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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六十五章 薛九妹

    宋小花醉得很快醒得卻很慢,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然后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又弄來一壇酒,干凈利落僅僅用了一杯便將自己再度成功撂倒后,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笑傲酒桌的風光算是隨著本次穿越而徹底‘古德白’了……
    第三天陸子期下朝一回來,就看到她正獨自蔫噠噠地撐著個腦袋坐在院中的玉桌邊,一臉的愁苦加郁悶,不由失笑:“醒啦?”
    “嗯。”
    “沒再喝一點兒?”
    “嗯。”
    “不再試試自己到底有多少量了?”
    “嗯。”
    撩衫在她對面坐下,細細看了看她的臉色:“用過飯沒?”
    有氣無力擺了擺手:“沒胃口,喝了點湯。”
    “宿醉的感覺不好受吧?”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悲催……”宋小花荒腔走板的哼哼了一嗓子,抓過陸子期的手,攤開在桌面放好,側臉枕了上去:“如果再有點肉的話,就更舒服了,所以才讓你吃胖點嘛~”
    給她做枕頭還挑三揀四的……
    陸子期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明明不會喝酒還敢跟別人叫板,真不知道是該夸你勇氣可嘉呢還是該罵你無知無畏。”
    “因為你不能再和他像以前那樣喝個痛快了,一定會很遺憾的。我還記得當初你與他抱著酒壇對飲時,那副高興的樣子。”停了停,臉頰在那溫暖的掌心摩挲了幾下:“所以,我才想要替你干掉那個囂張的家伙。不過可惜啊,雄風不再了……”
    心中的感動一點一點滿溢為眼角眉梢的寵溺,手指卻在那光潔的額頭上打了一個暴栗:“傻瓜,為我出頭之前也要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而且,你又在亂用詞了。跟我出去散散步吹吹風吧,回來后吃一頓睡一覺,保證明天精神百倍。”
    “不要,我懶得動嘛~”
    “必須得動。”
    “那你背我。”
    “絕對不行!”
    索性趴在桌上裝死:“你看著辦……”
    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如果實在覺得勉強的話就算了,本來,還想帶你去馬場接凌兒的。”
    耳朵動了動,猛然抬頭:“馬場?”
    “對啊,這宅子的南邊有個小馬場,是給陸家子弟平時練習騎射用的。霍楠下午就領著凌兒去了,估計這會兒也該暫告段落……”
    坐直,瞪著他:“居然還有自己的跑馬場?!”
    恍然大悟:“難道,我又沒告訴過你?我說呢,你怎么會一直忍著沒讓我教你騎馬的……”
    咬牙切齒:“又……你也知道是又……你又故意瞞著我!”
    于是,拔腿就走。
    于是,起身便追。
    于是,腹黑男再度腹黑獲勝……
    夕陽西下,斷氣人在舔牙。
    宋小花終于追上了陸子期,跳上他的背在他的脖子上狠咬了一口,然后心滿意足地咂摸咂摸味兒,就半吊在那里翻著白眼往外面倒氣。
    事實證明,豬一樣的生活只能養出豬一樣的體質……
    陸子期故意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放慢腳步,讓后面那個氣喘如牛的人在放棄之前成功。背著她慢慢走了一小段,等她的氣息稍微平穩:“如何?那種煩惡感少點了沒?”
    鬧騰一下出了些汗,果然不那么萎靡了,宋小花開始哼唧:“我餓了。”
    “那就快點下來自己走,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清淡開胃的飯食,等接了凌兒回去正好可以吃。”
    乖乖爬下來,心中有一股滿足,淡淡的卻很平實。索性,閉上眼睛任由他牽著走。
    沒過多會兒,只覺涼風撲面,花香襲人。
    亡妻去后,陸子期便將二人居住的園子給徹底夷為平地,改成花海,一年四季,常開不敗。
    宋小花抽了抽鼻子,忽然說了句:“冬青,桐兒一定很喜歡我。”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陸子期不由腳下一停:“什么?”
    “你說的啊,她最喜歡花了,各種各樣的只要是花就喜歡。而我……”一只眼睜一只眼閉,將食指點在腮邊,笑嘻嘻擺出一個可愛到天雷滾滾的造型:“不就是一朵最嬌艷的小花嗎?”
    陸子期回頭看著站在一片姹紫嫣紅前面傻笑不已的某人,像是真被雷焦了似的,身體明顯一震,一僵,就連聲音都聽上去有些發緊,窒得厲害。
    “桐兒……”
    這下子,輪到宋小花一震,一僵了。
    因為他的眼睛正看向自己身后的花海,而他的神情中瞬間出現的那仿如身處夢中般的茫然和飄忽,則像是真的見到了什么……
    “冬……冬青,你別嚇我~”
    落日的余輝帶著一抹詭異的血色,突有輕風吹過,卷起幾片花瓣在空中無聲無息的飛舞打旋。
    陰風陣陣,鬼影憧憧……
    宋小花只覺心中發毛背脊發涼,尖叫一聲緊緊抱住了陸子期:“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你也不要太喜歡他了,咱打個商量,好歹過個百兒八十年的再把他帶走行不行……不然還是算了,到時候他會變得鶴發雞皮嘴歪沒牙顫顫巍巍還流哈喇子又老又丑的,你肯定不喜歡。所以,干脆我吃虧一點,繼續收了他吧……”
    陸子期被她這么連叫帶說的一鬧,頓時哭笑不得滿頭黑線。同時也確定了,那個長發飄飄站在叢中,手捧鮮花巧笑倩兮的女子,不是他的桐兒。
    雖然,如畫的眉眼,慧黠的神情,嫻靜的氣質,甚至就連那襲淡藍色的衣裙還有望著他時眼眸中的盈盈波光,都與記憶中與夢中的那個人,那個已經遠去了的人,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但,終究不是她。
    女子像是也被宋小花這樣‘脫線’的反應給弄得一個愣怔,隨即忍不住以袖掩口而笑。聲音明亮而清越,仿若在蔥郁山林中自由飛翔自由歌唱的快樂鳥兒。
    “小含,你又調皮了。”陸子期搖頭薄嗔,話語里卻帶著掩不住的驚喜。
    “姐夫……對了,我還能這樣叫你么?”
    “當然,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夫。”
    “那好,姐夫,許久不見。”
    “有四年了吧?當年的小丫頭都長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我還有兩個月就要及笄了呢!”
    “那也就是說,小含快要嫁人了。”
    說話間,女子款款穿過花叢,亭亭站定,含羞帶怯輕啐一聲:“姐夫一見面就拿我打趣,是不是因為現在沒有人再能護著我了?”
    夕陽的籠罩,給那勝雪的肌膚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越發襯出了少女的嬌羞無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更是平添了幾分令人移不開眼的醉人風姿。
    驚魂方定的宋小花也不禁在心中暗贊一句:“哇靠!美女啊!”……
    “鼎鼎大名的薛九妹,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沒有人護著的。”
    陸子期笑著指了指身邊已經看傻了眼的某人,剛想開口,女子已經搶先俏生生一禮:“我也隨婉欣姐姐稱呼你一聲二嫂吧!至于我喊了多年的‘姐夫’,一時怕改不了口,還請二嫂不要介意。”
    宋小花連忙面容一斂,開始駕輕就熟地裝起了溫良恭儉讓的犢子,嫣然還禮:“怎么會介意呢,那我也就托大,喚你一聲小含妹妹了?”
    “見過二嫂。”
    “自家姐妹何需客氣。”
    彼時,風兒吹吹,花兒香香,妹妹嫂嫂和姐夫,在和平友好的氛圍中歡聲笑語,共為和諧添磚加瓦……
    只可惜,這樣的場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為肩膀上扛著陸凌的霍楠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正垂眸淺笑水樣溫柔的女子一番,然后鼻子里重重一哼:“畫虎不成反類犬!”……
    薛雨含,薛家嫡女,行末,上有六兄兩姐,薛梓桐的胞妹。聰明伶俐嬌俏可人,自幼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四年前,家族勢頹,隨長兄往南蠻之地,鎮守邊疆。
    一年前,父親去世,長兄挾平亂之大功先行返京,重振家業。
    半月前,終回到闊別已久且重顯興旺之態的家中。
    而此時,陸薛兩家已盡棄前嫌。
    變幻莫測的權力場,向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因時因勢而成的利益結盟。
    面對霍楠毫不留情的蓄意挑釁,薛雨含所做的反應是,微微一笑,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將手里的那捧鮮花狠狠地砸在了被絡腮胡子所覆蓋的臉上,與此同時,屈膝頂在了某處事關子嗣大計的重要部位……
    她用霍楠‘銷魂’的輕哼,證明了就算真的是‘犬’,那也絕對比‘虎’要勇猛彪悍百倍。
    于是,從后面顛顛趕上來的宋無缺見到此情此景,裂開嘴露出下面的大牙,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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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公公落下去,月亮婆婆爬上來。
    宋小花背著手站在書房的窗前,望著那一輪圓盤似的滿月,搖頭晃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陸子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對她這種從來未曾見過的‘文藝小青年’行為頗覺納悶:“怎么好端端開始吟起詩來?想家了?”
    “不是。”負手踱著方步,一臉的嚴肅:“只不過對這首詩有了新的解讀。”
    眉梢一揚,端盞啜飲:“哦?愿聞其詳。”
    清清嗓子,抑揚頓挫:“床前有一個叫做明月的女人已經脫光,那雪白的肌膚看上去就好像是地上的白霜。抬起頭看看如此迷人的明月只覺心潮澎湃難自抑,卻又忍不住低下頭想起了家中原本的那個她。其實,這首詩所要表達的,是一個男人在面對美□□惑時,想要做些什么,可又覺得對不起妻子的那種矛盾而糾結的情緒。”
    “噗……”
    陸子期口中的茶水盡數噴出,嗆咳連連。
    宋小花連忙走過來為他輕輕拍背,同時繼續一本正經:“你認為我的解讀如何,很有道理吧?”
    好容易順過一口氣,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遙遙,你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可否不要這樣曲解詩仙的大作?”
    轉到他的面前蹲下,揚起臉露出最純良無害的笑容:“冬青,你與我心意相通,怎么會不知道我想說什么呢?”
    看著活像是只小哈巴狗一樣的宋小花,陸子期無力撫額:“小含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我的親妹妹一樣,你太過多心了。”
    “是嗎?是我多心嗎?”宋小花和顏悅色諄諄善誘:“那她為什么要刻意去學桐兒的言行舉止衣著打扮呢?難道僅僅是為了好玩?”
    “也許……是一種懷念的方式。又或者,真的只是小孩子的一時興起而已。”
    “小孩子?你也說了,她馬上就可以嫁人啦!”眼珠子一轉,忽然換上滿臉的幽怨哀戚:“這種懷念方式你很喜歡對吧?巴不得她天天以這幅模樣出現在你面前對吧?而且,她又是豪門千金正好與你門當戶對,說不定……”捂臉嚎啕:“我明白了,你想要休了我!”
    陸子期真是很想干脆被剛才的那口水給嗆死算了……
    “你又在胡說,若是被聽到了,成何體統?”
    嚎啕的聲音更大了:“你果然只關心她的感受,不理會我的死活,天吶~”
    忍無可忍將她拉入懷中,堵住她的嘴:“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想法子讓你放心。”
    立馬化身溫柔的小綿羊,輕蹭他的臉:“冬青冬青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
    陸子期捏著眉心站起身,走到門前時忽然又想起一事,轉而對正狗腿兮兮跟在后面的宋小花正色道:“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請講!”
    “永永遠遠不要教凌兒任何詩詞歌賦!”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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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雨含特地來看望自己的小外甥陸凌,‘念園’自該設宴款待。
    霍楠作為陸子期的至交好友和陸凌實際上的授業師父,當然也是‘念園’的座上賓。
    這兩個天生的冤家對頭,以行動證實了所謂‘宴無好宴’這一千古名訓的合理性以及真實性。
    比如,說話時夾槍帶棒互不相讓的也就算了,吃到一半居然還動起了手。
    其實說來,這倒也要怪陸凌。
    小家伙自幼便極其崇拜霍楠的一身好功夫,結果,之前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偶像被嬌滴滴的小姨給一招秒殺了,自然難免對小姨產生了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敬仰之情。
    這讓吃了那般奇恥大辱啞巴虧的霍楠真是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于是拍桌子定要與薛雨含來一場光明正大的比試。
    劃下道一番較量,勝負還沒分出來,陸子期很是珍愛的一套寶貝餐具已經先碎了個七七八八。
    他那張心痛難耐的臉,多少也令兩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決定化武斗為文斗,不打架了改拼酒。
    眼看陳年佳釀如牛嚼牡丹一般的被糟蹋,陸子期終于掩面離席,只求不見為凈。
    宋小花也因為害怕觸景生情勾起從今以后只能做酒場菜鳥的傷心事而隨之告退,當然,主要還是為了去解密一首詩的真意……
    再度來到設席的庭院,只見滿桌滿地的杯盤狼藉,還有三個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兩個人,一條狗。
    宋小花看著在地上相擁而眠的陸凌和宋無缺,傻眼:“他們……他們這是……”
    “醉了唄!”
    “你……你居然……小孩子喝酒會燒壞腦子的!”
    “那姐夫的腦子定然早已經是壞得不能再壞了,我記得,他可是尚在襁褓之中,陸伯伯就喂他酒喝了呢!”
    “……小含,其實,你的記性有時候可以不用這么好的……”
    薛雨含穩穩當當坐在桌邊,以手支頤,面帶酡紅眼波迷蒙,眼神卻仍然清冽。
    而她腳邊四仰八叉躺著的霍楠,則鼾聲大作不醒人事,臉上還帶著某種白癡一樣的傻笑……
    陸子期在驚訝之余也不由得深表佩服:“幾年不見你的酒量簡直就是飛漲啊!竟能讓這小子成了你的手下敗將!”
    “姐夫你還真是夸錯我了,打敗他的不是我的酒量,而是……”摸出一個小瓶子晃了晃,薛雨含笑得既得意又謙虛:“迷藥。”
    “……看來,你在南疆這幾年,還真是學了不少本事……”
    宋小花則忙著將陸凌抱起,又吩咐下人把霍楠抬回房間把無缺抬到狗舍,并趕緊去準備醒酒湯。臨離開前,還不忘在陸子期的腰間擰了一把,使了個眼色。
    由喧鬧轉為安靜的小院眨眼便只余了兩個人,一坐一立,空氣中尚有未散的酒香。
    看著那與亡妻相似的容顏,陸子期不禁有一絲恍惚,無言。
    看著那在心里反復描摹了千百次的面孔,薛雨含也不由得生起些許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失語。
    默然良久,齊齊一嘆,又齊齊一笑。
    薛雨含撐桌站起,身形猛然一晃。陸子期見狀急急上前兩步探手相扶,不妨她就勢一軟一傾,立即下意識撒手后退,未料那身子竟真的柔若無骨般滑落在地。
    連忙蹲下,扶起:“小含,摔到沒有?”
    眼波輕漾,凝視:“姐夫,你為什么沒有等我長大?”
    “你醉了。”
    “是啊,從我五歲起,就醉了。那一年,你為姐姐編了一個很漂亮的花環,見我眼巴巴的看著,便從中間取出一朵淡粉色的小花送給我。你當時說了些什么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我永遠記得你的那種笑,燦爛若驕陽。那一刻起,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然而那一刻起,我便已經知道,你將來的新娘,不會是我。”
    薛雨含的聲音和緩而空靈,像是在敘述一個與自己全然無關的故事,又像是痛定之后的平靜:“后來,姐姐去了,我看你那樣傷心,也難過得想要干脆死掉。我是多么的希望,能有力量讓你重新恢復那樣明朗的笑容。但,十一歲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跟著大哥去南疆,是為了讓自己快些長大,希望重逢的那日,你的眼中不再只看到一個小妹妹,而是一個能與你并肩站在一起,共度一生的女人。為了這個,我拼命讓自己變得堅強變得成熟,甚至像個男人一樣上陣殺敵。
    可是,在我終于褪去稚氣的時候,卻聽說你又娶妻了。那時候,我是恨你的。我恨你這么快就忘了姐姐,我更恨你等不及我長大。于是,我又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去學習那些向來毫無興趣的琴棋書畫,我要讓自己變得像姐姐,我要看看,姐姐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如果……如果足夠重,我告訴自己,不介意當姐姐的替身。
    今天,你讓我看到了姐姐在你心里的分量。也讓我看到了,即便我愿意當替身,對你而言,也再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那曾經一度失去的笑容已經回來了。”
    稍稍停頓,忽然偏首一哼,原本稍顯飄忽的神情驀地靈動起來:“我還看到,自己當初的決定有多可笑!我代替不了別人,也成為不了別人,刻意為之的結果只有一個,‘畫虎不成反類犬’!”
    陸子期一直都在靜靜地聽她訴說,直到此時,方忍不住莞爾。
    薛雨含又是一哼:“醉得再厲害也總有醒的那一日,十年了,該清醒了。”拍拍手一使力,瀟灑站起,斜眼瞄瞄他:“其實仔細想一想,你根本就不會是我的良人。”
    “哦?那不妨說說看,你的良人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力殺敵,躍馬揚鞭醉臥沙場豪情嘯邊關!”
    陸子期唇角輕勾:“小含,你真的長大了。”接著,弧度慢慢加深:“眼下倒還真的有一個人符合你說的這些。”
    “誰?”
    并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她。
    先是疑惑,隨后恍然,頓時跳腳:“他?!”
    還是不說話,唯有那笑容里多了幾分促狹幾分揶揄還有幾分玩味。
    薛雨含面上的酡紅像是兩朵火燒云,剛要發作,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改變了主意。理理鬢角端正了神色:“姐夫,大哥有句話要我轉告給你。”
    毫無預兆的轉變讓陸子期不由一怔,便是這當口,薛雨含忽地湊近,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凌兒身上永遠都流著薛家的血,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說完,又趁著陸子期凝神思量之際,再踮腳一湊,雙唇幾欲貼上他的面頰:“姐夫,保重!”
    不待反應,便低著頭轉身飛奔離去。
    陸子期正感納悶,忽覺一陣陰風吹過,心中頓生不詳的預感。眼角偷偷一瞥,果見一個熟悉的‘茶壺’正站在不遠處,頭頂還隱約似有白煙繚繞。
    于是無語望蒼天。
    剛才,干嘛不讓他被那口茶給嗆死……
    據有容回憶,那一晚,二爺破天荒頭一遭睡在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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