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難明，橘夢彌天。
    小丑再轉頭回來的時候。
    翟楠已經不在停機坪邊了。
    他茍茍祟祟摸進平臺，準備拉動升降桿。
    到了這會兒，大家都攤牌了。
    也就意味著不存在什么和平解決的可能性了。
    溜了溜了。
    “等等。”
    小丑的手臂驟然伸長，卷裹住翟楠，讓他從已經下降的軌道里撕扯回來。
    “既然我們都無法說服彼此。”
    他興奮的看著翟楠，舌頭瘋狂舔舐嘴唇。
    “讓我們來玩最后一次賭局吧，如果你贏了……我會回到阿卡姆病院，如果我贏了……”
    他指了指翟楠胸前藏著的試劑瓶。
    “砰！”
    “它將會是你和我的樂園里的，第一捧禮花。”
    翟楠瞪著死魚眼面無表情。
    臉朝下被凄慘的拖了回來。
    連掙扎都不掙扎。
    就像只敗犬。
    地面上被拖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痕跡，里面還帶著兩條黑色的眼線和一條口紅線。
    像極了你們女朋友化完妝，抱了你一下，臉貼在你的黑色衣服上的樣子。
    ——哦，對了，你們不一定有女朋友。
    “你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呢？我的朋友？”
    小丑輕松的將翟楠抱起來。
    舉高高。
    翟楠默默地舉起遠超常人體能，能夠一拳錘碎石頭墻壁的小拳拳。
    對著小丑拳打腳踢了數次。
    無果之后，果斷的同意了賭局。
    翟楠氣鼓鼓：“好的，那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想做個好人。
    可我沒得選。
    即使是在文明社會，暴力也是絕對必要的選擇。
    ——至少它能夠讓你在想要講道理或者做選擇的時候，按照自己的意志決定，在對付想要強迫你按照他的意志決定的時候，你可以讓他跪著看你按照自己的意志決定。
    ……
    黎明將至。
    全城響起了刺耳尖銳的汽笛和警報，幾乎同時的，電視、手機、乃至各個城區街道的喇叭，陸續傳來了警報聲。
    某一刻，劇烈的爆炸聲突如其來。
    熹微光線里，這座臃腫的黑色城市忽然被一連串紅色的火珠串了起來。
    火光將房屋接連掀翻。
    地下輸水系統炸裂，自來水與污水一同井噴而出。
    人們自睡夢中驚醒，紛紛逃出房屋，來到路中央躲避爆炸。
    警報大約持續了十分鐘。
    隨即，廣播中傳來了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
    “咳咳……”
    “hello～”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各位民風淳樸的哥譚市市民，你們好，下面我們非常遺憾的播報一條危險警報。”
    “權柄工業旗下涵蓋全哥譚市的新自來水廠，與今日凌晨建成并投入使用，由于權柄工業董事會的催促和安全檢查的疏忽，聯通全市的地下自來水管道發生了爆炸。”
    “爆炸范圍涵蓋：權柄化工旗下所有工人家屬院、權柄全款出資建成的救濟房。”
    “對哥譚市民造成的影響，權柄工業深感抱歉。”
    “我僅代表權氏保證，房屋會盡快重建，保證權柄家屬院及救濟房住戶免受爆炸影響。”
    “此外，希望大家注意的一點是：”
    “近期不要進入權柄化工園區范圍內，凌晨發生的爆炸導致園區內發生化工制品泄露，產生的有毒氣體將會危害人體生命安全。”
    “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過來，尤其是工人家屬。”
    “我們保證，盡我們所能，救治你們的家人。”
    “相信我們，相信權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嗝……”
    一陣電流的雜音后，廣播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地下管道的爆炸已經停下來了。
    或許是由于警報聲先于爆炸幾分鐘，這些分散于各個城區的權氏住宅雖然全部被炸塌了，但是幾乎沒人受傷。
    人群沉默著。
    站在廢墟中。
    他們被稱之為家的地方變成了一地碎石。
    詭異的安靜。
    嘩啦——
    一個小區域的殘余爆炸打破了這片寂靜。
    巨大的橫梁木被炸斷，嘩啦啦滾落下來。
    壓在了一個小男孩腿上。
    小男孩凄慘的叫聲劃破了黎銘的漆黑。
    仿佛一個導火索。
    人群嘈雜起來。
    “房子……”
    “都這個時候還注意什么房子？你家老王不是在園區上夜班，現在還聯系的上嗎？”
    “啊這……”
    “我家老張也在是夜班。”
    “不會吧不會吧……”
    “希望人沒事。”
    “廣播里面都說了，你沒聽到嗎？會死人的。”
    “快過去看看吧。”
    “不是說不讓過去嗎？”
    “我們一家生活來源全靠老王，他要是死了我們也沒活著的必要。”
    “那我也去，他們說不能進入園區，又沒有說不能靠近園區。”
    “對，房子也得賠償。”
    “這不好吧，權柄的家屬院本來就是無償給工人家屬居住的。”
    “那也得賠，要不然我們住哪？”
    說著，一群人扯著孩子浩浩蕩蕩的就往園區走過去。
    隊尾的一個女人忽然猶豫了一下。
    脫離了自己的隊伍。
    將孩子交到到沒有夜班的鄰居一家人手里。
    “麻煩……我的孩子幫忙照看一下。”
    孩子離開了媽媽，哭鬧起來。
    女人沒有理睬。
    她的心里，裝的滿滿的是丈夫的安危。
    這個世道，沒有男人，一個帶著孩子的中年女人根本沒法活下去。
    女人看著遠處隱約的橘霧。
    鮮艷的色彩分明再說：不要過來，我有毒。
    女人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若一去不歸。
    便一去不歸。
    ……
    權柄工業廠區門口被人群圍的水泄不通。
    這座提供了全市三分之一以上的就業崗位的龐然大物，此時迎來了更多憤怒的工人家屬。
    只是，沒人敢踏進這座被橘霧籠罩的區域一步。
    啪塔。
    啪塔。
    大頭皮鞋與地面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影，一步一步從橘霧中走出來。
    他的背上扛著兩個面容扭曲，發出驚恐喊叫的工人。
    離開橘霧范圍，帶防毒面具的人放下工人，再次走進橘霧。
    一趟一趟。
    地面上堆積的工人越來越多。
    他們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有不少人在廝打中失去了部分身體，他們眼睛里滿是血絲，喉嚨也因為尖叫而不斷汩汩流血，可是他們仿佛對此毫無知覺，只是恐懼的大吼大叫。
    不知過了多久。
    戴面具的人拖出最后兩個工人。
    “這些是全部生還者……剩下的已經死了。”
    人群騷動起來。
    隱隱約約的哭聲。
    這時，那人慢條斯理的脫掉防毒面具。
    人群猛然一滯。
    他們紛紛后退了幾步。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真空帶，這里的人們都保持著絕對安靜。
    那是一張用顏料畫出的驚悚笑臉。
    那是屬于哥譚之王的臉譜。
    “別這么害怕，事故與我無關……我是來幫大家的，”小丑雙手在空中虛壓，“你看我甚至救出了這么多生還者……”
    隨后，小丑神情忽然激動起來，聲情并茂的說道：
    “萬惡的資本！！！……不顧民眾安危，強行加快工程進度！！！”
    “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權柄才是禍根！！！”
    “這一次，我與你們站在一邊！！！”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要做個好人……”
    “因為我也是剛剛知道……權柄的最大股東，董事會的實際掌權者權偉恩……”
    “就是你們口中的哥譚希望……城市之光……”
    “……蝙蝠俠！！！”
    “一切都是蝙蝠之神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