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祁性格向來大大咧咧,聽到謝淮的話,不以為然,吊兒郎當的笑著走到酒柜前拿酒。</br> 陳祁準備酒的時間,謝淮把他家里里里外外全打掃了一遍。</br> 陳祁靠在沙發里看著,從兜里掏出手機給正在做家務的謝淮拍了張照片。</br> 拍完照還不算,一個頭腦不清醒,還發了條朋友圈,配文字:良家婦男。</br> 良家婦男謝淮搞完衛生,已經是一個小時后。</br> 陳祁窩在沙發里已經昏昏欲睡,被俯身壓過來的謝淮拍打醒了臉。</br> 陳祁一臉茫然,“啊?”</br> 謝淮溫和的笑笑,“喝酒?”</br> 陳祁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喝,喝。”</br> 陳祁在社會上闖蕩這么多年,江湖氣息是刻在骨子里的。</br> 睡了一覺醒來,他頭腦倒是清醒了不少,看到謝淮站在自己面前,人先是愣了下,隨后記憶襲來。</br> 陳祁艱難的吞咽了兩口唾沫,人從沙發里起身坐直,隨意扒拉了兩下頭發,笑的有些尷尬,“謝助理,實在不好意思啊,喝太多,睡著了。”</br> 謝淮回笑,徑直走到陳祁對面的單人沙發前坐下,“沒事,可以理解。”</br> 陳祁心虛,視線飄忽不定的到處掃視,在瞧見自己的狗窩煥然一新時,心頓時更虛了,“謝助理,你幫我打掃的衛生?”</br> 謝淮伸手擰動酒瓶,“我有輕微潔癖,抱歉。”</br> 陳祁,“不不不,不用抱歉,該我說謝謝,你是客人,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還讓你打掃衛生,有點,有點過意不去。”</br> 謝淮,“如果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待會兒就讓我多喝兩杯。”</br> 陳祁以為謝淮是真的想喝酒,爽快答應,“隨便喝,管夠。”</br> 謝淮挑眉,“有下酒菜嗎?”</br> 陳祁從沙發上蹦跶起身,“花生米行嗎?大概還有幾根火腿。”</br> 謝淮靠在沙發里,回笑,“可以。”</br> 火腿加拍黃瓜,一碟子花生米。</br> 陳祁和謝淮相對而坐,邊喝酒邊閑聊。</br> 最開始的時候陳祁對謝淮還有所提防。</br> 但是隨著酒越喝越多,謝淮也沒表現出什么不對勁的提防,陳祁也就漸漸放松了警惕。</br> 陳祁雙腿微敞,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了兩片火腿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你還沒跟我說,你那個紋身是在哪家店紋的?”</br> 謝淮只喝酒不吃菜,“就在公司隔壁那條街街角的那家紋身店。”</br> 陳祁聞言挑眉,“那家?”</br> 謝淮,“嗯。”</br> 謝淮說的那家紋身店,陳祁知道。</br> 店面不大,收費卻高到離譜。</br> 聽道上的幾個兄弟說過,去他那個紋身店紋個紋身,最起碼得二十萬打底。</br> 二十萬啊!</br> 真貴!</br> 當初有人跟陳祁說的時候,他還跟對方開玩笑,“二十萬,他那個紋身是給鑲了金邊?”</br> 陳祁想著令人咋舌的價格正出神,謝淮突然用手里的酒杯碰了下他手里的杯子,“在想什么?”</br> 陳祁,“你那個窮奇花了多少錢?”</br> 謝淮抬手比劃了個八。</br> 陳祁愕然,“八十萬?”</br> 謝淮似笑非笑,抬手摘下自己的眼鏡放在茶幾上,“差不多。”</br> 陳祁聽著這個價位一陣肝疼,“真貴。”</br> 謝淮道,“紋的好。”</br> 陳祁抬眼看他,“能有多好?”</br> 謝淮神情淡定,“不論是技術還是著色,都不錯。”</br> 陳祁認識謝淮這么久,很少聽到他夸人。</br> 聞言,勾起了好奇的心思,抿了口杯子里的酒道,“讓我瞧瞧?”</br> 謝淮大方回話,“可以。”</br> 陳祁一聽臉上滿是隱藏不住的欣喜,“真的?”</br> 謝淮放下手里的酒杯解襯衣紐扣,“看個紋身而已,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br> 隨著謝淮解紐扣,陳祁不由得瞪大了眼。</br> 謝淮身上紋的那只窮奇差不多有大半個身子那么大,從右脖根而下,蔓延到后背,手臂也有。</br> 男人嘛,尤其還是在道上混的,對紋身這種東西總是有種特別的情愫在里面。</br> 陳祁看著謝淮身上的紋身不由得出了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起身走到謝淮面前,手撫摸在了謝淮脖子上。</br> 謝淮偏著脖子讓他摸,陳祁臉倏地一紅收回了手。</br> “謝,謝助理,不好意思啊!”</br> 謝淮笑笑,“沒事,好看嗎?”</br> 陳祁由衷的夸贊,“好看。”</br> 謝淮伸手拿過酒杯喝酒,“你要是喜歡,明天我帶你去也紋一個。”</br> 陳祁撇撇嘴,轉身往回走,“八十萬,太貴。”</br> 謝淮接話,“我出錢。”</br> 陳祁落座聞言看向謝淮,“你出錢?”</br> 謝淮戲謔,“我出錢,你紋不紋?”</br> 陳祁,“真的假的?”</br> 謝淮,“我騙你做什么?”</br> 聽到謝淮的話,陳祁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動,但是思忖了會兒,還是故作矜持的說了句,“還是算了吧,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軟,八十萬,這人情債有點大。”</br> 謝淮輕挑眉梢看向他,“你不是說跟我是朋友嗎?朋友請你紋個紋身,不是很正常嗎?”</br> 陳祁,“好像也是。”</br> 陳祁腦子原本就沒有謝淮好使,三下五除二就被謝淮忽悠瘸了。</br> 接下來的酒局,陳祁高興的跟謝淮接連干了好幾杯。</br> 眼看時間不早了,謝淮起身道別。</br> 陳祁看著醉酒不輕的謝淮,一拍桌子道,“都這么晚了,還回什么回?就在我這兒住下得了。”</br> 謝淮沒推辭,順坡下驢,“也可以,客臥是哪邊?我先去寫個澡。”</br> 謝淮要是沒提客臥,陳祁還沒反應過來。</br> 他一說,陳祁老臉忽然一紅。</br> 他一個糙漢子,客臥壓根就沒收拾,那里面完全就是個雜物間。</br> 陳祁酒醒了幾分,想跟謝淮說讓他睡沙發,但是想到剛才謝淮豪爽的說要請他紋八十萬的紋身,這種讓對方睡沙發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br> 陳祁抬手半握拳在嘴前輕咳兩聲,“你睡主臥吧!我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上就行。”</br> 謝淮眸色發暗,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那怎么能行?哪有客人睡主人臥室,讓主人睡沙發的道理。”</br> 陳祁尷尬,實話實說,“謝淮,不瞞你說,我家里的客臥全是雜物間。”</br> 謝淮聞言佯裝沉思,半晌,開口道,“要不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