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醫小心地給姜云珠診脈。
    姜云珠坐在那里,  心里其實有點猜測。
    丹陽公主緊張地看著楚太醫。
    忽然，楚太醫跪倒，對皇太后道,  “啟稟皇太后，沈少夫人這是喜脈！”
    “什么,  喜脈？你沒看過吧。”丹陽公主先驚呼出聲。
    喜脈是眾多脈象里最好診斷的，哪怕是不懂醫術的人,  稍微指點,  都能診出，楚太醫作為太醫院圣手,  怎么會看錯。
    “確實是喜脈沒錯,  微臣敢以性命擔保。”楚太醫恭敬回答。
    有喜了，姜云珠有喜了,  她要有孫子或者孫女了，丹陽公主歡喜地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還是那么毛躁，都快要做祖母的人了。”皇太后笑著打趣丹陽公主。
    “母后！”丹陽公主不好意思。
    “我難道說錯了,  她沒經驗不知道,  你是過來人了，竟然看不出她有了身孕,  虧你還天天想著當祖母。”皇太后道。
    丹陽公主無言以對,  忽然她又想起前些日子姜云珠一直跟著她忙碌，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幸虧那時沒出什么事,  不然她真要后悔死。
    “云珠，感覺怎么樣？”丹陽公主拉著姜云珠的手，急切問道。
    姜云珠并沒感覺到任何不適，“母親，我很好。”
    丹陽公主卻不放心,  又讓楚太醫幫姜云珠再診一次脈，確定她沒事，她才放心。
    皇太后看她那沒章法的樣子，搖了搖頭，對著齊嬤嬤吩咐了一句。
    不一時，外面進來個五十多歲，面容瘦削的嬤嬤。
    “奴婢參見皇太后，皇太后萬福金安！”那嬤嬤給皇太后行禮。
    皇太后示意她起身，然后對她道，“這是沈少夫人，她懷了身孕。從今以后，你就跟著她吧。我希望，她們母子平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奴婢明白。”那嬤嬤沉聲道。
    “母后，你要把鐘嬤嬤給云珠？”丹陽公主認識鐘嬤嬤，驚訝道。
    鐘嬤嬤可是跟著皇太后的老人了，擅長推拿以及一些藥理，當時她懷沈鳳鳴的時候，皇太后曾讓她去照顧過她一段時間，她十分喜歡鐘嬤嬤，還曾向皇太后討厭過她，可皇太后卻沒答應。
    現在，皇太后卻要把鐘嬤嬤給姜云珠。
    這么看，皇太后似乎更疼姜云珠，可神奇的，丹陽公主一點也不生氣，還很高興。
    “我老了，能看見曾外孫出生，便再無遺憾。”皇太后道。
    “母后，你現在身體越來越好了。”丹陽公主道。
    皇太后沒再多說這個。
    鐘嬤嬤給姜云珠行禮，以后姜云珠就是她的主子了。
    姜云珠不敢托大，受了她一禮以后，趕緊跟皇太后謝恩。
    又聊了一會兒，丹陽公主、姜云珠帶著鐘嬤嬤離開慈寧宮。
    前面的御宴還沒完，所以三人先回了沈府。
    鐘嬤嬤知道自己的任務，到了沈府后，直接去了姜云珠所住的院子，一點點開始檢查。
    這凳子太矮了，以后姜云珠月份大了，坐這個凳子會擠著肚子不舒服；這個門檻太高了，萬一絆到姜云珠怎么辦？還有屋里這盆景，里面放了鵝卵石，鵝卵石圓滑，若是掉到地上，被姜云珠踩到……
    她一樣樣的看，一樣樣的說。
    丹陽公主則頻頻點頭，換，扔，重新弄更好的……
    姜云珠感覺，她的屋里要大變樣了，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懷孕而已，哪有那么嬌貴。不過她也知道，鐘嬤嬤是從皇宮出來的，皇宮里害人的手段多，她說這些，并不是無的放矢。
    有過之前兩次的遇險，她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便任憑鐘嬤嬤了。
    “你先去休息，這里有我就行。”丹陽公主正忙著吩咐常嬤嬤跟管家做事，一轉頭看見姜云珠還站在那里，立刻道。
    姜云珠只得出了房間。不過她卻沒去旁邊的屋子休息，而是站在廊下，眺望遠方。
    今天是除夕，沈府到處張燈結彩，燈火映照在片片白雪上，別有一番景致。
    姜云珠在賞景，也在想事情。
    她想要孩子的，一個屬于她跟沈鳳鳴的孩子。她相信，他會是個好父親。可是或許是第一次當母親，她心中忐忑。
    這時，長廊那邊走來一個人。那人腳步匆匆，鼻尖有點點白氣縈繞。
    是沈鳳鳴。這個時辰，他不是該在宮里參加御宴的嗎？
    “云珠，你真的？”沈鳳鳴問。他剛才確實在吃御宴，可是聽說姜云珠懷孕的消息，他立刻趕了回來。
    姜云珠點頭。
    沈鳳鳴笑了，他抱起姜云珠，又趕緊放下，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姜云珠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堂堂沈大都督，還有這樣的時候。
    太在意了，所以才會心慌。
    姜云珠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咚咚”地心跳聲，問，“你高興嗎？”
    “高興。”沈鳳鳴回抱住她，說。
    “我會是個好母親嗎？”姜云珠又問。
    “肯定會是。”沈鳳鳴毫不猶豫地說，她那么好，一定是個好母親。
    “我們的孩子會健康快樂吧？”姜云珠問。
    “嗯。”沈鳳鳴說。
    聽著他一句句肯定的回答，姜云珠心中的不安慢慢消失不見。
    轉了轉眼珠，她問，“那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們的孩子？”
    “都喜歡。”
    “如果非要選擇一個呢？”
    沈鳳鳴被問住了，這個問題，就相當于媳婦跟母親同時掉到水里，會先救誰一樣。如果老老實實回答，選哪個都是錯的。
    如果取巧……沈鳳鳴又不想騙姜云珠。
    姜云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她發現，欺負他就是挺有趣的。當然，她也知道，她就是仗著他喜歡她而已。不過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心里高興。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恃寵而驕吧，她想。
    沈鳳鳴早就發現她的心思了，卻沒點破，她高興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沈大學士也回來了。
    “真有喜了？”他問沈鳳鳴跟姜云珠。
    “現在才回來。”丹陽公主從那邊過來，刺了沈大學士一句。家里就他，什么都趕不上趟兒，不知道怎么做一家之主的。
    沈大學士已經習慣了，大喜的日子，不想跟她計較。不過聽她這意思，姜云珠懷孕的事就是真的了。
    “好啊！”他捻著胡子笑道，他馬上也要做祖父了，終于不用再羨慕別人了。
    而且看他們現在這樣，才是一家人不是。
    除夕這晚，一家人要一起守歲。
    丹陽公主拿了皇歷，在算姜云珠什么時候生。懷胎十月，現在她大概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也就是說產期大概在八月十五。
    正是中秋月圓，那可是好日子。
    丹陽公主贊嘆，然后開始念叨，這胎會生男孩還是生女孩，生了男孩，叫什么名字，生了女孩，又叫什么名字。
    說起這個，沈大學士可來了精神，一連提出數個想法，只不過全被丹陽公主給否定了。
    最后兩人又差點吵起來。
    “如果是男孩，就叫‘恒’吧，如果是女孩，就叫‘磐’，怎么樣？”沈鳳鳴問姜云珠。
    恒，沈恒。磐，沈磐……說起磐這個字，姜云珠首先想到是那句“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磐這個字，好像不是女孩的名字。
    不過她很快明白了沈鳳鳴的想法。
    “安如磐石，不可動搖。‘磐’這個字好。”沈大學士道。他并沒有太多重男輕女的想法，女孩，在這個世道，容易被人看輕，更該如磐石一般堅韌。
    丹陽公主也覺得這個“磐”字好，她的孫女，就該跟別人不同的。
    至于“恒”這個字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長久、穩固之意。
    名字就這么定了下來，若是男孩，便叫沈恒，若是女孩，就叫沈磐。
    大家繼續吃茶聊天，因為心中歡喜，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守完歲，姜云珠跟沈鳳鳴回房。
    躺在床上，姜云珠沒什么睡意，忽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跟陳氏他們一起過年，計劃著過完初一就去潞州城賣烤串。
    而今年，她卻跟沈鳳鳴他們一起守歲，肚子里還有了一個小生命。
    想到這里，她笑了笑，去年，估計她怎么也不會想到今年她的境遇。
    這時一只胳膊攬住她。
    靠在沈鳳鳴的胸口處，她慢慢閉上眼睛，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姜云珠兩人早早起床，今天要祭拜祖先，沈家是大世家，今天還有的忙。
    忙完以后，姜云珠跟沈鳳鳴一起，給丹陽公主還有沈大學士拜年。
    “快起來。”“好，好。”兩人笑道，然后看著姜云珠還有沈鳳鳴，越看越高興。
    去年初一，沈家冷冷清清的，今年卻一片歡樂熱鬧的氣氛，而且，馬上家里又有小生命誕生了，怎不讓人歡喜。
    丹陽公主重賞了府里的人，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當然，她也沒忘了敲打他們，若誰惹少夫人不高興，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日子就這么如流水一樣過了下去，很快到了五月，姜云珠的肚子越來越大，這天，碼頭傳來消息，池爭、吳醫仙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