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音樂聲響起,甜美的NPC提醒大家:“下午茶時間到了,請大家來大廳休息~”NPC語氣加重,“一定要把手上漿果的果汁洗干凈,千萬不要將顏色污染!”</br> 大廳里有大大小小幾張鋪著白蕾絲桌布的圓桌,大多數人都圍坐在最大的圓桌旁,辛蓓蓓和石震東在小圓桌邊略坐了坐,石震東就拉著女友也加入了大家。</br> “你七幾年的?”郭麗霞冷不丁問石震東。</br> 石震東表情有些尷尬:“屬虎。”</br> “我屬兔,你比我大一歲!”郭麗霞為自己之前的正確猜測點了個贊。</br> “行了郭姐,咱們還是聊正事兒吧!”柯尋直接打斷了本組的這位讓人頭疼的大姐。</br> 郭麗霞很爽快地點點頭:“行行不說了,都聽我們組長的!別看我們組長年輕,但是特有辦法,特能服眾!”</br> 牧懌然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柯尋,臉上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br> 秦賜率先問大家:“剛才大家在各自的房間里勞作,有沒有發現不尋常的地方?”</br> 眾人都剛剛熟悉環境,并沒來得及仔細觀察。</br> 留著一頭放蕩不羈的長發的賀宇說:“我發現這個世界完全符合野獸派的風格,首先構圖并不十分講究比例,比如城堡外面那個綠色迷宮和圓形水池,我們走過長長的臺階來到房間內部,從窗戶向外看,還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它們,這種清晰度是近距離的觀察,如果放到現實生活中,這是不可能做到的。”</br> 牧懌然微微點了點頭,看來他也發現了這一點。</br> 賀宇又繼續說道:“野獸派并不注重透視和明暗,它是一種打破了西方傳統繪畫風格的平面化構圖,物體本身和陰影的顏色形成強烈對比,這種畫法本身就是脫離自然的,畫家注重的是主觀感受,這也符合野獸派人士常常說的:繪畫不是說明書,而是我們的感情!”</br> 所以柯尋在剛剛入畫的時候,會產生一個疑惑:這幅畫是立體的嗎?</br> “但NPC一直提醒我們,不要將顏色污染,”米薇也發了言,“我們都知道,野獸派的顏色都是自由的,甚至有一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感覺,比如馬蒂斯那一副著名的《戴帽子的婦人》,那個婦人的臉上就大膽運用了綠色紅色黃色和藍色,以及這些顏色的交織。”</br> 郭麗霞也在認真參與開會,一字一句聽完了米薇的話,發出一聲感慨:“那還能看嗎……”</br> 米薇卻沖郭麗霞短促的笑了一下:“恰恰相反,那些顏色在馬蒂斯夫人的臉上十分融洽,充滿著和諧性的同時,也有著極強的裝飾性。”</br> 郭麗霞揉了揉眼,沒太聽懂。</br> 石震東點了點頭:“剛才幾位同學說的都很有價值,尤其關于那個水池和迷宮,既然從任何方向都能近距離觀察到它們,那么這兩個東西是不是畫家想要突出表現的?”</br> 幾位經歷過畫的老人都對石震東刮目相看,秦賜說:“我們可以重點在那兩個地方進行尋找,也許畫家的簽名就在那附近。”</br> 朱浩文也突然開了口:“這幅畫的名字叫《影》,這個世界的影子也的確與眾不同,還是謹慎觀察為妙——影子里也許藏著簽名,也許藏著致命危險。”</br>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大家都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影子,在大廳房間里,所有人的影子都是一致的深紫色,有著檸檬綠的鑲邊。</br> 秦賜站起來將茶壺里的紅茶給大家倒上:“大家還是盡量吃些東西,我們并不知道晚飯會被安排在什么時候。”</br> 柯尋和衛東基本已經吃飽了,衛東喝了一口加糖加奶的紅茶,覺得自己支撐到晚上應該沒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咱們白天的時間也被NPC安排好了,只能被關進房間里干活兒,到點兒了出來吃飯休息,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去外面找簽名?總不能夜里去吧。”</br> 眾人靜了靜,這的確是一個需要迫切解決的事。</br> 柯尋說:“既然讓咱們勞作,那肯定會有任務量,只是NPC現在還沒說。一旦確定了每天的工作量,咱們就可以分角色安排任務,有些人留下來干活,有些人出去找簽名!”</br> 衛東跟著說:“NPC只是不讓咱們互串房間污染顏色,但并沒有限制咱們出去,起碼沒有明說!咱們只要保證完成了工作量,應該是可以出去的!”</br> 大家都認為有道理,結束了下午茶之后,又各自回到房間去勞作,爭取盡快完成任務,獲得自由時間。</br> NPC的聲音再次想起,果然為大家做了工作量的安排:“在晚飯之前,每個房間必須完成三大罐漿果貯存,請大家抓緊時間,盡情享受勞作給大家帶來的美感吧!”</br> 紅色房間里只有兩個人,賀宇和張天瑋,但這兩個男生的動手能力并不差,很快就合格完成了三大罐勞動任務。</br> 黃色房間里的眾人也在積極勞動,米薇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漿果的顏色不像剛才那么鮮艷了?”</br> 話不多的苗子沛也說道:“我剛才就發現了,不只是這些漿果,還包括那些影子,顏色都變暗了,”說著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紋,“包括這些繡花的顏色也在變暗。”</br>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張天瑋和賀宇,賀宇有些激動地說:“你們發現了嗎?這個世界是以顏色變化來區別晝夜的!完全沒有光影折射的存在!”</br> 幾個學生都陷入了一種發現新知的興奮:“難以想象這里的夜晚會被怎樣表達!”</br> 秦賜卻沉著臉,厲聲向賀宇道:“你為什么沒有洗手!”</br> 大家被秦醫生突然的嚴厲嚇了一跳,轉而看向了賀宇的手,那手上還沾著明顯的紅色果汁。m.</br> 賀宇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我……我并沒有污染顏色……”</br> “趕緊回房間洗手!”米薇催促賀宇。</br> 或許這些年輕人還沒有經歷過這個世界的死亡事件,所以并沒有認識到這種行為帶來的致命危險,張天瑋還過來安慰秦賜:“真抱歉,賀宇就是這種不拘小節的性格,平時畫畫弄的滿手顏料,他也常常草草洗手而已,所以他的手上經常色彩斑斕的。”</br> 秦賜看到張天瑋干凈的雙手,已經稍微平息了一些:“張同學,我勸你也先離開這個房間,我們目前并不了解NPC所說的‘不要將顏色帶到其他房間’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條件苛刻的話,我們即使洗干凈手也不能串門。”</br> 張天瑋表情有些尷尬:“那好吧,我先出去,咱們到大廳里說。”</br> 當所有人完成任務來到大廳的時候,發現這個房間的顏色明顯變暗,桌上的水果和面包幾乎變成了灰色,所有人的影子也在慢慢變黑。</br> “請大家共進晚餐!”NPC的聲音熱情的響起來,“飯后大家可以去二樓的寢室休息,顏色依然按照之前的劃分,請大家牢記自己本身的顏色!千萬不要將顏色進行污染!”</br> 當大家聽說了賀宇和張天瑋的犯規事件之后,一時都有些無語,幾個學生互相安慰了一番,理由是:并沒有用沾滿果汁的手去觸碰其他顏色的果子,那應該就算不上污染顏色。</br> 幾個經歷過畫的人卻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在心里進行了殘忍的分析:賀宇和張天瑋正好形成了兩種程度的犯規,其一是不洗手帶著顏色進入其他房間,其二是洗手之后進入其他房間,兩種結果都沒有對房間的顏色造成肉眼可見的污染,不知道今晚是否會受到懲罰。</br> 一旦有人逃過了今晚的死亡,那就證明該種行為并不構成死亡條件,大家在第二天可以效仿。</br> 石震東下意識透過窗子看外面的水池,發現那噴泉不知何時停止了噴水,那個綠色迷宮已經變成了灰綠色,像是陡然失去了生氣。</br> “天黑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柯尋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在那里并沒有發現燈的痕跡,或許這個世界到了夜里就是黑暗的。</br> 大家陸陸續續沿著樓梯上二樓了,牧懌然卻走到窗邊再次觀察外面,發現外面的重點景物已經變成了純黑,為了加以區別,草坪臺階等等地帶則變成了深淺不一的灰色。</br> “從目前來看,這幅畫對顏色有著非常苛刻的要求。”柯尋站在牧懌然身邊,看了看窗外像版畫一樣的景色,即使是灰色,也是純度很高很飽滿的灰色,“這個世界的顏色沒有任何過渡,有點像小孩子的畫。”</br> “野獸派的確保留著兒童般的天真,”牧懌然的眼睛依然盯著越來越黑的窗外,聲音突然低下來:“第一晚謹慎為妙,最好不要出門。”</br> 柯尋有一種被叮嚀的幸福,這次卻很乖沒有順竿爬,而是低低的“嗯”的一聲。</br> 兩個人順著黑暗的樓梯來到了二樓。</br> 二樓的格局和一樓完全一樣,也有一個大廳,原本色澤鮮艷的五扇門,此時都變成了灰色,柯尋只能依照自己的記憶敲響了那扇原本是藍色的門:“郭姐,你們在里面嗎?”</br> 里面很快有了回應:“組長回來了!”</br> 門從里面打開,郭麗霞的裙子上布滿了黑白分明的圓形圖案,在夜里看十分詭異。</br> 柯尋還是不放心的敲了敲旁邊那扇門,按記憶這應該是牧懌然的紫色房間:“東子,你在里頭嗎?”</br> “臥槽,柯兒你別瞎鬧,別亂串門兒!”衛東的聲音在里面響起來。</br> 牧懌然向柯尋點點頭,便推開了這扇門。</br> “晚安!”柯尋說完這句也回了自己的房間,發現黑暗的房間里有兩張木床。</br> “組長,她不跟我睡一床,我也不想挨著她睡!”郭麗霞的聲音在黑暗中起伏,整個人卻如同一團白底黑點的圖案在房間里平移。</br> 柯尋的圖案是白底帶黑色波浪紋的,此時這片圖案稍微抖了抖:“郭姐想怎么著?”</br> “你挑吧,跟我睡還是跟她睡?”郭麗霞坦誠地問。</br> “……”</br> 白底黑點的圖案直接躺到了一張床上:“反正我倆一人一床,你愿意在哪兒睡都行。”</br> 另一張床上是細細一條小面積的白底黑色菱形圖案,圖案發出辛蓓蓓的聲音:“那不行,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睡,再說組長還是個男的。”</br> “你們終于知道我是個男的了。”波浪紋發出欲哭無淚的聲音。</br> 菱形圖案翻了個身,似乎睡了。</br> 突然整個房間完全變黑,就像被一張巨大的黑布蒙住,三個人的圖案全部都消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