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兄弟倆的眼神逐漸冰涼黯淡，像是被固定的標本，病院走廊的燈光似乎出了點故障，一亮一暗間猶如月落日升，幾秒之后就走到了生命盡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意宛如某種疾病，迅速且瘋狂。
    翟楠已經感覺到想要嘔吐了，他直起腰，摸出鑰匙試圖躲進最近的病房，不過由于劇烈的笑意，他的手有些無力且顫抖。
    嘖，對不準。
    鑰匙進不去鎖口。
    翟楠余光撇著走廊盡頭的那抹模糊的黑色，每一次燈光熄滅又亮起，那團黑色的影子都會離自己更近一些。
    這么一來恐怖氛圍瞬間拉滿，翟楠冷汗都下來了。
    當病房門鎖終于被打開，整個走廊忽然迎來了一次長久而寂靜的黑暗。
    也就在這時，翟楠猛然拉開房門。
    黑暗里，門鎖撞擊聲與腳步聲響成了一串。
    沒過多久，走廊里的燈光重新亮起。
    病房里，黑色斗篷下緩緩露出一張戴著黑色面具的蒼白面孔，他看著躲在病房角落大喊著“你不要過來啊”的病人，陷入了沉思。
    緊接著，他就聽見門外翟楠的狂笑聲：“啊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我沒進去，哈哈哈哈嘔……”
    帶著黑色面積的男人：“……”
    翟楠趴在門外笑彎了腰，還伴隨著狂笑引發的干嘔，這一波騷操作，對方依然在第一層，而他至少站在第二層。
    砰！
    病房房門忽然發出一聲巨響，整個門顫抖了一下，仿佛有一頭牛在門后猛烈的撞擊。
    隨即，翟楠看到，鐵門上突出了一個人形輪廓。
    人形輪廓的頭部，還有兩個可愛的尖耳朵……
    還挺萌。
    “臥槽，頭這么鐵的嗎？”
    之前翟楠被關在9527里的時候，他就曾經嘗試過能不能直接撞開房門。
    不過冒著傻氣撞了幾下之后，翟楠就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點傻逼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把自己關進這里，但是人家能把自己關進來，就說明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清楚，他沒辦法從這里逃出去。
    然而，這樣一所堅固的囚房，卻被那個渾身裹在黑色斗篷的人一下就撞出了深深地痕跡。
    翟楠當時就不敢再逼逼，強忍著莫名其妙的狂笑，撿起9527號病房門前的零錢，朝樓下跑去。
    轟！
    巨響中，9525號病房的門被徹底撞開。
    燈光下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揚起臉，黑色面具下的嘴唇被燈光照的鮮紅發亮，好像抹了一層正紅色的口紅。
    這張嘴里帶著和翟楠如出一轍的狂笑。
    “你會回來的……我們倆是一體的，我們相互成就，我們都是病人……誰都離不開彼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這游戲真難！”
    翟楠出了病房就憋著一口氣，一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邊悶頭往外跑。
    與此同時，隨著與病院的距離越來越遠，縈繞在心里的瘋狂笑意慢慢消退，到最后只是感覺心里癢癢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身邊的環境慢慢變得熱鬧，人也多起來的時候，翟楠才敢停下來。
    估摸著那個穿斗篷帶頭套的貓耳猛男不會再追上之后，他喘著氣環顧四周，此時天已經黑了，還稍微有點冒雨星子。
    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像是一座工廠。
    低矮的民房、冒著蒸汽的老舊鍋爐、散發著裊裊黑煙的煙囪。
    還有穿著連體工作服，滿身污痕的工人。
    只不過充滿了年代感，就像是翟楠以前在老照片里面看到的那樣。
    翟楠拉住一個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工人，問道：
    “大哥……咱這是哪？”
    工人仿佛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翟楠，然后朝著頭頂一指。
    翟楠跟隨工人指著的方向看去，隨即愣了一下。
    他們頭頂上立著一個碩大的吊頂框架，框架上是一張破舊的牌匾，只有四個字：
    權柄化工。
    雨越下越大，轟隆的雷聲中一道閃電把天空燙了個洞。
    借著明亮的電光，工人這才看清了面前這個穿著紫色長款西服的男人的臉。
    墨綠色的頭發，蒼白的臉，涂抹的漆黑的眼眶里是兩只疲憊而充滿血絲的眼球，在這下面，鮮紅的嘴唇幾乎拉到了耳根，勾勒出一張惡意而興奮的笑臉。
    咔嚓。
    一道閃電再次劃過。
    工人嘴唇顫了一下，褲子里緩緩滑出一股溫熱。
    雨淋濕了褲子，黃的很講究。
    “丑爺……”
    翟楠一愣，隨即低下頭問道：
    “你知道我是誰？”
    工人心想這話問得好，你不會還以為這座城市有人不知道你是誰吧？不會吧不會吧？不過工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丑爺既然這么問，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
    于是，他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翟楠的臉，自信的回答道：
    “不知道。”
    翟楠：“……”
    見翟楠不說話了，工人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沒有人比我更懂丑爺。
    翟楠瞅了一眼工人，心里也明白自己原本的身份應該挺了不得的，眼前這個工人應該是被他嚇破膽了，不敢說。
    “看來我得溫柔點兒。”
    他想了想，溫柔的卷起袖子，輕輕擦拭工人帽子上的雨水。
    “好好的帽子都被雨淋濕了，我幫你擦擦，頭這個部位很重要，可要保護好了，”翟楠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你好好想，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咔嚓。
    一道閃電再次亮起，暴雨接踵而至。
    雨水順著翟楠的臉頰暈開了嘴唇上的紅色顏料，流滿了整個下巴，仿佛在滴血一般充滿了惡意。
    工人當時就嚇得癱在地上，把頭插進泥水里，心想丑爺一定是在試探自己，于是更加堅定的回答說：“您放心！我什么不知道！”
    翟楠：“……”
    雖然你說不知道，可是放心什么的更讓人懷疑了啊混蛋！
    他也惱了，總感覺路邊工人都知道他是誰，只有他自己不知道，這混蛋游戲就不應該叫《俠影》，應該叫《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誰除了我自己》。
    “不知道我就打死你。”
    “您打死我吧，我不知道！”
    “……”
    翟楠眼睛一跳一跳，直勾勾的盯著嚇破膽的工人。
    他嘆了口氣，伸手扯開工人的嘴巴，將手里的槍狠狠塞進工人的嘴里。
    “咬住。”
    工人身子一顫。
    他忽然想起，以前曾經看過一段影像。
    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影像里，這個男人單槍匹馬闖開著還滿了汽油的車撞進了其樂融融的宴會。
    然后將車后面的汽油罐打開。
    數噸汽油流滿了整個大廳。
    以至于，當數十輛警車包圍了大廳之后，他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沒有穿一件防護服，卻沒有一個警察敢朝他開槍，也沒有誰敢徒手阻止他。
    無論是槍走火了，還是打火機掉在地上，整個大廳都會化為火海，連同里面參與宴會的資本家和官員。
    其中有一個漂亮的女人嚇得尖叫起來。
    于是，他捏著一個女人美麗的臉蛋，問那個女人他的嘴唇好不好看。
    女人很害怕，所以回答了好看。
    這個男人說他會賦予女人和他一樣的好看嘴巴。
    然后把槍塞進女人的嘴里開了一槍。
    ……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段影像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大廳并沒有因為這一槍著火。
    這時，警察和資本家才知道，這只是丑爺的惡作劇而已，地上的根本不是汽油，只是水而已。
    可是但沒有人敢攻擊他。
    因為，在女人嘴巴被洞穿的那一刻，她瘋狂掙扎，不小心撩開了他身上的紫色長款西服。
    衣服里面綁著足以移平整個宴會的炸藥。
    ……
    工人咬住槍頭，臉上的肉瘋狂顫抖。
    緊接著，他就看到，眼前的男人放開手槍雙手并攏，接了一捧雨水，慢慢的洗了把臉，然后將被暴雨打散的墨綠色頭發一把擼到腦后。
    下一刻，他的眼角跳動著兇光，一口唾沫將吃進嘴里的紅色顏料吐到地上。
    “別這么緊張……我會滿足你的愿望，殺死你。”
    “不過，在這之前。”
    “我要你充滿敬意的念出我的名字……”
    翟楠拔出工人嘴里的槍，用槍托拍了拍工人的臉。
    “……求我殺了你。”
    嗡——
    工人腦子猛然嗡嗡作響。
    他感覺自己身體里有什么破碎了。
    他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張鮮艷而驚悚的笑臉，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丑，丑爺……哥譚之王……狂笑締造者……偉大的惡作劇術士……黑夜的無冕之王……理智而冷靜的極致瘋狂者……混亂秩序的頂點，小丑……杰克！”
    “請您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