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渡江

夢里的東西是虛無縹緲的，它比現實優雅、浪漫甚至美好。

陳九歌在夢中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母親，母親溫柔如水，輕輕呼喚著自己，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他深深感覺到母親還活著，她在世界的那一個角落里等著自己前去尋找。

細蒙蒙的雨絲從天而降，落在陳九歌的臉上，美妙的夢境消失了，他醒過來了，

陳九歌發現他躺在沙灘上，衣服已經晾干了，整整齊齊的穿在自己的身上，身上的瘙癢已經感覺不到了，他起身走到水邊一看，水中的自己的頭發整齊，臉上干凈，先前的狼狽早已不在了。

忽然，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差點驚呼出聲，原來一切不是夢境，娘的真的來過，給他整理衣服，為他療傷。

他欣喜若狂，不管風雨，沖進水中，任水漫全身，雨絲澆頭。

原諒一個從小失去母親的孩子的狂亂，盡管體力測驗仍未結束，現實依然殘酷。

最后，他喊累了，疲乏了，冷靜了，再次回到岸邊，開始考慮當前的處境。

擺在當前的問題就是要想辦法渡江。

陳九歌走到原來破船停放的地方，幸好一個粗心的家伙，并沒有將斧頭扔上船帶走，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靜靜的躺著沙灘上，這把斧頭無疑給陳九歌帶來了希望。

他還發現，剩余的結繩韌草還有不少，靜靜地散落在沙地上。

陳九歌馬上行動起來，鉆入岸邊的樹林尋找合適的樹干，樹干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樹木干燥，非常容易掏空。

風雨時來時去，樹葉沙沙的聲音、谷中禽類的婉轉歌聲、走獸的咆哮聲與陳九歌的落斧之聲，遙相呼應，在陳九歌聽來卻是異常的動聽。

木舟很快做好了，木漿也做好了，草繩也已經編織完畢。

陳九歌將木舟拉到岸邊，他在木舟里面多加了幾塊石塊，固定在舟里面，增加舟的重量，防止過于輕盈而翻又將繩子一頭拴在舟上另一頭栓在自己身上，到時候哪怕舟翻了，自己也不會沉入水中。

陳九歌跳上木舟，搖動木漿，舟搖擺著向著對岸劃去。

陳九歌小心翼翼，掌握著木舟的航向，但是水流湍急，木舟的航向慢慢的偏了，陳九歌拼死改變方向，都未能成功。

河水波浪滔滔，勢頭猛進，每一次沖擊都要將木舟撕毀，要將陳九歌撲倒在水中。

陳九歌大驚失色，眼睜睜看著木舟沒有行到對面，反而超著下游沖去了，陳九歌也被拉往下游，他無力改變木舟方向，臉色驟變，眼看著木舟馬上沖到灘邊，灘下可是高約千丈的銀色瀑布，心底一股絕望的感覺油然而生。

遠處的高山上，一道妃色人影款款而立，河中的巨變，驚的那道人影慌亂起來，似是要飛奔而來。

就在馬上掉入千丈瀑布之際，陳九歌做了最后的垂死掙扎，他將腰間的草繩一圈一圈解開，在繩子的中間位置匆匆綁上一塊石頭，往岸邊就地一扔，是死是活，扔的是石頭，扔的就是運氣，扔的就是十二歲的生命。

陳九歌運氣不錯，草繩掛在河邊上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木舟的俯沖之勢使得陳九歌飛出木舟，落入水中，木舟如狼似虎的繼續向前，而另一端的陳九歌卻飛快的撲開波浪，沖向凸出的石頭。

木舟被瀑布頂端的波浪漩渦絞成木屑，消散在水中，陳九歌趴在石頭上，心有余悸，唉！又在鬼門關逛了一回。

劫后余生的陳九歌默默地前行著，他不知道前方還會有什么東西在張開血口，等待著他的來臨。

然而陳九歌沒有沮喪、沒有氣餒，兩次盤桓在死亡的邊緣，讓他的心智逐漸堅定起來，沒有了以前的稚氣。

夜幕逐漸降臨，天上的雨絲也漸漸的變大了起來。谷中煙霧柔柔的密密的滲透到翡翠谷的每一個角落，滲透進陳九歌的衣服里面，潮潮的濕潤潤的，視野變得狹窄，山消失了、樹消失了、過了一會兒連地面都消失了。

陳九歌再次找來一根樹枝，摸路前行，方向難辨，正在陳九歌著急之際，前方不遠處出現幾點亮光，在這云霧彌漫的環境里，那幾抹亮光如同陰天的太陽給人帶來溫暖與光明，他踩著踉蹌的腳步奔向那幾抹亮光。

應試者們渡江之后，繼續前行，不料天上下起了小雨，接著煙霧彌漫，阻擋了去路，于是眾人商量，在白衣少年的決定下，眾人尋找安全之處，點火取暖過夜。

“天啦！陳九歌......”正在眾人烤火吃著烤熟的野味時，天龍和虎子中間的滿臉憂郁的雙兒驚呼出聲。

眾人齊齊轉頭，只見火光映照的煙霧中，一個人頭忽隱忽現，頭發凌亂，嘴角流血，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加上谷內此起彼伏的飛禽走獸的聲音更添加了陰森之感。

“鬼啊......”一個背對著陳九歌轉身看過之后的少年狼嚎鬼叫。

人群一陣動蕩，光亮四散。

“陳九歌，求求你饒命啊，我保證，回家后，給你天天燒紙錢，給你建廟，給你香火，給你念經......”天龍已經嚇的語無倫次了。

陳九歌沒理會天龍，從他身邊走過，向著白衣少年的方向，怯怯的問道，“公子，我能在這兒烤個火，暖和一會兒嗎？”。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道：“我叫歐陽云心，不是什么公子，隨便你！”

聲音冷淡至極，沒有絲毫的感情。

陳九歌選了一塊無人的地方沒坐下來，雙臂抱胸，縮在了黑暗中。

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終究是孩子，轉眼間又開起了玩笑，說話聲、打鬧聲不絕于耳。

嗷嗚......

悲傷孤寂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山谷里分外的令人魂飛魄喪。

歐陽云心霍的站了起來。

環視四周。

已經是后半夜，周圍云霧依然未散去，谷中平靜極了，當然，除了那聲“嗷嗚”。

“歐陽，怎么呢？”眾人也站了起來，天龍聲音傳來。

“是狼.......”歐陽云心對這位外強中干、膽小的平頭正面，沒有絲毫的好感，冷冷的道。

“什么？狼.....”虎子火炭一樣的臉上震驚無比。

“狼，這種動物陰險狡詐，每次出現都是群體，而且懂得使用計謀，尤其擅長背后偷襲，大家都操起家伙，圍成一個圈，尤其注意身后”虎子給眾人解釋了一句，相比天龍的軟弱，這個火炭面倒是令歐陽云心多看了一眼。

“虎子哥，這狼是沖著咱們來的嗎？”雙兒畢竟是個女孩，他在女孩堆里害怕的問道。

幾個在一起的女孩連連點頭，似乎有同樣的疑問。

“你們幾個趕緊把火滅掉”歐陽云心厲喝了一聲。

幾點光亮消失了，等到最后一把火滅掉之后，世界黑了下來，旁邊的人成了淡淡的黑影，每個人緊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孩子畢竟是孩子，其實狼懼怕的是聲響和火焰，

滅掉的火焰，加速了狼的到來。

“看那里....”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