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游 !
婠婠噗嗤一聲,嬌笑道:“妹子火氣好大,消消氣吧。我們也不想得罪翟大小姐。但有她在這里,事情豈非比較容易?”
蘇夜一聽,立即明白他們有備而來。擄走翟嬌再撕票,對陰癸派毫無好處,還會引起翟讓的怒火,令瓦崗軍與陰癸派成為死敵。因此,翟嬌只是充當(dāng)人質(zhì),預(yù)防她對婠婠不利。畢竟婠婠不同于辟守玄等人,乃陰癸派中最有潛力的杰出傳人,地位亦比他們重要。
她神情紋絲不動,冷冷道:“容易不容易,要看諸位如何行事。實不相瞞,我和大小姐的關(guān)系可能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親近。我若真要殺人,你抓個俘虜在手,就能阻住我了么?”
此時,她身后為首兩人自行報上姓名。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士道:“本人邊不負(fù)。我身邊這位道兄,道號叫作避塵,就不勞小姐費心查探了。”
蘇夜陷入三人合圍之勢,卻沒把背后這兩位放在心上,聞言冷哼一聲,并不想給他們臉面。
邊不負(fù)正是祝玉妍的師弟,婠婠的師叔。避塵其實是辟塵,也就是洛陽首富,掌握洛陽商會命脈的榮大老板榮鳳祥。辟塵功力稍勝邊不負(fù),但在蘇夜心中,兩人是同等的弱。倘若三人同時出手合擊她,他們將是包圍圈的薄弱處。
婠婠蹙起秀眉,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奉師尊之命前來,并無敵意,大不了,算我做錯了好了。我們何不好好談?wù)劊皇且灰娒婢蛣Π五髲垼俊?br/>
蘇夜望著她無比優(yōu)美的體態(tài),惹人愛憐的玉容,忽地一笑,問道:“你想談什么?”
婠婠幽然道:“兩月前,洛陽傳來消息。獨孤閥重要人物獨孤霸遭人重創(chuàng),功體全廢。尤楚紅四處尋訪名醫(yī),想方設(shè)法救治兒子,至今未能如愿。”
邊不負(fù)哈哈一笑,接著師侄女的話道:“在此之前,敝師叔辟守玄送來書信,說鐵勒第一高手,‘飛鷹’曲傲敗于他人刀下,不得不黯然離開中原,以保性命。敝派與鐵勒的合作受到很大影響,被迫調(diào)整在江南一帶的策略。”
辟塵始終沒說一句話,這時仍閉口不言,似乎害怕蘇夜記住他的聲音。
婠婠瞟了他一眼,嘆道:“再之前,敝派長老聞采婷返回派中,向師尊復(fù)命,宣稱她在取西域雪蓮期間,遇上了一名神秘人物,交手?jǐn)?shù)招便落于下風(fēng)。”
她很知道怎么講故事,居然又嘆息一聲,方道:“不過,這些都不算什么。”
蘇夜笑道:“你到底何時才肯講到重點,不再磨滅我的耐心?”
婠婠宛然笑道:“真正令師尊重視的是,真?zhèn)鞯雷笥蜗赏蝗坏情T求見她,請她化解他體-內(nèi)的異種真氣,并述說派中秘籍被人奪走的經(jīng)過。我們發(fā)現(xiàn),做下這些事的均為同一人。”
蘇夜冷笑,不置可否地道:“所以,你們認(rèn)為我是魔門之?dāng)场D惆l(fā)覺有機可趁,親自率人圍攻我,試圖解決心腹大患,同時借機與李密合作?”
神像頭上的燭光明了又滅,在夜風(fēng)中搖晃不休,每搖晃一次,婠婠神秘莫測的氣質(zhì)便加深一分,如同深陷薄薄云層的明月,美的幾近不真實。
她輕輕搖頭,亦笑道:“你認(rèn)為李密與圣門合作,想要取你性命,是不是?其實,實情與你猜測的不同。他確實到處尋找高手,卻沒有接觸圣門的途徑。我們之所以得知他的事,只因他恰好聯(lián)絡(luò)了本派的一名眼線。李密、翟讓的直接沖突,也因此事徹底曝露。”
蘇夜點頭道:“原來如此。”
李密想殺她,倒是沒什么好奇怪的。他各方面均出類拔萃,卻嫌心胸太窄。誰得罪了他,就要除之而后快。他得知蘇夜何等重要后,自然想雇傭能刺殺她的人,直接拔除這個隱患。
她依稀記得,李密與南海派交情很好。南海派宗師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錯曾受李家之恩,很可能應(yīng)其所請,出山對付她。與此同時,楊虛彥亦是她想象中的人選。但婠婠一口否認(rèn)牽連此事,看來他未能扯上魔門。
也就是說,祝玉妍命婠婠前來,純粹因為她奪走了真?zhèn)鞯赖奈涔Φ浼⑾蜃笥蜗赏嘎断氡橛[魔門秘籍的心愿。
婠婠仿佛看透她的想法,淡然道:“師尊確定了你的身份,再確定你的年紀(jì),不重視你亦不可能。至于我,我也非常好奇你的武功,不知是否像幾位長老說的那樣高明。”
蘇夜笑容消失,以差不多的平靜態(tài)度回答道:“你剛剛說過,你此行并無敵意。”
婠婠笑道:“人家只是在說自己的想法,又沒有向你出手。事實上,我陰癸派上下一致同意,與你商討合作的可能。”
蘇夜大為意外,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察覺背后陰癸弟子提氣警戒。她不再邁第二步,停在當(dāng)?shù)兀谅暤溃骸按嗽挳?dāng)真?”
婠婠道:“為什么不可以?唉,我們本來選定了李密,結(jié)果被別人搶先一步。李密絕不會舍宋閥而取圣門,所以我們只好舍棄他。另外,從李密忙于前線戰(zhàn)事,還撥冗對付你的舉動來看,他顯然深深忌憚你。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個比他更好的合作對象。”
她說出這個消息,可見是真的沒有敵意。但現(xiàn)在沒有敵意,不代表以后沒有,否則何必利用翟嬌。這無非是為了在談判破裂時,保證陰癸派中人得以成功退走。
但祝玉妍、婠婠、辟守玄等人均未想到,蘇夜早在數(shù)年前,就考慮過合作問題,最終覺得弊端遠遠大于利益,索性直接放棄。她之所以驚訝,其實是因為發(fā)覺祝玉妍也想到了這件事。
她猶豫片刻,將利弊在心中又梳理一遍,方肅容道:“對不住,恐怕我不得不拂逆陰后的美意。”
婠婠秀眉如山巒般挑起,問道:“為什么?”
蘇夜頭一次轉(zhuǎn)頭,看向從未移動位置的邊不負(fù),結(jié)果看見對方滿臉風(fēng)流瀟灑的笑意。她無聲一笑,扭回頭道:“因為你們絕不會答應(yīng)我的條件。”
婠婠也不意外,慵懶地挪動一下,好像沒有重量似的,從神像肩膀飄了下來,落在下方的供桌上。她落下之后,方嘆道:“你想搶奪本派的天魔大-法?”
蘇夜似笑非笑地道:“難道左道長沒告訴你們,我看完之后,會把原本原封不動還給他嗎?可惜我去上清觀找他時,他人已經(jīng)離去。我想借閱魔門典籍,那是不錯,但這和搶奪仍有區(qū)別。哦對了,如果不麻煩,請你轉(zhuǎn)告左道長,要他到滎陽城見我取書。”
邊、辟兩人乃是魔門前輩,卻以婠婠為首,讓她承擔(dān)大部分交涉。到了這時,婠婠看也不看他們,只道:“好,天魔大-法是不是你唯一的條件?”
蘇夜搖頭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會讓你失望。我可能是魔門之外,最了解你們內(nèi)情的人。我知道陰癸派并非水潑不進,有時會由外人介紹,收錄弟子。不幸之處在于,貴派培養(yǎng)的人都難入我眼。”
婠婠一愣,情不自禁問道:“怎么說?”
蘇夜道:“我只舉一人為例。林士宏在辟守玄的支持下,選擇任少名作盟友,但任少名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早晚有一天,他將惹來殺身之禍,而林士宏也會因此失去盟軍。既然如此,何不選擇一位更為長久的朋友?”
婠婠仍然不動聲色,邊不負(fù)卻是臉色微變,只聽蘇夜又道:“我無意評價陰癸派門人,只想借此說明一個道理,即——我看不上他們。如今瓦崗軍仍有爭霸天下的實力,我也選中了未來的繼承者。我不想另外扶植他人,更不想讓你們在我身邊安插眼線。”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傳遞出一項不容置疑的信息。那就是,如果陰癸派想結(jié)盟,就要以瓦崗軍為主,配合她的計劃。同時她還可能提出其他要求,例如借閱陰癸典籍,或聯(lián)手祝玉妍,爭奪石之軒握有的兩派功法。
祝玉妍一生心高氣傲,唯我獨尊,在魔門中更是人人敬畏,絕無可能答應(yīng)這樣的要求。因此,雙方實在無需談下去。
婠婠雙眸中,陡然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她輕輕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以后會不會聯(lián)合慈航靜齋,與圣門敵對?”
蘇夜迅速想起和氏璧、寧道奇、慈航靜齋之間的關(guān)系,不由微微苦笑。她的想法其實無足輕重,因為搶奪和氏璧過后,以前縱有交情也得一筆抹消。但她不想在婠婠面前泄密,只能給她模棱兩可的答案。
她苦笑道:“我為什么非得選擇一邊?我可不可以誰都不選,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婠婠不再追問,身上白衣在風(fēng)中飄動,飄動幅度一刻大似一刻,此時獵獵飛舞,襯的她幾欲凌空飛去。她把天魔功練到這等程度,已經(jīng)是驚世駭俗,同時還能給人造成精神方面的影響。敵人面對她時,將會產(chǎn)生錯覺,感到自己正面對深不見底的氣旋,或是一道萬丈深淵,身不由己地向前跌撞。
邊不負(fù)一驚,喝道:“婠婠!”
婠婠全力催發(fā)魔功,尚有余力向他笑道:“這只是切磋武功,師叔不必?fù)?dān)心。不然的話,我回去怎么交待呢?”
她語氣溫柔嬌媚,好像在和人撒嬌似的。但蘇夜心中明白,倘若自己輸給她,不是當(dāng)場被她殺死,便是被她帶回長安,交給祝玉妍。魔門中人想要達成目的時,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這也是別人對他們畏之如虎豹,避之如蛇蝎,一聽陰癸派三字,立刻變了臉色的原因之一。
邊不負(fù)見場面一觸即發(fā),立刻隨辟塵向后退去,似乎不愿卷入這場沒來由的爭斗。辟守玄傳信時,承認(rèn)自己不如蘇夜,所以他們大可不必上前丟人。
但婠婠不一樣。她是祝玉妍之下,唯一能將天魔大-法練到收發(fā)由心的人,一生以擊敗靜齋傳人,贏得正邪之爭為目標(biāo)。她對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年輕高手,如楊虛彥、侯希白之輩,向來不怎么看得起,也不認(rèn)為他們配做她的對手。
近來她多次聽說蘇夜的名字,終于產(chǎn)生了好奇心,主動請纓,替祝玉妍到河南一行,希望在商量合作事宜的同時,試一試她的武功,看看究竟是她太厲害,還是辟守玄等人太不濟事。
同門飛退之時,一條雪白的絲帶如毒蛇吐信,從她右手袖中飛出,化作一條白光,直取蘇夜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