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楠走進房車的時候，熊初墨正蹲在地上收拾杯盤碎片和灑了一地的熏肉。
    房車里擺放的家具并不多。
    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一個灶臺。
    很破舊。
    但很干凈。
    似乎熊初墨的哥哥們不在的時候，她也有認真打掃和收拾。
    翟楠看到，小蘿莉撿起地板上的熏咸肉。
    猶豫了好久。
    還是裝進了盤子里。
    他不禁有些感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尤其是在這樣的世道。
    熊初墨之所以會在這么小的年紀表現(xiàn)的這么早熟和暴力。
    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吧。
    更何況，她還是個漂亮的小蘿莉。
    “你餓不餓？”熊初墨問道。
    小蘿莉不問還好，一問，一股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從翟楠的胃里涌上大腦。
    “餓了。”翟楠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你先吃點熏肉。”熊初墨把桌子扶正，將熏肉裝在碗里，推給翟楠。
    熏肉的味道很粗糙，帶著濃郁的咸味和煙火氣。
    還有點土味。
    “好了夠了。”在翟楠吃了幾片之后，熊初墨忽然挪開了肉碗。
    “就這幾片？”
    翟楠撇了撇嘴，幾片重口味的咸肉非但沒讓他吃飽，反而更餓了。
    “就這幾片掉地上了。”
    翟楠：“……”
    就說怎么有股土味。
    “你是故意讓我吃掉在地上的？”
    “不然呢？”
    小蘿莉撇了撇嘴，“我還在長身體，你總不能讓我吃那些弄臟的肉吧？”
    翟楠有點發(fā)懵：“那你可以扔了啊？”
    熊初墨咬著嘴唇捂住胸口：“舍不得……”
    翟楠臉都黑了：“那你就給我吃啊？”
    小蘿莉拍著翟楠肩膀安慰道：“就當喂狗了，總比浪費好……”
    翟楠，卒。
    ……
    念在翟楠畢竟幫他趕走了追債的人。
    小蘿莉最終還是摳摳搜搜給翟楠下了碗白面。
    出乎翟楠意料的是，面端上來的時候，上面還有一只油旺旺的金黃煎雞蛋。
    然后在翟楠咬了一口雞蛋之后，小蘿莉眼巴巴的滾了滾喉嚨，說：
    “煎雞蛋好吃嗎？”
    她的那碗面里清清白白，沒有雞蛋。
    顯然，對于居住在棚戶區(qū)的人來說，雞蛋已經(jīng)算得上奢侈品。
    翟楠想了想，把剩下的雞蛋一口吃掉，然后咂了咂嘴：
    “挺好吃的。”
    小蘿莉臉當時就是一黑：“呵，狗男人，如果是哥哥的話，聽到我這么說，一定會把雞蛋全部夾給我。”
    說完一口氣把碗里的湯面喝完，然后重重的把碗底懟在桌子上。
    “哥哥一天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哼，物以類聚，他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翟楠嘿嘿一笑，也不還嘴。
    “對了。”
    翟楠一邊吃面一邊問道：“熊初墨，你還記不記得，給你哥哥介紹這活的那個掮客？”
    小蘿莉一愣，隨即眼睛里浮起了一層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怨毒。
    “當然記得，你是我兩個哥哥的朋友對吧？其實你是來替他們報仇的對吧？好哥哥，咱們什么時候去炸死他？”
    熊初墨，超兇！
    翟楠：“……”
    終于明白支線任務(wù)為什么是在游戲結(jié)束之前保證熊初墨的安全了……這熊孩子自己就是個不斷作死的性格。
    總感覺這個暴力蘿莉怨氣很大，而且動不動就想弄死個誰。
    妹妹，路走窄了啊。
    怪不得看守兄弟倆這么想讓熊孩子上學(xué)。
    游戲是會投影現(xiàn)實未來的，再不接受人文關(guān)懷和思想教育，在某個未知的未來，這個熊孩子恐怕會在違法犯罪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抱著為了這孩子好，附帶著順便完成游戲任務(wù)的想法，翟楠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好好學(xué)習(xí)，我相信你哥哥如果還活著，也不希望看到你動不動就要弄死別人。”
    然而，小蘿莉突然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要拿我哥哥說事，他倆就是這樣才活該被別人欺負。”
    她冷冷的說道：
    “你沒資格替我哥哥教育我。”
    翟楠也懶得再理會小蘿莉，果然，熊孩子什么的講道理根本不管用，還是找借口打一頓打哭才好。
    然而，還沒等他把剩下的湯面喝完，熊初墨就把碗端走，倒在了房車外面的垃圾桶里。
    “還不如喂狗。”
    小蘿莉平靜的看著翟楠。
    眼眶紅的有些倔強。
    她已經(jīng)失去了兩個親人。
    最后兩個親人。
    她的全部世界。
    這個世界給予她的最后一點溫柔也消逝了，就像哥哥把她撿回來之前一樣，孑然一身。
    翟楠不為所動，他打定主意不論熊初墨怎么作，他都不會心軟。
    他默默地走到房車外坐著，然后打開支線任務(wù)獎勵，查看「小丑的目的」線索。
    “你根本不是我哥哥的朋友，你不仗義！”
    小蘿莉吼道。
    翟楠的臉隱沒在帽檐下，過了一會，他忽然嘆了口氣。
    “今天帶我去找那個掮客吧，真是敗給你了。”
    「小丑的目的（線索）：跟隨熊初墨找到掮客，你會見到你想見的人。」
    ……
    貧民區(qū)。
    “你確定是在這里？”
    翟楠看著眼前的建筑，表情有些古怪。
    南區(qū)，筒子樓。
    這不就是他家嗎？
    翟楠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家這棟樓還是個賊窩。
    “嗯，掮客老張就住在這，我跟蹤過他好幾次。”
    “你沒被發(fā)現(xiàn)真是個奇跡……”
    翟楠跟著小蘿莉走進筒子樓，然后順著樓梯七拐八拐，來到了一處地下室。
    翟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有這么一間地下室。
    隨后，小蘿莉在地下室的門上按某種節(jié)奏連續(xù)敲了幾下。
    “你為什么會如此熟練？”
    翟楠感嘆道，熊初墨的表現(xiàn)根本不像是一個小學(xué)僧該有的樣子，反而充滿了煙火氣，仿佛經(jīng)常出入類似的場合。
    “你還只是個孩子啊……”
    嘎吱。
    門開了。
    “你就躲在我身后，不要隨便出聲。”翟楠下意識的想要將熊初墨拉到自己身后，然而他的手卻撲了個空。
    不知何時，小蘿莉已經(jīng)不見了。
    昏暗渾濁的空氣里，一只睜著黃澄澄豎瞳的灰色虎斑貓忽然撲了上來，叼走了翟楠口袋里的槍。
    “草！”
    灰貓的身體異常靈活，幾個轉(zhuǎn)身就消失在黑暗里。
    翟楠罵了一聲，心里還惦記著熊初墨，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地下室。
    緊接著，他看到。
    地下室里，是一座灰蒙蒙的惡臭水池。
    隨著他走進去，水池里忽然撲騰出來一頭頭搖晃的怪物。
    它們尖叫著，注視著他。
    這是一群巨大的企鵝。
    這個地下室，是座骯臟的冷庫。
    嘩啦。
    水池表面忽然劇烈的翻涌起來。
    隨即，慢慢地隆起。
    仿佛有什么龐大的東西蘇醒了。
    它慢慢地從水中爬起來，帶出了無數(shù)腐爛的死魚。
    肥碩的身體幾乎占滿了半個地下室。
    那是一個人。
    “我是掮客……你可以叫我，企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