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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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建議，在下等房處另設一柜臺。專賣蓋飯，凡有只買蓋飯不吃酒的客人，都叫她們到后面排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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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計甚好，解決了貧富兩撥人不愿共坐一店的矛盾，又沒有增加成本。林依撫掌大贊，講與另幾人聽，另幾人也是齊聲稱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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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的建議還是太簡單，林依仔細思考過后，將之完善，下等房并不設柜臺，僅把窗戶稍作修改，使其成為遞送蓋飯的窗口，要買的人在此排隊；單賣的蓋飯，不再現炒現賣，而是事先大鍋炒好，盛在食盆里，以供客人隨意搭配；酒店內賣的蓋飯，還是現炒現賣，但賣的價錢貴上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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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酒店內，允許女經紀人自由出入，但為了貴人們的安全考慮。僅限于從業三年以上的熟面孔——這項辨認工作，就交由祝婆婆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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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對人員分派，也另作了調整，下等房內空間相對封閉，面對的又是容易做手腳的食物，因此須得一個可靠人，就讓青苗坐鎮；酒店內是楊嬸負責，要求祝婆婆不用溫酒時，也要幫忙招呼；廚下則由林依親自操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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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此安排過后，客人們買蓋飯，無須再等待，隨買隨走，雖不能坐下吃，但難得快捷，生意反而好了許多，每日里到下等房前排隊的客人，排起長隊，其中不僅有州橋巷的近鄰，還有聞名而來的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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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瞧著這情景，喜在心頭，炒起菜來格外起勁。然而生意雖更好了，她卻日益清閑下來，因為蓋飯窗口的飯菜，都是一大鍋一大鍋事先炒好，往往忙碌半個時辰，能管上很久；前面酒店賣的蓋飯，倒是現炒現賣。但客人還是不多，因此讓她沒了活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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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嬸與祝婆婆每每感嘆，雖然單設了蓋飯窗口，酒店生意還是不大如意，林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甚么好辦法，真真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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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那里生意好，卻也有抱怨，稱一次性做的飯菜太多，往往還沒賣完，就冷掉了，因此向林依提議：“二少夫人，咱們一次少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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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忖度，就油鹽柴火等成本考慮，肯定是炒的回數越少越賺錢，不如做個保溫食臺，又方便，又節省。她尋來個工匠，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講與他聽，大宋的工匠。領悟力和手藝都是極好的，隔日就送了個薄鐵皮食臺來，上面八個食槽，打開下面的柜門，乃是加火的爐子，里頭丟上幾塊木炭，讓它慢慢燃著，能管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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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見了這樣物事，愛不釋手，立時將飯菜移了過去，朝窗前一擺，再也不用擔心飯菜會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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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蓋飯生意日益走上正軌，前面酒店的生意也漸漸好轉，隔三岔五就有翰林院的夫人來照顧生意，帶得那些愛體驗官宦夫人生活的娘子們，也頻頻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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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日，林依暫時無事，在店內閑坐，忽見牛夫人到訪，連忙迎了上去，親自引她入座，笑道：“多謝外祖母來照顧我生意，想吃甚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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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卻先示意她坐下，再才喚來楊嬸，點了一壺白羊酒，一個四色果子拼盤，又尋一個經紀人將軟羊和鲊脯各買了一碟子。酒菜齊全，牛夫人招呼林依道：“今日外祖母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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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也不推辭，笑著先敬了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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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朝店內環顧。見店內六張桌子，已坐滿四張，這樣好的生意，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不禁問道：“生意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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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謙虛道：“勉強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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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替她布了一筷子菜，又問：“府尹夫人這些日子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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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笑道：“府尹乃是一城長官，府尹夫人想必也是忙的，哪有空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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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細細問她府尹夫人的喜好等，又壓低了聲音求她道：“我想結交府尹夫人，苦于沒有門路，仲微媳婦，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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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奇道：“上回我腳店開張，不是已把你引薦給府尹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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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嘆道：“那**也瞧見了，府尹夫人瞧不上商籍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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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府尹夫人的態度，林依沒法改變，但她感念牛夫人恩情，便替她想出個主意來：“不如我再把府尹夫人請到店中來，叫外祖母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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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是想把府尹夫人請回楊家酒樓，到張家腳店來有甚么用，于是與林依商量道：“能否把招待府尹夫人的地方，設在我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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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吃驚道：“外祖母，你家酒樓，可是有男客的。府尹夫人怎會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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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自己做生意，拋頭露面慣了，并不覺得女人家偶爾去酒店坐坐，有甚么要緊，便道：“又不是沒有濟楚閣兒，朝閣里一坐，門一關，誰人看得見，好過你這里大門朝路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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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十分為難，又不好推卻，只好道：“那我幫外祖母去問問。成與不成的，不敢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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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見她應下，十分高興，笑道：“不管成事與否，我都承你這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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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雖答應幫牛夫人的忙，但仍覺得此事懸得很，當初她考察大小腳店，還是張仲微陪著，才敢進去坐一坐，府尹夫人身份高貴，在這些方面，肯定更是講究。她料的果然不錯，府尹夫人聽了這邀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但如此，還罵了好幾聲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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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辦完了差事，把牛夫人請到店中來，卻沒敢把府尹夫人的態度如實報與她，只道府尹夫人不肯去有男客的店。牛夫人感到十分遺憾，道：“從后門繞進去，不叫人看見，也不成？”說完不待林依開口，自己反駁道：“堂堂府尹夫人，豈肯從后門進。”她長嘆一口氣：“難道我真沒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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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見她失望，又出主意道：“要不外祖母在家里設宴，邀府尹夫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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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法雖是退而求其次，但也算不錯，牛夫人就又高興起來，連聲稱贊：“還是你腦筋活。”她馬上回家去準備，而邀請府尹夫人的差事，就又落到了林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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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聽說此事，抱怨道：“府尹夫人何許人也，是那樣好邀請的？牛夫人也太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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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道：“罷了，牛夫人待我們不錯，就當報恩了。”這回她去見府尹夫人時，鄭重帶上了帖子，不料府尹夫人卻很不高興。將其丟到一旁，道：“三番兩次相邀，定是有事相求，我家老爺公正廉明，可不做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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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府尹夫人把話講到這里，林依就不敢再邀，不然背個拖府尹夫人下水的名聲，可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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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隔日，牛夫人主動來打探消息，林依將府尹夫人的話，原封原轉告與她，又安慰道：“許是邀得太頻繁，外祖母晾一晾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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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很是懊惱，道：“是我考慮不周，不該頻頻相邀，這下府尹夫人記得了我，只怕下回再邀，也是被拒絕。”她說完，一杯接一杯，開始吃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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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瞧她這模樣，以為她是真有事求府尹夫人，遂關心問道：“外祖母可是遇到了難事，不妨說出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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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能有甚么難事，只不過是張家腳店開張那天，見到許多官宦夫人來捧場，覺得極有光彩，便也想請一位到楊家酒樓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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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聽了牛夫人的想法，覺著很不可思議，問道：“既然外祖母只是想尋人撐場面，為何不直接尋達官貴人來，而非要尋他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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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暗道，她連官宦夫人都請不來，哪有能耐請她們的官人。不過林依這話，給了她提醒，開口笑道：“你這話有理，竟是我糊涂了，我家酒樓里，進出的都是男客，自然請官老爺來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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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見她想轉過來，笑著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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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就等著她表達，見她點頭，馬上話鋒一轉：“可惜我們商籍人士，平日里哪有機會見到達官貴人，連他們家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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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果然牛夫人下一句話就是：“仲微媳婦幫幫我，請歐陽府尹到我家酒樓坐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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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苦笑連天，婉拒道：“我一婦道人家，哪好去請府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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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牛夫人已替她想好了方法，道：“不消你去，叫張二郎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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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去邀府尹夫人，只是女人家私下的交情，多去幾次并不妨，但若是張仲微出面，性質可就大不一樣了。牛夫人是親戚不假，有恩在前也不假，但林依可不敢拿張仲微的前程做賭注，這樣的要求，她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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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斟酌著詞句，向牛夫人道：“外祖母，最近朝廷捉拿行賄的官員，查訪得緊呢，讓仲微在這風口浪尖上府尹家，不大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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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任她言辭婉轉，牛夫人還是不大高興，當即沉下臉來，道：“你若是怕這怕那，那還開這腳店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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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前一直親親熱熱，此刻一語不合，就變了臉色，林依回想牛夫人以前對待張棟前后不同的態度，心道，看來這位外祖母，性子未變，還是同以前一樣“愛憎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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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2010.5.14第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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