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克拉拉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從氈帳里踉蹌著跑了出來,漫無目的地向賓代爾城跑去,巡邏兵想阻攔,隨后從氈帳里走出來的羅科索夫斯基制止了他們,目送法國女記者跌跌撞撞地走向了賓代爾城。他已經穿戴整齊,迎面站在清晨的寒風下,冷意刺骨,但他仿佛沒有一絲感覺,一直站了半個小時,確認克拉拉被東軍放進了賓代爾,才轉身進了氈帳。
荒唐的一夜,激情的一夜,羅科索夫斯基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本來他是一個風流的人,干就干了,沒什么不敢承認的,再加上他是一個帥哥,平時干這種事也不少,雖然這次情況特殊,他也不會過多地放在心上。然而,荒唐過后,終歸要面對現實。
“將軍,明軍的支援部隊來了,馬上就能接近我們的軍營。”布簾一分,參謀走進來報告。
“哦,來了多少?”
“大概有五千人,不過卻是超過五十輛坦克,火炮的數量比之只多不少。”
羅科索夫斯基苦笑道:“這都是阿列克謝耶維奇那個蠢貨‘資助’的明軍,混帳!沒想到這種混帳還能受到嘉獎,而我就算無功,也沒有過錯,竟然……”
他看著參謀,忽然道:“通知全軍,立即撤退!”
“將軍!”參謀有些吃驚,雖然明軍來得比較快,而且重型主戰裝備很多,但不代表兩萬蘇聯紅軍會怕他們。
“這已經不是一場局部的勝利就能解決的了,戰略失敗導致了一切戰術勝利都是無用功!”羅科索夫斯基一副心灰意冷地樣子,“贏得了這一場勝利,完全不值得稱道,如果明軍后續支援部隊源源不斷涌入蒙古,就算我們依然有十萬大軍也無用,只不過我想的是縱然不敵,也可以體面的退出蒙古,這從國內不愿意再增兵蒙古觸怒明國是一致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阿列克謝耶維奇的這一次‘失敗中的勝利’,總算將我軍推入絕境,我們還是盡快退出蒙古,返回赤塔等地,然后再經過補給和休整,聽從國內的調遣。”
參謀猶豫道:“可是,阿列克謝耶維奇將軍如今是我軍駐蒙最高統帥,這樣私自撤退……”
羅科索夫斯基突然暴怒,紅著眼睛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蠢貨!他不配領導我們的軍隊!”
參謀嚇了一跳,羅科索夫斯基呼了一口氣,冷冷道:“全軍撤回赤塔后,我向國內遞交辭呈,辭去在東方的一切職務,回國述職,任憑處置!”這是表明他的態度,哪怕是違抗中央命令,也不會接受阿列克謝耶維奇對自己的指手畫腳,這是在侮辱他作為一個軍人的尊嚴!
賓代爾城內,東蒙總裁李波已經悄然入城,庫倫戰役的結果傳到了他以及一眾高層的耳朵里,真是大快人心。也正是這一戰,讓李波等人對明軍的戰斗力產生了錯誤的認識,認為明軍比之蘇軍才是真正的強軍,卻忽略了第九師能光復庫倫有太多的偶然性。
李波來賓代爾,正是出于這種錯誤的認識,認為明軍大局已定,連蘇軍主力都全軍覆沒,在賓代爾城下虎視眈眈的“偏師”更不會有多大作用,充其量只是擺設而已。進入賓代爾,是為了激勵士氣,不過,李波來到賓代爾還不到兩個小時,城外的蘇軍就撤走了。
“羅科索夫斯基這是……跑了?”黎尚武和一眾軍官面面相覷,然后看向了同樣一臉不可置信的李波,估計他也沒想到他的“威名”如此給力,竟然能在僅僅現個身的情況下就“嚇退”了羅剎鬼。
黎尚武沉吟再三道:“看來是老毛子明白戰局不可能再度逆轉,所以不想和我們糾纏了。”
李波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去迎接我們的援軍。”
來支援東軍的只有第九師兩個團,主力則在庫倫鎮守,一方面是看守蘇軍俘虜,一方面是彈壓暗地里的反抗力量。雖然人少,他們卻將主戰裝備都帶過來了,羅科索夫斯基一系列的戰績表明,他和阿列克謝耶維奇那個“奇才”不同,這是一個有真材實料的將領,而蘇軍還有兩萬主力幸存,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這支部隊由剛剛晉銜中將的姜玉貞親自帶隊,結果還沒走到地方,蘇軍撤離的消息就傳了過來,他咂摸兩下嘴,贊嘆道:“不能和羅科索夫斯基打一場,真是遺憾,據說他是蘇軍中少有的頭腦清醒的人物,嘖嘖,可惜,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湯,羅科索夫斯基無力回天,不得不撤!”顯然,那顆老鼠屎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于是,明軍和東軍于賓代爾城下順利會師,李波激動地一把握住姜玉貞的手,哈哈大笑道:“姜將軍,感謝你們,感謝大明,感謝大明天軍!”
姜玉貞笑而不語,隨后,大軍入城,李波向所有明軍將領發出邀請,決定為他們舉辦接風宴。
而就在蒙古戰局徹底明朗化的時候,已經到了四月上旬,日本國內的暗流愈發洶涌。
岡村寧次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他被調到首相府做保衛工作,犬養毅對他很放心,但他卻越來越不敢看這位可敬的老人明亮的眼睛,他知道軍方正在策劃一個陰謀。雖然他沒有參與,但說實在的,那種偉大的計劃已經深深吸引了他,他不知道首相大人一直以來堅持的道路正確與否,但他不認為日本振興非要和明國攪和到一塊。
最近,在朝鮮任職的海軍中將米內光政被調回了東京,陸軍中將畑俊六本來在關東軍任職炮兵總監,也被調回了東京,海軍少將井上成美本來就在東京,并不用調動。其中,米內光政和井上成美對于首相的和平做法是相當贊成的,尤其是與明國進行多方面合作,畑俊六態度含糊,但也沒怎么對明日合作露出反感情緒。
岡村寧次同樣搖擺不定,雖然他知道軍方在策劃秘密行動,但正是出于這種搖擺,他是既不敢徹底倒向軍方,也不想就這樣看首相大人死去。矛盾啊,糾結啊,岡村寧次差點被弄瘋了,只好每天下班后喝酒,喝得爛醉如泥,一醉解千愁。
這一天,井上成美和米內光政在一家酒館的單間中碰頭,兩杯清酒下肚,井上成美道:“米內君,情勢愈來愈對首相大人不妙了,我擔心……”
“有岡村負責首相大人的安全,只要首相大人不是太大意,我相信并沒有什么事。”
井上成美搖搖頭,嘆息道:“首相大人就是太喜歡和稀泥了,軍隊里大都是激進分子,如果將他們踢出軍隊,一切的問題都能解決。要知道,基層士兵是不想打仗的,可惜的是,決定權永遠不能由那些大頭兵掌握,孰不知,他們才是最需要掌握話語權的群體!”
拉門被拉開了,外面警戒的一名士兵將一個人扔進來,忿忿地報告道:“將軍閣下,這個人鬼鬼祟祟的,顯然在有意窺探。”
那人冷冷一笑,大義凜然地說:“只求一死!”
井上成美更不廢話,沖士兵擺了擺手,士兵會意,將人拉了下去,至于是拖到哪個地方處決,已經不重要了。井上成美憂心忡忡地揉揉眼角,嘆道:“第幾次了?”
米內光政記性好,苦笑道:“第五次!”
“情況越來越不妙了,連我們說話都被人窺探,而且軍方并不避諱,軍令部那幫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米內光政喝了一杯酒,將杯子放在桌上不停地挪移,淡淡道:“不論如何,我們得保護首相大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