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平聽著孟長安的話，心里舒服多了，不過還是搖了搖手“不行啊，老弟，你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在廠子里干起來，工資一個月有四十塊錢呢，不在這干了，其他廠子也不能要我啊。”
    然后張偉平又怒道“我得把紙筒給賣出去，但是無論是哪個廠，也用不到口徑那么小的紙筒，估計我是真的要被開除了，想干都干不了了。”
    像是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張偉平一個大男人就坐那哭了起來。
    孟長安這會好像突然間想起來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好像聽說我們那有一個社辦企業需要什么小口徑紙筒啥的。”
    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張偉平聽進去了，一下子坐直了“你說的真的小兄弟？你幫我打聽打聽，要是真的，你幫我聯系聯系，老哥不會虧待你的。”
    孟長安連忙擺手“我也就是聽說，再說了，這十萬個紙筒，人家一個社辦企業肯定一時半會也用不完，比不了你們這些國營廠財大氣粗的。”
    張偉平這會聽出來了一絲不對勁，什么叫聽說的，然后人家又用不了。這不是前后矛盾，你怎么知道用不了。
    張偉平激動的一下子抓住了孟長安的胳膊“你說實話老弟，是不是你們村用，要是真的，價格好商量。”
    孟長安裝作有些懊悔的拍了拍額頭，有些為難的說道“既然你聽出來了，那我也不瞞你，確實是我們村的社辦企業用紙筒，我這樣說不過是想壓一壓價格，不過我聽書記說，好像是六到七厘米的口徑才可以，這才有些不好說了。”
    “那你幫老哥問問你們書記，五厘米的行不行，實在不行，我跟你去你們村里問問你們書記，價格都好說，一分錢一個，這個老哥能做主。”張偉平這會看起來也不像喝多的，倒像是個餓狼，兩眼都泛著綠光。
    孟長安心想，我是沒那個膽子去問書記，他老人家剛燒完周天，你要是有興趣你下去問問。
    這不過也就是孟長安的說辭，他有些為難的說道“我跟你說實話吧，書記是俺老爹，我正好才聽說的，這樣，我回去給你問問，你給我弄幾個，我先看看，合適的話就先定一批試試，好使的話這十萬個也就半年就能使了。價格可得再優惠優惠。”
    這會輪到張偉平有些無奈了，這些紙筒的正常價格是一分五，因為太小基本上用不到，所以廠子才給了那么大的讓步，要是再便宜，他可做不了主。
    “你叫啥來著老弟，我不能一直老弟老弟的叫吧。”
    “孟長安”“張偉平”兩個人是聊了半天才想起來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行，長安兄弟，我先給你拿幾個你回去看一看，要是合適你說，到時候再談價格。”張偉平心想也只能那么干了，先讓人家看看東西，要是用了自己再厚著臉皮去廠里砍砍價，估計廠里也著急把這批貨給賣出去。
    孟長安點了點頭“那就這樣，我現在跟著你去拿？”
    這會的孟長安心里也有些急迫，如果有了包裝，給薯片封了口，到時候也不怕當天剩下的壞了。
    沒到中午，捧著一大包紙筒的孟長安就看到了四個知青青年拉著板車的走到了他跟前。
    “賣的那么快？”孟長安有些吃驚，這才多大會，在村里賣，得多半天啊。
    領頭的青年笑道“我也沒想到，人家一嘗都說好吃，然后也不知道怎么著人越來越多，沒一會就賣干凈了，沒買著的都后悔出門的晚哩。”
    然后笑著把錢遞給了孟長安。
    孟長安這會剛到村里，就研究著怎么能讓薯片多放一陣，以前他那個年代，有封口膜，有保鮮膜，怎么都好辦，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干燥劑，就算有他也不知道哪里賣的，能不能賣給自己。
    最后實在沒招了，還是把塑料袋先塞進紙筒里，然后一片一片的放進薯片，盡量擠出來空氣，然后扎口，慢是慢了點，不過到時候借助工具，應該還是很好使的，估計放個半個月應該是沒問題的。
    如此，第二天。孟長安就提著裝好薯片的紙筒去了縣城，準備回家一趟。
    孟長安是本市的，不過不是張禹縣的，而且張禹縣旁邊的承留縣。不過自從兩年前他下鄉，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兩個縣有直通的公交車，孟長安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才等到一班。
    “買票，同志，三分。”一上車，一大姐就沖著孟長安喊到。
    孟長安從口袋里掏出了三分錢遞給了她，然后一只手一直捂著鼻子“艸，這味道。”
    孟長安直感覺到一股臭味直達大腦，車廂不大，啥味都有，這算是這個孟長安第一次做公交，這滋味，不能提。
    “盡快買個自行車，這個車是不易坐。”孟長安現在感覺自己就是深吸一口氣，都能直接暈過去，只想趕緊走。偏偏旁邊大哥還想拉著他聊天。
    “小兄弟去承留縣？”大哥樂呵呵的看起來很和氣，像個彌勒佛似的。
    要是平時，孟長安也能和他侃兩句，不過現在嘛“不是，我去燕京。”
    大哥一愣，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不是到承留縣的車嗎？”
    “知道你還問！”
    聽了孟長安的話，嘴角一抽抽，只感覺心臟有些疼。
    “你知道你這么說話容易挨揍嗎？”大哥又問道。
    孟長安沒好氣的說道“我知道，但是我要在說話，吐你一身，我更得挨揍。”
    孟長安說完就把頭伸出了窗外，大哥一臉悲憤，直想掐死孟長安。不過還是忍住了。
    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忍耐中，孟長安回來了，熟悉又很陌生的城市。他打算去承留鋼鐵廠，這也是他這次來的目的，薯片能不能發展起來，就看這一次了。
    承留鋼鐵廠的廠長，莊滕。正是孟長安父親的好友，他們是同學，戰友，后來又成了同事，關系異常的好，只不過一個成了廠長，一個在一場事故中，和愛人雙雙離世。當然，還留下了孟長安和他的三個姐姐，不過孟長安，這次沒想去找姐姐們，這種熟悉的陌生人，孟長安不知道怎么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