他說話的時候額角的汗不斷滴下。
他說:“你信我,依靠我不會錯的。”
裴鄴坤太了解她了,她這人的表象不能信,越是整得堅強(qiáng)鐵打那顆心就越是空蕩不安,也不能怪她,她父母那事對她影響太大,一個人的家庭觀決定一個人的性格和觀念,本來離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壞就壞在李蔓六七歲左右就知道自己父親在外邊有人,幾年熬下來,婚不離架一直吵,擱誰誰都有點陰影,走出去還被人指指點點,別看孩子年紀(jì)小,其實都懂的,最可悲的是大人以為孩子天真無邪不會明白他們之間的煩瑣事。
李蔓說:“你真肉麻。”
“肉麻是吧?肉麻你還笑得像朵花一樣,你就一天到晚假正經(jīng)。”???.BIQUGE.biz
李蔓顯然心情不錯,說:“你不也喜歡的不得了嗎。”
“哎喲——那人怎么倒了?”
“大爺!大爺!你醒醒!”
聽到身后有動靜,兩個人對視一眼往后看,那位賣甜蘆粟的老漢倒在地上,頭頂上的干毛巾飄在一邊,有個男人正在掐他人中。
裴鄴坤放下東西三兩步小跑過去,李蔓也跟了過去。
裴鄴坤見人昏死不動,說:“打120吧,老人年紀(jì)大,等會別出點其他的意外。”他轉(zhuǎn)頭對李蔓說:“把我們買的礦泉水拿來。”
裴鄴坤把水倒在毛巾上,給老漢擦臉,試圖給他降降溫,這多半是中暑休克,但他也不是學(xué)醫(yī)的輕舉妄動,路邊的好心人給老漢撐傘遮陰。
救護(hù)車三分鐘內(nèi)趕到,醫(yī)護(hù)人員抬來架子。
周蔚初從車下來一眼就看到裴鄴坤,但救人要緊她沒搭話,反倒是裴鄴坤先說話了。
他說:“要是這老人沒事麻煩你回頭給我發(fā)個短信,謝謝了。”
周蔚初點點頭,她又看到裴鄴坤身邊的李蔓,越看越覺得眼熟。
周蔚初坐在救護(hù)車?yán)锿高^車窗往后看了眼,她看見裴鄴坤和那個女孩并排走在一起,他與她說笑,然后抹了把她額頭上的汗,漸行漸遠(yuǎn),其他的看不清了。
到達(dá)醫(yī)院的時候周蔚初猛地想起,那個女孩就是那次在醫(yī)院花園和他說話的那個,也是那天在電梯里的那位,電梯——
周蔚初一瞬間都想明白了,她苦笑,怪不得他會答應(yīng)和她一起吃飯。
那那些話想必也都是說給那個女孩聽的吧,她一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就覺得難堪。
......
都是女孩子,有些東西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懂。
李蔓想起那個護(hù)士看他的眼神越發(fā)肯定一件事情,她還是很喜歡裴鄴坤,非常非常的喜歡,就跟四年前一樣。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李蔓問道:“你們分開之后她有聯(lián)系過你嗎?”
他剛想說沒有,陡然想到什么改口說:“上次事故,去醫(yī)院包扎是她給我包的,后來給我發(fā)過個短信,后來也沒什么,也就上次你知道的,再者就今兒個了。你別誤會啊,我讓她給我發(fā)短信不是為了和她——”
“我不是說這個,你緊張什么。”李蔓開門。
裴鄴坤說:“還不是怕你吃醋,四年前的醋壇子翻了這會還酸麻麻的呢。”
李蔓說:“她叫什么名字?”
“問這干什么。”
李蔓說:“隨便問問。那個時候聽爺爺說是她家里不同意,可我看她很喜歡你啊,怎么會輕易舍得放棄。”
“她家教挺嚴(yán)的,跟我在一起本來就是瞞著她媽的,我記得那年她和她媽吵架了,說是要跟我回老家,當(dāng)時也是真想和她好好處來著,就把人帶回來了,后來她和家里人說了這事情,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熬了一段時間她說有點熬不下去,我就說那就算了吧,然后就散了。”
李蔓懂了,說:“原來是你變相甩了她啊,不是說想要結(jié)婚的嗎。”
裴鄴坤把拖把抹布通通倒在地上做整理,“還不都是因為你。”
李蔓把蔬菜裝一個袋子里,不解的抬眸看他。
裴鄴坤指著心口說:“你扎這里頭每天攪的我魂不守舍,叫我怎么靜得下心來和別人過日子。”
李蔓看著他說:“我好像突然平衡點了,至少過去不是我一個人在難受。”
“你就不能吃虧。”裴鄴坤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fā)腳,問道:“你要打掃哪里,一起弄。”
李蔓說:“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裴鄴坤從袋子里倒出那兩盒套,往她面前一甩,“我要是閑著大概滿腦子都是這玩意。”
李蔓把拖把往他手里一塞,說:“那你去把浴室掃掃干凈。”
男女搭檔干活不累,屋子本就小,一兩個小時就打掃的干干凈凈,李蔓有輕微的潔癖,所以不會放過一些小角落。
裴鄴坤抱著她窩在沙發(fā)里,說:“你男人不賴吧,一只手干起活來照樣溜。”
李蔓嗅了嗅他脖頸,說:“你身上一股汗味。”
他立刻握緊她的腰死命把她往自己懷里按,壞笑道:“來,讓你聞個夠,叫你嫌棄。”
李蔓被他逗笑,嘴巴鼻子時不時撞到他鎖骨處和脖子上。
裴鄴坤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她,如墨的瞳仁里倒映的是她的笑容。
他將她頭發(fā)撥到一側(cè),說:“我媳婦真好看,從小美到大。”
李蔓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戳到點,她覺得很動聽。
裴鄴坤勾起笑,說:“嘖,就是智商低。”
李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