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眼眶空洞、像是被吹大的氣球的人皮詭子,
一道道透明虛幻的影子,將‘殃蓮肉供’團團圍住。
在它們頭頂,
詭母徐徐旋轉(zhuǎn)。
整個‘向日葵花盤’如呼吸般收縮著,帶動著所有詭異身上的詭韻都跟著收縮,歸攏。
籠罩此間的詭韻徐徐消褪了。
廣法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脫離群詭聚集之地,往蘇午這邊走來,他低聲道:“佛子,趁這個機會,我們趕快帶人逃吧。這個時候是可以轉(zhuǎn)頭的。
——身上的三盞燈不會因為轉(zhuǎn)頭而熄滅。”
蘇午的眼皮上涂抹過了‘靈感膏’,
因而能夠看到,
在場所有人頭頂、雙肩上都燃起了一盞盞暗紅色的燈火。
這是詭母為他們點上的燈火。
燈火滅盡,
則其人化為詭子。
看到這蓬蓬燈火,沒來由地,蘇午想起一種酷刑‘點天燈’。
據(jù)說,‘點天燈’乃是將人體內(nèi)的油脂統(tǒng)統(tǒng)燃燒殆盡,讓人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而詭母為活人點上燈盞,
亦在燈盞里集聚了活人的血氣。
每一盞燈熄滅,這個人體內(nèi)的活氣就要減少許多,這個過程與點天燈燃燒人體內(nèi)油脂的過程,何其相似?
詭韻收束了許多,
周圍僧侶都因為恐怖的詭韻收束,神色漸有些舒緩。
蘇午沒有猶豫,
直接開聲道:“都跟著我來,
不要亂跑!
不要回頭!
否則你因此而死,卻怪不得旁人!”
佛子已通過鎮(zhèn)壓東西二院長老,展示自己《鵬王摩日大法》第五重次第的修為,在僧院內(nèi)積累起了巨大的威望,
他的話無人敢不聽,
諸僧紛紛朝蘇午集聚而來。
蘇午最后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向日葵花盤,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在這時,
詭母原本沉凝收斂的詭韻,
有些許的蕩漾。
轉(zhuǎn)頭的那個瞬間,蘇午仿佛‘瞥見’詭母裹挾著向日葵花瓣,使之稍微傾動。
向日葵花盤正中央,幽深裂縫里的臍帶人形,似乎瞬間扭頭,看了蘇午一眼。
那匆匆一瞥,
仿若幻覺。
但詭韻蕩漾彌散,不再沉凝收斂,
卻并非蘇午的幻覺!
走不了了!
他心神凝重,
生出莫名地預(yù)感。
蘇午回過身去,在諸僧緊張的注視下,看向半空中的詭母——一圈血紅的紋絡(luò)浮現(xiàn)于他的右眼中。
猙獰牛首占據(jù)于紋絡(luò)中央。
牛首如呼吸般在蘇午瞳仁內(nèi)收縮起來,
外圍的血色紋絡(luò)時時顫抖,
他右眼看到的當(dāng)下景象,變成了渾黃色,由神秘印記接連成的血紅紋絡(luò),從他右眼里蔓延了出來,
在這片天地間鋪展,
環(huán)繞向天穹中垂下的詭母!
血紅圓環(huán)收束住了詭母往外溢散的詭韻,
使整個‘向日葵花盤’都跟著不斷收縮,在血紅圓環(huán)的約束下,變得極其微渺。
蘇午心臟狂跳。
——他內(nèi)心浮現(xiàn)某種直覺,
因此依循著這種直覺,嘗試以‘閻魔口噬極惡大輪-殘缺’關(guān)押詭母。
原本他判斷詭母的恐怖等級必定在‘兇級’以上,
卻沒有想到,
只能短暫關(guān)押‘兇級’以下厲詭的‘閻魔口噬極惡大輪’,竟然成功約束住了詭母!
現(xiàn)下只看它能不能成功將之收押了!
血紅圓環(huán)在半空中徐徐轉(zhuǎn)動,
跟著蘇午右眼里看到的、彌漫在當(dāng)下視野里的昏黃色,一起向內(nèi)坍縮,
歸回蘇午近前。
昏黃色倏忽無蹤,
猩紅紋絡(luò)重歸蘇午眼眸。
——他右眼一黑,
失去了觀看現(xiàn)實世界的能力,
轉(zhuǎn)而看到了被封禁于猩紅紋絡(luò)中的詭母,在他右眼觀察下,詭母自身并未有任何‘縮小’,
仍然是遮蔽大片黑暗的、巨大的‘向日葵花盤’。
詭母失去了‘殃蓮肉供’的供養(yǎng),
其身收斂的詭韻便猛然向外彌散,
在黑暗里爆發(fā)開來!
蘇午右眼眼球劇烈跳動,
鉆心的疼痛在他右眼中乍現(xiàn),這股因詭母詭韻爆發(fā)而驟然出現(xiàn)的劇痛,幾乎讓他的思維停滯,數(shù)秒鐘時間都未反應(yīng)過來,失去了思維能力!
血液從他右眼眼角滾落!
“嘶——”
他捂住右眼,
右眼中的瞳仁倏忽收縮,又倏忽膨脹,
仿佛其中收納了什么東西一般!
“佛子?!”
在場諸僧皆震驚于詭母倏忽間消失無蹤,唯有廣法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滿含憂慮的雙眼看向了蘇午,向他低聲詢問。
“沒事……嘶……先讓他們離開僧院!”蘇午緩緩蹲下身子,吩咐廣法一句后,就不再理會外界的動靜。
他的右眼中浮現(xiàn)出一圈猩紅紋絡(luò),
紋絡(luò)中央,
猙獰牛首重又出現(xiàn),
取代了蘇午忽而膨脹、忽而收縮的瞳仁。
正是因為‘閻魔口噬極惡大輪’咒印的力量重新涌動,方才令蘇午的理智恢復(fù),
讓他有了喘息之機。
他的右眼‘看’到,
無邊黑暗中,一頭渾身青黑,光滑如緞的毛皮上,生有諸多血紅紋絡(luò)的大牦牛立于詭母之上。
它頂角揚蹄,
猛烈踐踏,
于是,凝聚盤繞于詭母四周的詭韻,就被踐踏得四分五裂,向著周圍徐徐飄散。
這些詭韻——
蘇午的‘尸陀鬼之手’具備吞吃詭韻的能力,
但亦要看是何種詭韻。
如詭母、三清之腸的詭韻,鬼手很難將之吞吃,蓋因這些厲詭的詭韻亦十分凝練,他的鬼手沒那么好牙口,可以輕易就將之吞吃下肚!
不過現(xiàn)在,
隨著化為牦牛的‘閻魔’猛烈踐踏,
那些凝練的詭韻被踏碎了,
裂解了,
蘇午覺得自己的鬼手,可以較輕松地將之吞吃。
他閉上了左眼,
觀想自身五大輪脈,
內(nèi)觀‘天關(guān)之輪’,
看到琉璃金蓮徐徐轉(zhuǎn)動,光焰轟烈燃燒的脈輪內(nèi),被光火壓得縮在角落中,混成一團的粘稠黑液與蒼白骨殖。
他的‘意’推動脈輪轉(zhuǎn)動,
引動縮在角落里的鬼手化為漆黑蟒蛇,穿出了脈輪故意為之放開的缺口,
蜿蜒而上,
直入眉心之輪。
——現(xiàn)實里,
蘇午眼皮下的左眼內(nèi),一陣黑液漫過,倏忽恢復(fù)如常,而他的右眼隨之被黑液鋪滿,
久久未曾消褪。
他的右眼隨即看到:
無邊黑暗中,
一條漆黑蟒蛇借著閻魔周身猩紅紋絡(luò)散發(fā)的紅光,從光影里延伸而出!
它瞬息間長成九首大龍,
遍身猙獰骨刺,
張口一吐,
吐出滾滾粘稠黑液,
鋪滿了地上那些凌亂的光影,
被黑液覆蓋的陰影瞬間人立而起,變作一個個恐怖怪異的形象,匯同鬼手演化的九首大龍,將詭母團團圍住,不斷啃咬它散發(fā)出來的詭韻!
詭韻被吞吃,
蘇午的右眼眼珠不再劇烈跳動,
疼痛感再度減弱許多。
他看著右眼里不斷散發(fā)詭韻,又不斷被鬼手吞吃掉詭韻的詭母,
心里知道這樣下去,并不是辦法。
——詭母散發(fā)的詭韻越來越劇烈,
向日葵花盤的孔洞里,那些透明虛幻的人影、人皮都在加速往外彌散詭韻。
鬼手遲早會吃不下這海量的詭韻,
而當(dāng)其吃不下詭韻的瞬間,
如洪流般的詭韻會瞬間在蘇午的右眼中,統(tǒng)攝雙目、大腦的眉心之輪中爆炸!
他必定會因此而死!
須得盡快找到辦法,趕在鬼手支撐不住以前,把詭母禁錮在‘閻魔口噬生死大輪’咒印當(dāng)中,
否則,
就只能再將它放到現(xiàn)實中去。
右眼中,
渾身青黑皮毛,遍布血紅紋絡(luò)的閻魔牦牛不停歇地猛力踐踏著,
一道道詭影啃咬著被它踏碎的詭韻,
大部分詭韻為鬼手分化的詭影所吞吃,
少部分詭韻如煙般裊裊上升,
像是浸入了‘閻魔牦牛’的形體內(nèi)。
蘇午暫時看不出閻魔牦牛的變化。
他思慮片刻,
開始自己的嘗試。
眉心之輪徐徐轉(zhuǎn)動,他的意匯入輪脈之中,勾連了鬼手,通過鬼手,在無邊黑暗中具現(xiàn),
強烈的鬼手詭韻與‘意’能量互相摻和著,
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個個神秘符文。
——是蘇午得自詭獄的那些神秘符文。
如今,
蘇午認識了三種具備神秘力量的文字,
一是心詭文字。
此種文字可用于與心詭溝通,
同時,它亦與‘詭獄文字’系出同源,像是詭獄文字的變體,但此種文字只能用來勾動心詭的力量,蘇午暫時還未發(fā)現(xiàn)它的其他用處。??Qúbu.net
二即詭獄神秘銘文。
從修煉‘解龍環(huán)’秘法的心猿畫卷中,
觀想到的那方混沌虛空,連接地正是詭獄,
那些罪惡人形出自于詭獄,從罪惡人形上提煉的神秘符文,自然亦歸屬于詭獄。
三則是密藏域文字。
此種文字卻不必多說,
是三種神秘文字里,神秘力量流轉(zhuǎn)最為稀少的一種文字。
詭獄神秘文字的力量最為莫測,
蘇午當(dāng)下以意能量參合詭韻以后,凝聚出的一個個神秘文字,具備一種難以言喻的殘酷氣息,
它化作一道漆黑鎖鏈,
纏繞向詭母。
漆黑鎖鏈散發(fā)的氣息,一觸及詭母的詭韻,詭母詭韻頓時收縮,盤踞在向日葵花盤的周圍!
像是雪片遇到了熱火,
天性受其壓制!
“有搞頭!”
蘇午看到這一幕,更加聚精會神地操縱著鎖鏈,使由三十五個神秘文字接連成的鎖鏈不斷延伸,
拉長到極限,
將詭母纏繞了一圈。
鎖鏈纏繞住詭母的瞬間,詭母便不再往外釋放詭韻,
但因為這道鎖鏈與蘇午的意相連,
詭母詭韻開始沖擊鎖鏈,
亦在沖擊蘇午的意!
轟轟轟!
他眼中的世界不斷錯疊著,不斷生出重影!
大腦昏眩,
在詭韻沖擊下,即便他擁有‘通靈體質(zhì)’,亦覺得地動山搖,難以支撐!
如此堅持了數(shù)個呼吸,
蘇午的意猛然回收,
鎖鏈倏忽崩解,消失于無形!
詭母的詭韻更兇烈地向外散發(fā)——蘇午堅持不住了!
他長吸一口氣,
右眼中央的牛首震顫開來,
一圈圈血紅紋絡(luò)向外延伸,
昏黃色澤鋪滿當(dāng)前世界,
詭母又被他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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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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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