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學.)錢月嬌直愣愣的開口道:
“我子謙哥哥可在”
王婆子一愣忙笑道:
“少爺如今還在學里呢,知道姨太太和姑娘到了,想來就回來了,姑娘也不用覺得沒趣,我們家兩位姑娘和謝姑娘一會兒就散學了,你們年紀相仿,倒是可以一起說笑玩耍的”
錢劉氏忙詢:
“那謝家的姑娘可是個什么性情,公侯家的嫡小姐,想來是嬌慣了的吧”
王婆子目光微閃:
“謝姑娘來的時日不長,根底兒的性子也不是很清楚,面上卻是個最和善知禮的,姨太太盡管放心吧。大文學.不過我們家少爺卻和謝姑娘最是投契,平日里在一起說笑玩耍,倒是比我們家兩位姑娘瞧著更親近些,若說親兄妹,也是有人信的”
錢月嬌聽了,小臉一掉嘟嘟嘴道:
“她什么時候回她家,干嘛非得在姨母家里住著”
王婆子倒是笑了:
“那府里老太太過個幾天就讓人來接一次,不是咱們家老太爺擋著,早就回去了。想來大姑奶奶去了,老太爺不舍得外孫女也是有的。估摸著等過了老太爺的壽,這邊即便攔著,那邊老太太必是不依的了。”
錢劉氏聽著,總覺得這里仿佛有什么未盡之言,待要再問,已經進了當頭的院子。
門口兩個穿著綠衣的丫頭打起了簾子道:
“姨太太,表姑娘到了。”
錢劉氏伸手拽住自己閨女的手,暗暗拍了拍,抬腳邁了進去。剛進了屋子,劉氏已經迎了出來,一把拉住錢劉氏的手端詳片刻,有些哽咽的道:
“妹妹,這些年咱們姐倆兩個也沒見上幾面,如今孩子們都大了”
說著抹了兩滴淚,攜著錢劉氏的手,坐到了里面的榻上。大文學.錢劉氏這才仔細打量多年不見的姐姐。
那時候姐姐嫁了一年上,自己也嫁去的永平,后來雖有書信來往,間或孩子們有時候會兩處里跑上一兩趟。姐妹們倒是難得見一面的,只母親去的時候見過,那時候忙亂,姐妹兩個倒也沒得工夫說話兒,這一晃又是幾年滑過去了。
雖然兩人都嫁的富貴,但是永平畢竟不如京里,如今看起來,姐姐倒是比自己還要年輕些。姐妹兩個寒暄了一陣。劉氏的目光落在當屋站著的錢月嬌身上,錢劉氏忙道:
“月嬌這是你親姨母,還不快來見禮,怎么見了姨母,反倒傻了一半了”
錢月嬌向前規規矩矩的蹲身一福:
“月嬌見過姨母,姨母萬福”
劉氏拉過她手到了近前仔細端詳,見穿著一件桃粉色的錦緞衣裳,領口袖邊都繡鑲了繁瑣的花邊,雖是好看,卻有些不怎么爽利。手腕子上帶著一對壓手重的赤金璃紋鐲,頭上也是插滿了玉簪翠釵,瞧著分外熱鬧。
不免有些皺眉,目光落到她的面容上,倒不禁微微一怔,疑惑的道:
“我這外甥女首一次見,瞧著卻好面善,倒像是哪里常見過的”
一邊的王婆子掩著嘴笑道:
“太太可不是常見嗎,我剛才一見,也嚇了一跳呢,表小姐這摸樣,倒是和太太未出閣那會兒像個不離十的。若站出去,說是太太的親閨女也是沒人疑的,比玉蘭小姐倒更效似幾分呢”
錢劉氏也道:
“小時候瞧著原也不十分像,誰知道越大卻越像姐姐了,妹妹常日里瞧著這丫頭,倒是總想起姐姐來”
劉氏眉眼一彎,臉色柔和的道:
“在家里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可念了書”
錢月嬌一聽姨母一上來就問書,不免有些不樂。大文學.可是暗暗掃了她娘一眼,遂垂下頭低聲道:
“爹娘請了先生,些許認了幾個字”
劉氏點點頭:
“這倒是該的,女孩家雖不指望著做學問,這書還是多讀些好,至少知道道理,明白的事情也多。我和你娘哪會兒子,你外祖父性子古怪,卻沒讓我們念下來。如今你既然來了,索性就住在我這里吧,姐妹們一起念書、做針線、說笑、玩耍倒也有個伴。比你一個人在家里呆著有趣,好不好”
錢劉氏聽了大喜,錢月嬌倒有些諾諾的,心里說,原指望著來了京里就松散著,不用讀書寫字做針線了,誰想到反入了甕。又一想,女孩子讀書不過就應付差事,哪里當個正事來做,想來這何府兩位表妹和那個什么謝姑娘,也就是念著玩罷了,左右自己跟著應付過去也容易。在何府頭里住著,能時時見到子謙表哥,倒是難得的機會。
想到此,遂點點頭。這邊說著,外面的小丫頭的聲音傳進來:
“大姑娘、二姑娘、謝姑娘到了”
劉氏不禁笑道:
“我尋思著學里也該散了,這不就來了”
錢月嬌勾著頭好奇的向外瞧,只見簾子一撩,進來三個女孩兒。前面兩個和自己年齡相仿,俱都是一身錦緞,前一個穿著淡粉色的衣裳,后面的一個穿著大紅的,最后一個卻穿著件月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成的,看似白色,卻有些淡淡的藍,由上至下漸變的顏色,如煙似霧的瞧著就那么好看。
錢月嬌不禁想著,這京城真是好,這樣好看稀罕的料子都有,明兒必要讓娘也給她做這么一件來。
玉蘭玉梅謝橋先給劉氏見過禮,劉氏笑道:
“這是你們姨母,橋丫頭也跟著玉蘭玉梅一起叫姨母便了,左右也都是親戚”
三人忙給錢劉氏行禮,錢劉氏卻覺得本來抱著熱火罐的心,突然就涼了一半。就說是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好,可錢劉氏也不得不承認,月嬌和這三個女孩兒站在一起,生生的就被比的一點出彩的地方都瞧不見了。
尤其最后這個謝橋,年紀雖不大,卻穩重大氣,舉手投足眉梢眼角都透著那么股子與眾不同的大家之風,猶在前面的姐倆個之上。即便姐姐中意月嬌,可謝府上頭的老太爺和姐夫,如何會舍好而就次。說不得,這番心思就是一場空,自己卻要回去和老爺再仔細商議商議才好。
劉氏指了指錢月嬌:
“這是你們表姐”
玉蘭玉梅謝橋忙蹲身一福。玉蘭上來拉著月嬌的手道:
“早聽母親說,你這兩日就到了,我和玉梅念叨了幾天,沒想到今兒卻才到,想是路上不好走耽擱了”
月嬌嘟嘟嘴道:
“可不是,都是因為大哥,進一個地方就要歇息,倒是蹉跎了這些日子”
玉蘭玉梅和錢月嬌略略說了幾句話。外面小丫頭進來示下問中飯擺在哪里。
這一問,劉氏不禁心里的氣又涌了上來,外面可還有妹夫和兩個外甥兒干巴巴的晾著呢,這可如何掂量。正為難著,王婆子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
“想來咱們家少爺就快要回來了”
劉氏一聽,眉頭就舒展了,開口吩咐:
“玳瑁你去前面盯著點,子謙一回來,就讓他過來,我有事找他”
玳瑁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劉氏拉著妹妹的手道:
“你姐夫那個人是個性子古怪的,兼著今日衙門里的事,也的確脫不開身,倒是怠慢了妹夫和兩個外甥,回頭我讓子謙替他老子先陪著妹夫和昌文昌武喝上幾杯吧。晚間你姐夫必是要回來的,到時候,咱們再擺接風宴”
錢劉氏忙客氣說不妨事,姐夫忙的都是大事,原不該為了小情耽誤。
卻說子謙,今兒剛散了學,就被秦思明一把拉住,從后面的隨從手里接過一個大大的盒子塞到他手里:
“這是你那日煩我做的東西,昨個送到我那里,夜里我瞧了半晌,倒像是個搗藥的家伙什,難不成你要開藥鋪不成嗎。又是搗子,又是碾子的,如玉纏著我問了半天,我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子謙想起謝橋,不禁哧一聲笑了:
“哪里是我要的東西,還不是我們家那個精靈古怪的橋妹妹,整日里鬼主意多的不行,這是她要的東西”
后面謝寶樹一聽是謝橋要的,和張敬生兩人七手八腳就把盒子的暗扣開了,去瞧里面究竟是什么寶貝。見里面的東西雖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卻個個精致,瞧著材料倒不像是一般的石頭,仿似那玉根摳成的,雖說不是多值錢,卻也比石頭強多了。加上做工甚是精細,倒不像那尋常物件。
張敬生拿起碾子研究了半天道:
“我知道了,這必是橋妹妹又要做什么新鮮式樣的點心,用這個來細細磨米面的”
謝寶樹道:
“不像,我瞧著倒像是擺著玩的,妹妹一向喜歡那稀奇古怪的玩器,以前我就給她在街上買過許多的”
何子謙聽了他們這番胡扯,越發笑的前仰后合。秦思明彎彎嘴角道:
“左右你么家這個橋妹妹的心思,常人猜不透的,莫如那日里得了空,我親自去問問她便了”
謝寶樹道:
“何用尋別的日子,就今兒好了。我們家老太太自打橋妹妹去了何府,每日里就無精打采的萬般不痛快。可眼瞅著何家老太爺壽辰又近了,不好立時接了回家,我今兒去瞧瞧妹妹,回去和祖母細細說了,必是要歡喜一陣的。”
張敬生拍手叫好:
“慎遠,左右你家去也無事,就和我們一起過去玩一陣子吧,聽得子謙說,他家園子里的牡丹如今開得正好,咱們下午去哪里賞花吃酒,順便尋了橋妹妹來談詩論詞,把那古今中外吟詠牡丹的詩句,挨個的想一邊,豈不十分風雅自在。”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