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重新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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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微偏了腦袋。問張仲微道：“聊啟程能聊到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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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恩恩啊啊了幾句，到底招架不住林依的眼神攻勢(shì)，小聲道：“不過是哥哥嫌那洪小娘子不夠美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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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道：“背后議論正經(jīng)小娘子的樣貌，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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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笑道：“哥哥已然心虛，饒過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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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想起適才張伯臨在李舒面前的謙卑模樣，忍不住就笑了，叮囑張仲微道：“不許跟他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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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連連點(diǎn)頭，道：“娘子再陪我逛會(huì)子，好幾日不曾見太陽(yá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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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本是想勸他回房，見他講得可憐，便將話收了回去，陪他到客店前走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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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他們散完步回去時(shí)，全家人都聚在楊氏房中議事，流霞來(lái)請(qǐng)道：“東京不使交子，也不使鐵錢，因此大老爺與大夫人召齊大家議一議，看作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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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正督促?gòu)堉傥⑾词郑瑐?cè)身回道：“去告訴大老爺與大夫人，我們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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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霞應(yīng)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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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在巾子上馬馬虎虎蹭了兩下手，向林依道：“差點(diǎn)忘了，我們先前進(jìn)京時(shí)。是將鐵錢換作了銅錢的。幸虧爹娘想了起來(lái)，不然到了京里再換，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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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目前尚在四川境內(nèi)，鐵錢交子暢通無(wú)阻，林依并不知道大宋貨幣不統(tǒng)一，不禁暗自驚訝，問道：“那鐵錢和交子還能在哪里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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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想了想，道：“北邊好像也有一兩處地方使鐵錢，但大多還是用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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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又問：“那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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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搖頭道：“據(jù)我所知，交子只在四川境內(nèi)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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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紙幣，怎能方便，林依腦中浮現(xiàn)出用車?yán)~錢去買菜的情形，不禁笑出聲來(lái)。張仲微見她莫名其妙就笑了，摸了摸腦袋，道：“別盡想著銅錢更值錢，兌換起來(lái)麻煩著呢，大嫂帶的家當(dāng)不少，我估摸著得租幾輛車，才能把兌來(lái)的銅錢拉回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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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本就在想這件事，聽他這一說，有些擔(dān)憂起來(lái)，忙拉了他朝楊氏房中去。楊氏房?jī)?nèi)，人到得很齊，左邊坐著張梁與方氏，右邊坐著張伯臨與李舒，林依夫妻二人上前見禮，在右邊空位上坐了。先致歉道：“逛得久了些，回來(lái)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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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里無(wú)人介意此事，只方氏瞪了林依一眼，埋怨道：“仲微病未痊愈，你這做娘子的，怎能由著他到外面走動(dòng)，萬(wàn)一吹了風(fēng)，病情加重，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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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還未答話，楊氏已開了口，道：“老悶在屋里也不好，媳婦是該多陪二郎出去走走，曬曬太陽(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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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眼看著兩位長(zhǎng)輩要因件小事斗起來(lái)，林依忙出聲問李舒，將話題引開：“大嫂，聽說咱們要拖一船銅錢去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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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自然曉得她用意，忙答道：“正為此事操心呢，那許多銅錢，怎好攜帶，不如直接帶交子進(jìn)京，東京乃大宋都城。想必兌房比四川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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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見兩名小輩倒比長(zhǎng)輩懂事，不禁暗自搖頭，又道：“東京倒是有兌房，只是往往要壓價(jià)，一貫的交子，只與你兌八百文省陌，而非一千文足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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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聽說進(jìn)京再兌要虧錢，自然不肯，忙道：“媳婦，咱們就在夔州兌了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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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為難道：“銅錢雖比鐵錢好些，但到底還是沉重，難不成咱們另雇一條船裝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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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棟道：“雇船也得花不少錢，且單獨(dú)拖一船銅錢，好不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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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道：“可不是，若真那樣，還得另雇幾名鏢師跟著，花費(fèi)的錢，倒比兌換的差價(jià)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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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頭一回出眉州，外面的世界，一概不懂，因此插不上話，只得旁聽，她撫弄墜裙帶的白玉環(huán)，突然想起昔日貧窮時(shí)，張八娘曾送過她一小塊銀子，隱約聽說大宋在某些特殊場(chǎng)合，還是會(huì)使用金銀的，于是悄聲問身旁的張仲微：“東京使不使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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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答道：“金銀平日無(wú)人使用，只有繳納租賦。發(fā)放官員俸祿，還有與他國(guó)買賣時(shí)，才使用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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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聽了有些失望，但楊氏卻高興起來(lái)，道：“咱們攜帶金銀進(jìn)京，到了東京，再去金銀鋪賣掉，換作銅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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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行事，十分方便，先拿交子去金銀鋪買金銀，攜帶入京后，再去金銀鋪將金銀賣掉，只不過一買一賣，攜帶不顯眼，轉(zhuǎn)手不會(huì)虧，眾人聽了，都道這主意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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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錢最多，笑得最燦爛，謝楊氏道：“多虧大夫人想出如此妙招，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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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謙虛道：“哪里是我的主意，乃是仲微媳婦想出來(lá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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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道：“我看買金銀一事不要著急，那樣貴重的物事。先搬到船上去，誰(shuí)都不放心，不如等咱們決定啟程時(shí)，再去金銀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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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點(diǎn)頭道：“極是，不如這兩天就麻煩大嫂派幾名家丁，先暗中去打聽打聽，咱們選一家離碼頭近的，方便到時(sh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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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舒同意，眾人又商議了些小事，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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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且說張仲微，又接著吃了兩三日湯藥。實(shí)在受不了，到了第四天，便悄悄把藥倒了，不料第五天，病就好了。林依得知此事，大罵那老郎中黑心，要去砸了他家醫(yī)館，張仲微攔她道：“這事講不清楚的，誰(shuí)曉得是不是因?yàn)槌粤怂@些天的藥，我的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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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不信，仍派青苗去問，那老郎中果然稱：“就是吃了我的藥，到昨日才有好轉(zhuǎn)，今日便就好了。你能斷定昨日那碗藥若是吃了，今日就必定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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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與方氏都認(rèn)為此事蹊蹺，很是氣憤，特特請(qǐng)了另一家醫(yī)館的郎中來(lái)瞧藥渣與方子，但三兩家的郎中看過，都稱沒有問題，眾人這才放下心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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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病好，李舒害喜癥狀也有所緩解，于是全家人商議，凌晨天未亮?xí)r去買金銀，買后裝船，即刻出發(fā)。這樣安排，主要是因?yàn)槔钍妫忠赖哪屈c(diǎn)子錢在鄉(xiāng)下算富裕，到了城里就只能叫“還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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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錢少反而操的心也少，兩口子帶著青苗，再借了李舒一名家丁，就將金銀全買好了，兩口包了鐵皮的箱子擱進(jìn)艙里，隨身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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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換的是銀子，李舒換的卻是金子，因此后者雖然錢多，真搬上船來(lái)時(shí)，卻還比他們少一箱。叫林依很是后悔了一陣子，直呼自己還是沒經(jīng)驗(yàn)，早曉得也換成金子，小小的一匣，帶著多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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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后悔完，又與張仲微感嘆：“我還道帶著金銀上路，十分招搖，恐怕會(huì)遭人惦記，沒想到咱們?nèi)胰说募耶?dāng)加起來(lái)，也不過三只箱子，看來(lái)還是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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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聽她這一說，發(fā)起愁來(lái)，道：“東京的物事，價(jià)貴著呢，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去了可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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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好笑道：“你與爹，去了就能謀官，怕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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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仲微是在為二房操心，張伯臨一人當(dāng)官，要養(yǎng)活一大家子，不知能不能應(yīng)付過來(lái)。林依安慰他道：“大嫂還有些壓箱底的錢呢，餓不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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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說用娘子的嫁妝錢不光彩，可要真到了餓肚子的地步，少不得要將臉面先丟到一旁，只不知張伯臨自己樂意不樂意了。張仲微為他人嘆了口氣，突發(fā)感概道：“家中人口，太多了也不好，難養(yǎng)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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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覺悟可真夠高的，林依驚奇看他一眼。正要夸獎(jiǎng)兩句，流霞在門口道：“二少夫人，大夫人請(qǐng)你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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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忙對(duì)鏡瞧了瞧儀容，到楊氏艙中去，福身問道：“娘尋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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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正在數(shù)一串佛珠，聞言睜眼，道：“那洪小娘子方才來(lái)尋我，說要把飯食錢，你看這錢，是收與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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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張棟與楊氏身無(wú)分文，一應(yīng)開銷都是林依墊付，因此楊氏有此一問。林依聽后，有些為難，照說洪寒梅是客人，不該收這錢，但此去京城路途遙遠(yuǎn)，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若全程負(fù)擔(dān)她的開銷，林依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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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得不出好方法，只得回問楊氏：“媳婦年輕，未遇見過這樣的事，還望娘親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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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見她誠(chéng)懇，真就教她道：“洪員外與你爹并無(wú)甚么交情，倒是與二老爺熟絡(luò)些，你不妨先去問問二老爺與二夫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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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奇道：“洪員外既是與叔叔更熟，為何沒將女兒托付與他，反倒送到咱們這里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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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氏面露不屑神色，道：“想必是瞧著咱們家官多。”說完補(bǔ)充道：“他家長(zhǎng)女，嫁的是個(gè)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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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明白了，點(diǎn)頭道：“那我這就去問叔叔與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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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梁與方氏所住的船艙就在隔壁，她退出楊氏房間，朝右走了兩步便到。張梁不在，艙中僅有方氏，林依道明來(lái)意，方氏毫不猶豫答道：“自然要收，又不是咱們家女兒，為何要白養(yǎng)活她。就是她住的那間船艙，也是該收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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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依道：“那間船艙，本是大嫂的，我可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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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氏豪氣道：“你做不了主，我能做主，你現(xiàn)就去向那洪小娘子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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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2010.4.18第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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