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無心璇璣 第五十章 離澤宮(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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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番驚心動魄的搶人行動暫時算得上是圓滿落幕,只是柳意歡中的冰咒很是毒辣,不知如何消除。 好在他甚是硬氣,埋頭不吭一聲,管璇璣借了崩玉劍貼在肩膀那塊。 崩玉劍性極烈,靠在肩上融融而有暖意,好歹也能讓那冰凍速度減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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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受了傷,御劍再也飛不遠,只能先回到格爾木。 璇璣見他一落地就暈了過去,不由急道:“怎么辦?要怎么解開冰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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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亭奴和禹司鳳都是神色凝重,過得一會,亭奴才道:“冰咒隱伏在筋脈內臟之中,最難消除。 就我所知,只有兩種法子可以解,一是找那下咒之人解開;二是用相克的咒法抵消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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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后面的話沒說出來,眾人都明白這兩個法子可行性幾乎為零。 先不說大宮主被璇璣的火龍給燒傷,死沒死也不清楚,就算沒死,他肯定也不會過來解開冰咒的。 而冰咒屬于水行,與水相克的是土,這里誰也不會御土術,也只能干瞪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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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好法子,眼見柳意歡凍得嘴唇烏紫,渾身打顫,他們急忙多加了三四床棉被蓋在他身上,又喚小二送了四個巨大的火盆,放在屋角熊熊點燃。 亭奴解開柳意歡的衣裳,只見他右邊從肩膀開始,一直到整條胳膊,都變成了淡淡的青色,那青色又有漸漸往左邊蔓延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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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立即將崩玉靠在那青色的邊緣處,只覺蔓延地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 當即回頭道:“璇璣,你去格爾木的藥鋪問問,有沒有曬干的玉枝草賣。 如果有,先買上二兩回來熬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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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一聽玉枝草三個字,立即道:“是昆侖玉枝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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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亭奴微微一愣,“有昆侖玉枝草自然是極好的,但那種十分珍貴。 想來這里是沒得賣,普通的玉枝草便也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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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趕緊翻出自己的香囊。 從里面掏出一把異香撲鼻的干草,道:“我這里有昆侖玉枝草!小陽峰上長了很多,是用來喂靈獸地。 我見它很香,所以曬干了拿來裝香囊……你看看,能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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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亭奴大喜過望,急忙將那一卷干草接過來,一根根抽出細細端詳。 只見葉長而纖細,上面螺紋不斷,正是極其珍貴的昆侖玉枝草。 這種玉枝草還會結出玉枝果,用來喂養靈獸,聚集靈氣,是再好不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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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笑道:“天下像你這樣奢侈的人真是少見,居然用玉枝草做香囊,若是教那些藥鋪老板看見。 必然要氣得吐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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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瞪圓一雙妙目,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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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玉枝草本身已經是很昂貴的藥物,昆侖玉枝草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 多少藥鋪老板為了一兩枝昆侖玉枝草削尖了腦袋找門路進貨,市價被炒到了離譜的高價,簡直比最好的野山參還要貴重。 所以璇璣沒事拿它做香囊,無異于暴殄天物。 那些迂腐的老頭子們如果知道,只怕會詛咒天雷劈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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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有了玉枝草,當下眾人更不多話,璇璣和禹司鳳去樓下熬藥,亭奴留在客房里照看柳意歡,打了熱水幫他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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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依照吩咐,先把玉枝草小心洗干凈,再放進藥罐里兌了一半地水,一半的酒,放在爐子上小火煎熬。 忽覺旁邊有人盯著自己。 她回頭。 正對上禹司鳳含笑的雙目,她臉上微微一紅。 忍不住用手撥了一下黏在腮邊的發,低聲道:“怎么,我臉上有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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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搖了搖頭,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貼近自己的心口。 璇璣又驚又喜,只覺他似乎比先前大膽了許多,雖然不明白是怎么搞的,然而心底到底歡喜,隔了半天,才喃喃道:“司鳳……你、你不會后悔吧?柳大哥說……你以后永遠也回不到故土了……是我害得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補償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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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還是搖頭,過一會,才道:“你我之間,何必說補償。 我一直患得患失,為咒語所困,看不透這件事。 直到現在才明白,想不通的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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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見璇璣似懂非懂,不由微微一笑,低聲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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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心中歡喜到了極致,忽然笑道:“司鳳,我們要趕緊變強!然后去不周山把玲瓏六師兄二師兄他們統統救回來,救回來之后,我們就四處游山玩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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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只是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間忽而染上愁色,凝神不知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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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低聲道:“你是想****咒地事情?那個面具一直沒笑……會有反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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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微微一愣,道:“不是。 如今我心中再無惶恐,****咒也奈我不得。 我是想……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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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什么?璇璣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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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他嘆了一聲,低語:“我在想師父……他將我帶大,如今卻……我擔心他的傷勢。 就這樣一聲告別也沒有的走了,實在辜負他的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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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想到是自己把大宮主打傷,有些尷尬,摸了摸耳朵,輕道:“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下次……我和你一起去離澤宮向他賠禮道歉,求他原諒,我會說動他的。 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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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嗤”地一笑,在她頭上一揉,“你那個口才……還是不能指望你。 其實,只要能天天和你一起,我便非常滿足了,這一切,都不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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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忍不住抱住他,耳朵貼著他地心口,聽著他穩定的心跳,只覺他的懷抱溫暖馥郁。 禹司鳳張開雙手環住她,這樣溫柔的擁抱,比任何緊密熾熱地相擁都要讓人心動。 璇璣輕聲道:“司鳳。 柳大哥曾問我,能為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說你舍棄了所有退路,我卻有很多條退路。 可是他一點也不明白,就算有很多退路,那些路上沒有你,也無趣的很。 眼下咱們在一起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誰也不可以丟下誰,不管是誰。 在這條路上走失,都是沒有退路的事情。 我……也和你一樣,沒退路了,這下……再也不會有人說我對你不起……其實、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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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似是說到了什么難題,卡在那里,不知如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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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撫著她的臉頰,低聲笑道:“你何時多了這么些小心思。 我竟第一次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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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漲紅了臉,囁嚅:“有時候……也會想的……我又不是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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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身后的玉枝草咕嘟咕嘟冒著泡泡,異香溢出了好遠,惹得客棧里地人都尋香過來問煮什么。 璇璣和禹司鳳急忙分開,仍有些害羞,耳朵根子都紅了。 眼看那玉枝草煮地剛好,兩人穩穩潷了一碗出來,見對方面上都還留著潮紅。 不由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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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昆侖玉枝草總算將柳意歡身上的冰咒暫時壓制住,縮在右肩上,烏青地一大塊。 亭奴說,半年之內沒有大礙,只要在半年內找到會御土術的人,那么柳意歡這條右胳膊還是穩穩掛在那里。 不會壞死。 過了半年,那便危險了,為了不讓冰咒將心臟凍住,他將不得不把右膀子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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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子才不要斷一只手!不然這生意做得太不劃算!”柳意歡躺在床上,口沫橫飛地說著,他說一句,對面的禹司鳳和璇璣就點一下頭。 禹司鳳手里端著一碗湯,小心翼翼送到他嘴邊,笑道:“柳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御土之人。 來。 先把湯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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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把眼睛一瞪。 理所當然:“廢話,當然要你們小兩口來找。 我這傷是為了誰才負的?你們幫忙。 那是天經地義,不幫忙才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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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無奈地點頭,將湯勺塞進他嘴里,省得他繼續嚷嚷,說難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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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說道:“柳大哥,你知道那些幫派有會御土術的人?我和司鳳打算明天就動身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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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喝了大半碗湯,才笑道:“明天就走也不必。 我嘛,開個玩笑而已。 這傷留在胳膊上,不疼不癢的,沒大礙。 我這段時間還有些私事要辦,等不得你們去找人。 再過幾個月不是要開簪花大會嗎?四大派的人都會聚集在浮玉島,那里面人才濟濟,必定有會土咒地人,咱們到時候就在島上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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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微微一驚:“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可是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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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搖頭道:“半年后才會發作,無妨。 我一個大老爺們,才不愛和你們兩個小鬼扯一起。 別看我這樣,也有正經事要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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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的正經事就是嫖ji喝酒吧?璇璣和禹司鳳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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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大哥你是回慶陽?”禹司鳳想起他先前和離澤宮的恩怨,這次又傷了宮主,他一個人在外面蕩,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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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我換個地方玩……哦不,我另有要去的地方,你問這么多干嘛?”柳意歡又把眼睛瞪成了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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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搖頭道:“大哥,我是擔心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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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怔了一下,登時兩眼放光,嘴角一咧,露出一個招牌的猥瑣笑容,勾住他的脖子一個勁晃,笑道:“你這小子你這小子!還以為你有女人就忘了老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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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傷勢還沒好,被他這樣三晃兩不晃,頭暈目眩,只得叫道:“好好!大哥你自去,我們……不纏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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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把他放開,道:“你們跟著我也沒什么用,你傷勢還沒好,走不得遠路,留下來安心養傷就是。 回頭在浮玉島見,萬事大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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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我要帶著亭奴,有事需要他幫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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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一定又要把亭奴帶壞!璇璣懷疑地看著他,想到上次在ji院看到一向溫文爾雅地亭奴居然被他教唆的坦然面對ji女,她就覺得眼前此人是個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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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咳了兩聲,“不要這樣看我,你已經是小鳳凰的人了,要守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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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哥!”禹司鳳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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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笑了兩聲,忽然正了神色,說道:“玩笑就不開了。 你們兩個人留在這里,璇璣好好照顧小鳳凰,他的傷勢不輕,加上這番顛簸,想必傷了元氣,須得好好靜養才是。 其實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留在格爾木,這里離不周山太近,我怕他日生變……但他的傷不適合再走遠路,只能留下來。 總之,你們一切小心。 璇璣你也莫要再沖動,許多事情不是你想地那么簡單。 所有的事情,都等到簪花大會咱們碰面之后再說,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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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難得見到他這樣正經說話,急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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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長長吁了一口氣,靠回床頭,輕道:“說起來,小紫狐也是下落不明……盼她逃過這一劫才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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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心中一顫,急道:“柳大哥知道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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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微微一笑,低聲道:“該來的總會來,該遭的劫躲也躲不過去。 各人自有緣法,日后有因緣,自然得以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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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知道他當日用天眼看過,想必心中有數,只是天機不可泄露,他就算知道,也不能說。 聽他的意思,紫狐應當沒有什么危險,璇璣便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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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喝完湯,把碗一丟,躺回床上用被子把頭一蒙,叫道:“我要睡覺了!你們快出去吧!非禮勿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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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和禹司鳳忍俊不禁,互看一眼,這才攜手走出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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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心璇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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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意歡喝完湯,把碗一丟,躺回床上用被子把頭一蒙,叫道:“老子肩膀上那冰咒,想來只有票能治療。 痛快點,砸票吧……你們,忍心讓老子死嗎?”說罷,露出一個猥瑣凄迷的笑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