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經受這樣的場面,他早已是見怪不怪。</br> 而他的嗅覺,早已被這種氣味刺激得失去了鼻子該有的功能。</br> “有味道嗎?我怎么沒有聞到呢?”</br> “你都是瞎鼻子,還能聞到什么味道。”</br> “怎么這么大的黃煙?”</br> “那是硝酸霧。”</br> “這氣體對人體有沒有害處?工人們有沒有佩戴防護措施?”</br> “我們都給職工配備了活性炭呼吸面具。至于對人身體是否有害,我們也不清楚。”</br> 小林廠長的到來,對電鍍廠的任何事情都感到非常的稀奇。</br> 黃煙過后,林志勇再次來到剛才升騰煙霧的地方。</br> “這工業廢水哪能這么任性排放?對空氣也是極大的污染呀。你再看看這地里都是寸草不生,你看周邊都是綠意蔥蔥,唯獨這里像是干涸很久的河底,草木植被都枯死。”</br> 劉主任不以為然地說:“小林廠長,從建廠到現在咱們都一直是這么干的。”</br> “環保部門沒有對咱們工廠進行監管?”</br> “還真是沒有聽說。”</br> 劉主任不免感到有些震驚,一提起環保部門,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們都有些怕性。</br> 而小林廠長居然主動問起這方面的事情,也讓他感受到年輕人思路與老廠長的不盡相同。</br>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咱們也得有義務保護這里的環境,將來留給子孫后代。回頭我做下規劃,咱們電鍍廠不能再這么走老路,必須與時俱進,跟上時代發展的節奏和步伐。”</br> 劉主任非常精明,電鍍廠的改造勢必會對周圍環境帶來一定改觀,但是也會影響到工廠的生產計劃。</br> “小林廠長,咱們可都是老工藝,不能再這條生產線上,繼續改造投資,關鍵是不值得。這些設備早都該進博物館了,也經不起這么一番折騰。”</br> 回家的路上,林志勇若有所思。這位置處在窮鄉僻壤,要是處在繁華的大都市,光是企業每年承擔的排污費用就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br> 更何況,對于一些重點的污染企業來說,不是你有錢就行,只要整改不到位,一樣也會被關停。</br> 老鐵山窮是窮了點,但是好在還有這樣的生態環境。</br> 要是讓這么純天然的環境也變成他眼前那寸草不生的場面,他可不想當歷史罪人。</br> 林志勇回到家后,又主動到電鍍廠去了解生產情況,林偉民非常開心,這病自然也好了一半。</br> 自從兒子回來以后,他咳嗽的頻次減少了,咳血的問題再也沒有發生過。</br> “爸,電鍍廠的污水都是怎么處理的?”</br> “直接排放到咱們門前的那條河溝里啊!”</br> “那這對周邊的生態環境沒有影響嗎?”</br> “這和咱們有什么關系。我都干了三十年了,還沒有人就這個問題來找過我。難道你有好的排放地點?”</br> 想到那刺鼻的味道,林志勇鼻子也是發緊,“沒有,但是我覺得這么做也不環保。”</br> “環保?咱們這本來就是污染企業,為什么現在咱們電鍍廠這么吃香,我聽說就是很多大城市的電鍍企業都關停,所以說咱們的生意才這么好。當然,這電鍍質量必須說得過去,否則的話,也不容易攬到活。”</br> “那咱們不是把這里的環境都給破壞了?”</br> “破壞了,咱們還能在這里賴以生存?”</br> 父親的話,一時讓林志勇感到語塞。</br> 林志勇這邊也與單位保持著聯系,通過同事那里詳細了解技術革新最新進度。</br> 畢竟這是工作,遠程指導還是有著很多的不便利性。</br>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br> 林志勇就給高總打去電話,表示要在家鄉一邊照顧父親的身體,一邊兼顧幫他打點電鍍廠的工作。</br> “志勇,你可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才!現在走到領導崗位也是非常的不容易,我再給你一段時間,你再仔細斟酌一下。”</br> “高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公司發展也是好不容易才走上今天的快車道,我可不能成為耽誤企業發展的罪人。這個問題,我考慮很長一段時間,我決定還是要放棄咱們那里的工作。”</br> “這樣吧。你的情況也是非常的特殊,我先保留你的職位。你這眼下碰到點困難,爭取度過這段非常時期就好了。”</br> 宅心仁厚的高總就是這么給力,讓林志勇都是不好意思拒絕。</br> 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林志勇已經承擔起電鍍廠的全部工作。</br> 最近一段時間,林志勇都是起早貪黑才回到家中,就是跟父親嘮起工作的事情,也不像以前那么樣的頻繁。</br> “志勇,最近在研究什么業務呢?你爸想問你,看你一直都是那么忙,也沒有打擾你。”</br> “研究好了,我自然就會向我爸匯報,放心好了。”</br> 林志勇笑嘻嘻地說。</br> “爸,我最近在研究一個大項目。現在國家都高度重視環保工作,我想趁著官方還沒有找到咱們的時候,咱們先把電鍍廠的環保改造計劃立上項。”</br> “年輕人就是有想法。說說你的預算和計劃。”</br> “工程大概怎么也得需要近一年的時間,投資至少也需要300萬。”</br> 林偉民咋舌說:“300萬?你真是太高看我了,咱們的那個電鍍廠一共才值多少錢?你動輒就要投資300萬改造,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br> “志勇,你的想法不錯,這點值得肯定。可要拿這么多錢改造這個電鍍廠,我和你爸都不支持哈。”</br> 林母也是當仁不讓,直接將話擺在明面上說。</br> 她生怕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兒子,給他們搞點什么“意外”驚喜,那他們的晚年生活可就算是有事忙活啦。</br> “林子,什么時候子承父業也不跟叔叔打一聲招呼,我也沾沾喜氣,祝賀一下不是?”</br> 林志勇還在進一步研究他的改革方案,嘗試著壓低改造成本的時候,杜大勇自告奮勇來到電鍍廠拜訪。</br> “我這也是剛剛接手,接手的時間不長,還沒有倒出空閑去拜訪村長大人。”</br> 打小的時候,杜大勇就經常與自己的父親打交道。林志勇都以叔叔相稱,兩個人一見面之后,更是感到格外的親近。</br> “杜村長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有什么重要指示?”</br> 在家的這些年,林志勇也習慣了。逢年過節或者村里有需求的時候,都會到電鍍廠拜訪他的父親。</br> 得知這里易主后,他肯定是有事而來。</br> 只是他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與之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