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舉家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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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不能理解這邏輯。奇道：“你獲官，與馬知院的夫人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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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得意道：“我自有妙計。”說完發現楊氏眼神不對，忙道：“我只與馬知院打交道，你可別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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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笑道：“想來別個也瞧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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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見她神情緩和，哈哈一笑，率先朝外走去，楊氏緊跟而上，一面走，一面吩咐流霞去喚張仲微與林依，上二房吃飯。林依早料到如此，已經同張仲微還有青苗等著了，待流霞在門外一喚，便走了出來，一齊朝二房那邊去，倒把流霞甩在了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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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夫妻來到方氏房中，張棟與楊氏已然入座，張梁十分熱情，親自與張棟斟酒，張伯臨與李舒臉上亦無不悅表情，方氏見到張仲微來。歡喜非常，站起身來，將他拉至自己身邊坐下，噓寒問暖，轉眼與他夾了好幾筷子菜。林依暗自驚訝，看來在大宋，到親戚家蹭飯是很平常的事，倒是她多慮了，只不知如此多來幾天，他們還有沒得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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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桌上菜色不算特別豐盛，一盤白渫齏、一碗白肉、一碗燉蘿卜、一盤清炒白菘。張棟四人一來，這四盤菜明顯就不夠吃了，方氏心疼兒子，忙吩咐李舒道：“他們好容易來吃頓飯，趕緊加菜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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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倒也不小氣，命甄嬸去廚下吩咐，看還有甚么菜，再整治四、五盤上來。方氏一抬眼，瞧見流霞，心思一轉，道：“流霞如今身份不同，可別餓著了，去廚下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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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沒出聲，流霞哪里敢，直道自己不餓，朝后退了退。方氏好心無人領情，有些氣惱。再一轉頭，瞧見青苗，便帶了些火氣道：“流霞都收房了，仲微媳婦何時與青苗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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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不答，在桌下踢張仲微的腿，張仲微忙出聲道：“嬸娘，我不要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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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臉一沉，道：“這是甚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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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把張梁一指，道：“叔叔不是也沒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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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話問得好，叫方氏再講不出話來，張梁卻道：“那是因為冬麥破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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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聽見這話，抬眼去尋，果見丫頭堆里立著的冬麥，臉上有幾處斑斑點點，好似生過癤子后留下的疤痕，不禁暗嘆一聲“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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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梁那句話，叫方氏窩火，但也讓她又有了勸張仲微收通房的由頭，緊問不止。張仲微被她嘮叨得沒法，恨不得將耳朵捂起，好容易熬到吃完飯。一句閑話也不肯敘，飛也似的逃了出去。林依瞄到方氏眼神望向了自己，馬上也起身，推說吃飽了，疾步回房，大呼：“好險，差點被嬸娘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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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一想到晚上還要去那邊吃飯，愁眉苦臉道：“娘子，我再去賣半日酸文，咱們晚上自己開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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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心道，方氏再怎樣勸說，也是外人，只要他們兩口兒守得住，并無妨礙，于是道：“你只埋頭吃飯，當沒聽見，老人家絮叨幾句，值個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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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只好道：“也罷，我當娛親了。”就算不開火，錢還是要掙的，他略歇了會子，又抱著筆墨紙硯出門去了。青苗到二房廚房吃過飯回來，問林依道：“二少夫人，你不是最熱衷賺錢的，怎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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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道：“還不知二少爺的差遣在哪里呢，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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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抱怨道：“城里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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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奇道：“你不是要賣姜辣蘿卜，哪里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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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道：“姜辣蘿卜做起來簡單，頂多一個時辰便得。我晚上去賣，白日里卻是無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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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看了看里外兩間小屋，家具甚少，打掃起來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確是無事可做，只好道：“且再忍耐幾天，待雅州來信，把官司解決，咱們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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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這才記起張棟是有官司在身的，撇了撇嘴，道：“都是大老爺要充好人，帶甚么洪寒梅上船，不然甚么事也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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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道：“事已至此，別抱怨了，你去隔壁瞧瞧大老爺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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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苗領命，到隔壁窗前瞧過，回報道：“大老爺與流霞都不在，只大夫人在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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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便起身，到楊氏房中去，陪她講了半日閑話，議定明日回楊氏娘家。無事做，極難熬，好容易半日光陰過去。又到飯時，二人候得張仲微回來，楊氏問道：“二郎去做甚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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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擔心張仲微講實情，搶著答道：“他去年來東京趕考時，結識幾個朋友，因此去拜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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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是拜訪友人，為何沒吃了飯再回，楊氏有所懷疑，但沒再問，命流霞喚來張棟，一同朝二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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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房一家人見他們又來。登時傻了眼，李舒顧著面子，隱忍不發；方氏想趕人，又擔心張仲微沒飯吃，只得拿眼瞪張棟與楊氏；只有張梁依舊熱情，招呼他們入座，叫李舒另炒幾個好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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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伯臨瞧出李舒臉色不好看，他同方氏一樣，也顧惜張仲微，便在桌下將李舒的手輕輕一握，低聲道：“娘子，賣我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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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最愛張伯臨的溫柔，當即就心軟了，轉頭命甄嬸去廚下吩咐。甄嬸是個老人精，瞧出二房一家子，大都是沖著張仲微面子，因此兩葷兩素端上來，葷菜全擺在張仲微面前，張棟與楊氏跟前，只有兩盤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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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倒還罷了，張棟卻是最愛吃肉，一見甄嬸如此行事，就生起氣來，卻無奈她是李舒奶娘，發作不得，一頓飯吃得十分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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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照例與張仲微嘮叨收通房一事，不厭其煩，張仲微一面恩恩啊啊，一面扒飯，始終沒句囫圇話，方氏也只能干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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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幾人吃完，告辭回家，張棟還在路上就發起脾氣來，大罵二房的下人不長眼，欺人太甚。另幾人問他為甚么生氣，他又不好意思說是為了兩盤子肉，只得住了嘴。氣哼哼地朝流霞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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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瞧出楊氏臉上黯然神情，先將她送回去，陪著坐了一時，再才回自己房里。張仲微已將下午掙得的錢攤在了桌上，只等著她回來就獻寶。林依數了數，笑道：“不錯，比上午還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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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道：“娘子，你別急，我現下雖無差遣，卻有官，乃大理評事，雖然只是九品，好歹有些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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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不大懂，問了問，還是云里霧里，只大概明白，北宋官員官銜是虛的，差遣才是實際職務。張仲微見她還是一臉迷茫，遂簡明扼要道：“我現在是大理評事，領一份俸祿，待得有了差遣，還可另領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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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講，林依立時就明白了，歡喜道：“原來做官的待遇如此優厚，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腦袋要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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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暗自嘆氣，九品小官，能有多少俸祿，在這高物價的東京，能糊口就不錯了。他見林依高興，不忍掃興，便只在心里想了想，沒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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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日，林依依舊當了甩手掌柜，大房一家人沒得早飯吃，有昨日先例在前，今日張棟沒再抱怨林依，帶上全家老小，直奔方氏房中。二房幾人正在喝粥，見大房一群人沖進來，嚇了一跳。張梁頗有家族責任感，二話沒說，吩咐李舒添碗添筷子，方氏卻不高興了，只拉了張仲微坐下，向其他人道：“咱們家也窮，哪經得住你們天天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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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方氏發話，李舒便坐著不動，張梁不滿道：“誰家沒個難處，在鄉下時，就是鄰居落難，也要幫一把的，何況是我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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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根本不理他，吩咐楊嬸道：“與二少爺盛碗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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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與楊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尷尬，張梁認定方氏跌了他面子，將筷子一摔，怒道：“誰人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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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見公爹發脾氣，便要妥協，正欲轉頭吩咐甄嬸，方氏喝道：“挺著肚子還磨蹭甚么，趕緊吃完了回房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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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樂得有方氏在前擋著，忙扶著腰站起身來道：“媳婦身子不適，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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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爽快點了點頭，甄嬸便將李舒那份早飯用個托盤裝了，與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李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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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哪受過這樣的待遇，臊得臉通紅，轉身就走，張梁卻叫住她，道：“大嫂，是我治家不力，這里與你賠罪。”說著躬下身去，作了個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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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不好再走，只好停住，張梁親自搬來凳子，道：“大哥大嫂放心，只要有兄弟一口，就斷不會少了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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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與楊氏聽了這話，倒有幾分感動，就將方才的不快暫時忘卻，帶著林依朝凳子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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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梁吩咐楊嬸道：“取干凈碗筷來，與大老爺、大夫人、和二少夫人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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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嬸不敢去，只拿眼瞧方氏，方氏卻不知哪里想轉過來，大方道：“你與任嬸一道去，連鍋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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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見方氏轉變如此之快，心知有蹊蹺，不過她本就抱著看戲的態度，巴不得張棟多吃些苦頭，好安份幾日，于是只將疑惑壓在心里，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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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2010.5.1第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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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書名：《津渡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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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作者：樂飛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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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書號：1558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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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句話簡介：且看天寶年間，妾生弱女如何自強自立、逢兇化吉，指迷津、渡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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