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鄭最嚴肅莊重的太極殿上,對著一幫子老臣重臣下的軍令,行動起來就是快。
這是皇上的第二次御駕親征,他第一次大敗虧輸,幸虧王錚后來給他挽回了點顏面。
可這一次的情況更兇險,王若和陳堯那四片嘴皮子的二十萬雄兵,那是王錚故意說的孬話,指望不上。
現(xiàn)在緊急出征的,是從衛(wèi)戌京師的五個軍里挑選出來的十萬將士,以及兩萬皇上的親兵御林軍。
這十二萬人,再加上一路能趕來馳援的,再算上從雁山衛(wèi)進草原攻擊白城的七萬將士。合計也不到三十萬人馬。
因此,皇上的姬妾兒女哭哭啼啼地勸了皇上三天,擔心他此去會有不測。
支持皇上北征的,唯有洛陽公主鄭妽一人。她也并不相信她的父皇真有啥軍事上的本事,而是,她對北征的主帥王錚有信心。
“大家都別勸了,就讓父皇御駕親征吧!我能保證父皇必會擊退蒙遼大軍,大勝而歸。”
眾人不知道鄭妽哪里來的底氣,她能保證?她憑什么保證?
在后宮勸慰好了娘親妹子等等,鄭妽又去了縣伯府。
王錚的書房,鄭妽扭扭捏捏地走了進去,看了看王錚,想說又不敢說,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了勇氣。
“我也想去。”鄭妽對正趴在桌案上寫寫畫畫的王錚說道。
“你想去就去啊!上京城里,還有哪里是你不能去的?去吧去吧!別來煩我,沒看我很忙嗎?”
王錚頭都沒抬回答道。
和鄭妽說話,他是越來越隨便了,誰讓鄭妽喜歡他不計較他呢?
“這可是你說的哈?”鄭妽大喜,她沒想到王錚都不知道她說的話的意思,就已經(jīng)滿口答應了。
“我說的我說的,去吧去吧!”
韓庚從雁山衛(wèi)直撲蒙遼的西都白城,拿下白城后繼續(xù)燒殺搶掠攻城拔寨,是王錚的一招妙棋。他不能不考慮韓庚等將士們,在蒙遼境內(nèi)可能遇到的所有情況。
曹顯率兩萬人馬兵出連云城(連云港),乘船出海繞個小彎兒,在百濟的新義城(就是后世丹東不遠的新義州)上岸后,直撲距離新義城僅僅四百多里的蒙遼東京(遼陽)。
王錚不求曹顯能打下遼陽,他帶的兵將太少,也不可能打的下來,只求他以游擊戰(zhàn)法機動迂回,把東京的附近區(qū)域攪得一團糟就夠了。
而他自己,護衛(wèi)皇上御駕親征至澶州,他要在澶州城下,把蒙遼大軍殺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至于澶淵之盟,去他的澶淵之盟吧!
有他王錚在大鄭,像那種軍事上占據(jù)優(yōu)勢,卻仍是簽了屈辱條約的澶淵之盟,王錚不可能讓他發(fā)生。
(注:對于澶淵之盟,歷史上有爭議。大宋軍占據(jù)優(yōu)勢,卻仍需交給遼國歲幣十萬兩,絹二十萬匹以充軍資。
對宋而言,這是喪權辱國的和約,不僅燕云十六州的失地未能收回,還要割地賠款。
不過,有人認為,當時大宋的年收入是一萬萬兩白銀,而一場大戰(zhàn)就需三千萬兩白銀的付出,十萬兩白銀只是個中等小縣的賦稅收入,而大宋當時有一千多個縣,還沒有訂立盟約后和大遼貿(mào)易往來賺的多。是很劃得來的。
可這些銀兩和絹對于貧窮的遼國來說,卻是不得了的財富。
此后遼更是不斷索取金銀土地,使北宋國威掃地。遼國卻是在不利的軍事情勢下占了大便宜。
不過,澶淵之盟以后,宋遼雙方大致保持了百余年和平,這對兩國之間的貿(mào)易關系、民間交往,和各民族之間的融合是非常有利的。
另:澶淵之盟后,遼國退兵,交還了部分北宋的土地城池。所以,澶淵之盟有利有弊,褒貶不一,頗有爭議。)
王錚之所以想讓皇上御駕親征,一是這場仗確實不太好打,他需要皇上親上前線去鼓舞士氣。
二是,他也想看看,皇上到了澶州以后,等蒙遼求和,他會不會同意澶淵之盟的合約簽訂。
王錚需要印證,這個大鄭和歷史上的北宋,大事件的相同概率有多大。這對于他以后的軍事行動有極大的參考價值。
通過這兩天來的消息匯總,王錚更有了信心,現(xiàn)在,松州和江州,代老將軍和程霸還在堅守。有流民反映,朔州可能還未被攻克,信道不暢,無法得到確切消息。
而瀛州城下,蒙遼軍日夜不停攻城,鄭軍守將季延死守城池,激戰(zhàn)十多天未下。
冀州也已堅守了近十天,現(xiàn)今仍未被不善攻城的蒙遼軍攻克。
如此推斷,蒙遼大軍即便是逼近澶州,而在他們的后方,仍有鄭軍堅守的數(shù)座堅城,兵力總計也會有十萬以上。
這樣算來,皇上至澶州城下時,蒙遼軍連日征戰(zhàn)人困馬乏,加上他們擔心北面幾個城池的鄭軍,會殺出來兩面夾擊四面合圍。和鄭軍求和也是有可能的。
三日后,王錚天色未明就已起床,辭別娘和翠姑,又交代時蓉肖瑛和玲瓏雙驕,在家要乖要聽娘的話,多替他盡孝。他這才叫上山娃帶上五百親兵,起身去了軍營。
現(xiàn)在到了戰(zhàn)時,他的親兵自然也就五百名足數(shù)補充。山娃這個五品下的將軍,暫任他的親兵隊長。
好吧!王錚平時不要這么多的親兵,就是嫌五百這個數(shù)字不好聽。兩個二百五啊!
來到軍營后給皇上見了禮,王錚又一次地一口悶干了三兩白酒,然后大手一揮說:“放炮,開拔。”
依舊是極其簡單的出征儀式,他依舊是醉酒后吐了睡睡了吐,腦袋疼痛欲裂,躺在馬車上搖晃了半路。
很多在出征現(xiàn)場的文官,都非常看不慣王錚主持的出征儀式。
不慷慨激昂說上半天,不宣誓不祭旗,不殺只公雞喝血酒,也不殺個俘虜或者是死囚了啥的祭天,就這么一碗酒四個字就完了,太姬八簡單了,就連皇上和房相都看不慣。
他倆提前兩天就讓秘書郎親擬的討逆檄文,后來又點燈熬油地親自修改了兩個晚上,一篇華麗激憤可稱當世大作的討逆檄文,現(xiàn)在就裝在他們的袖筒里,但卻無用武之地了,他們白費心了啊!
可王錚現(xiàn)在是大鄭全軍的大都督,他的話就是將令,就連皇上也得聽,別人就更沒有辦法。
皇上御駕親征,太子和博陽王駐守上京監(jiān)國。十二萬大軍接地連天無邊無際。出了京西大營,直奔澶州而去。
曉行夜宿一路無話。王錚路上又接到數(shù)條軍情急報。
冀州仍在堅守,德清卻已被攻破,蒙遼軍在德清城下丟下了數(shù)千具尸體,惱羞成怒縱兵屠城,可憐德清的文武官員以及萬余百姓,被屠了個干凈。
現(xiàn)在,蒙遼大軍正三路齊發(fā)奔往澶州。
“李將軍。”
“末將在。”山娃縱馬而出抱拳答道。
他的職銜是從五品下的將軍,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王錚只能按規(guī)矩稱呼他的職銜。
“傳令前鋒加速行軍,兩日內(nèi)務必趕到澶州。”
“諾。”山娃撇撇嘴,衛(wèi)安跑斷腿,他連忙下去通知傳令官。
“傳令全軍,加速行軍。”
“諾。”
等王錚趕到澶州時,澶州城已被蒙遼大軍三面合圍,僅留南門還可以進城。
澶州城的守軍一看到皇上的黃龍旗,知道這是皇上御駕親征了,頓時氣勢大盛。
皇上親上前線,即便他不發(fā)一言,只要他的黃龍旗在城頭矗立,對于士氣民心,都會有極大的提升。
“李將軍,情況如何。”
王錚進城后就去了北門上了城頭,大戰(zhàn)過后城頭一片狼藉,城墻外堆積的死尸填滿了護城河,城內(nèi)正在醫(yī)護的傷兵痛苦難忍。
王錚皺了皺眉,他討厭戰(zhàn)爭,但他卻又不得不親上戰(zhàn)場指揮戰(zhàn)斗,這叫以戰(zhàn)止戰(zhàn)。
看來,蒙遼大軍趕到澶州后,本想一鼓而下澶州城,卻被李繼拼死抵抗打退了。
“報大將軍,蒙遼大軍自昨日趕到澶州后,今日一早即對東西兩座城門圍而不打,卻派重兵強攻北門,幸虧城內(nèi)還有些霹靂炮,末將總算是不辱使命,等到了大將軍的援軍。”
李繼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將領,也頗有些本事。
“蒙遼軍有什么攻城手段?”
“回大將軍,他們還是老一套,沒什么新意。只是,蒙遼軍因為有肖太后和耶律隆旭,以及南院大王蕭達凜的督戰(zhàn),戰(zhàn)意極強,須得注意防范。”
“嗯!咱們的皇上也來了,這個倒不怕他。”
澶州府衙,此時的兵部尚書陳琦,正極力慫恿皇上鄭成親上城樓激勵將士。
鄭成雖然被王錚和陳琦逼著,無奈之下這才御駕親征了。可他知道,不僅是他大鄭軍有霹靂炮,蒙遼軍也有。
雖然蒙遼的霹靂炮相比鄭軍的來說,殺傷力太小,幾乎沒有可比性。但即便是那樣,轟在人身上也能把人瞬間殺死。
因此,他不想去城門樓上冒險,他只想呆在府衙里等待王錚的好消息。
可現(xiàn)在,這個煩人的陳琦,卻又逼著他去城門樓上激勵士氣。這老家伙,真是沒眼色,沒看我正忙著嗎?
鄭成不滿地斜撇了陳琦一眼,繼續(xù)手執(zhí)羊毫練他的書法。
“皇上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澶州,如若不上城樓一趟,皇上怎么對得起那些死戰(zhàn)守城而陣亡的將士?怎么對得起澶州城內(nèi),那些拆了自家房屋的磚石房梁,送上城頭做滾木礌石的百姓?怎么對得起十二萬將士、為國為民千里迢迢的跋涉?怎么對得起···”他這半天的口水?
皇上鄭成都快煩死了,他自從進了城來到府衙以后,陳琦就開始在他耳邊不停地絮聒。
嫌他不體恤將士不去慰問那些傷兵了。嫌他不親上街頭慰問百姓了。嫌他不親上城頭激勵士氣了。嫌他不派人運送戰(zhàn)械到城頭了。嫌他不派兵派將防守澶州的四門了等等。
皇上鄭成幾乎是忍無可忍。派兵派將防守四門是王錚的事兒,運送戰(zhàn)械到城頭也是王錚的事兒,和他這個只是作為吉祥物,才來到澶州的皇上有什么關系?
這老頭兒,倔起來是真不可理喻。
陳琦確實倔,不是一般的倔。他一心為國特別認死理,上一次他沒有提拔成為右相,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
他和皇上爭吵的次數(shù)不少,和房相爭吵的次數(shù)更多,兩人都煩他,卻也知道他全都是為國為民的一腔熱血。雖然不太喜歡他,但也沒有罷了他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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